第284章 【屠 戮】
火牆沒能攔住蒙古兵多久,蒙古兵們一聲發喊,將擋箭棚推倒,鋪蓋在火油溝上,頓時顯露出一道缺口。
想不到這麼順利就能衝到山腰,成功似乎就在眼前招手,亢奮的第二百人隊蒙古兵都顧不上等後面的擋箭棚推上來,一個個張弓搭箭朝十餘丈外的亂石拒馬陣一陣亂射,然後急吼吼收弓拔刃,嗷叫著向陣地衝來。
迎接這群不請自來的惡客的,是一陣長短不一的尖銳哨聲——作為一支大宋特種部隊,武功隊的戰鬥指令與正規部隊的金鼓號角、幡旗認旗不同,他們用的是竹哨。哨聲一響,聲音完全能夠覆蓋數百人的陣地,聽得一清二楚。哨音指揮,簡潔明了,而在戰場上,越是簡潔的命令越有效率。
尖厲的哨聲猝然驟停,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一瞬,正衝過擋箭棚搭成的火橋的大股蒙古兵心腔莫名也漏跳一拍。下一刻,前方亂石堆里突然噴射出無數憤怒的火光。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整個銅鼓山就像一口烈火烹油的大鍋,而蒙古兵則像是一把被扔進鍋里的豆子,「爆炒」之下,炸裂聲震天動地,密集的「豆子」四下亂蹦,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瘋癲的牛鬼蛇神,抽風似地亂蹦亂跳。
有的滿臉是血,以頭蹌地不起;有的捧著流出的腸子,嗷叫翻滾掉下山崖;有的被霰彈巨大衝擊力震飛,摔落到後方山道,順帶著把幾個倒霉蛋一起砸落山崖,難兄難弟黃赴黃泉。最慘的是那些被打得滿臉開花,兩眼全瞎的蒙古兵,一個個捂著血肉模糊的臉,跌跌撞撞掉進火油溝里,頓成狂舞火人,濃濃焦肉怪味瀰漫在空氣中,慘絕人寰的叫聲令人骨頭髮寒……
這一刻,蒙古兵們完全被打懵了,他們完全沒想到宋軍的火力如此兇猛,絲毫不間斷,真的是連珠不絕,比他們射出的連珠箭更快更猛更準確殺傷更可怖!更沒想到的是,他們花費寶貴時間,費九牛二虎之力製造出來的擋箭棚,幾乎沒鳥用——呃,也不能說完全沒用,至少還是阻擋了幾下檑木的嘛……
武功隊的手槍獵槍的確無法穿透厚重的擋箭棚,然而受地形所限,蒙古兵只能用擋箭棚擋住正面,側面完全沒有遮擋,徹底暴露在武功隊的槍口下。而槍械的火力打擊,最有效最恐怖的就是側面火力掃射。擁擠在山道上的蒙古兵被側面潑水般的彈雨傾泄過來,就像泥人似地溶解癱倒一地……
密集如雨的子彈撕裂空氣時的咻咻聲,令人頭皮發麻,肝膽俱顫。蒙古兵的皮甲、木盾、甚至手裡的火把,在彈雨中碎裂四濺。煙花般四下濺射的火星映照著一張張或驚恐、或憤怒、或悲凄、或絕望的面孔,還有被濃濃夜色染得更深的四下炸飛的暗紅色血花……
能執行這樣關鍵任務的蒙古兵個頂個都稱得上是蒙元帝國最精銳的戰士,強壯兇狠,嗜血殘忍,馬上開弓無敵手,就算下馬肉搏,一個也能打普通宋兵三五個。然而今次他們的對手卻不是普通宋兵,而是使用著超時代武器的武功隊戰士,他們手裡傾泄的子彈可不管你是否精銳,只要是肉塑的,一率打爆!
儘管在突襲之前,深受龍雀軍火槍之苦的李恆曾反覆提醒蒙古兵們要小心,甚至還利用幾支擊潰蘇劉義父子后繳獲的火槍來做適應性訓練……然而李恆還是搞混了一點——火槍是火槍,半自動槍械是半自動槍械,兩種武器壓根不是一回事,兩者相隔好幾百年呢……
就是這一「點」失誤,造成完者都與阿爾斯楞判斷出錯——他們本想在擋箭棚的掩護下拼著死傷一批,拉近距離,然後用弓箭壓制火槍。因為在近距離上,火槍的速度明顯不如弓箭,尤其是精於騎射的蒙古兵優勢更明顯。只要能壓製片刻,只需要片刻!他們就能利用絕對優勢兵力,生生用人海淹沒宋軍陣地……
欲達成這個戰術至關重要的兩點就是壓制與間斷。
然而……壓制?用弓箭來壓制手槍獵槍這種近戰殺器?誰壓誰啊!
間斷?只要配合得當,連發武器的火力怎麼可能間斷?想要火力間斷,要麼子彈打光,要麼,等槍管報廢吧。
此次北伐,趙獵早就提取了鐵屋庫存的所有葯彈,每人配發各型號子彈超過二百發。而據鐵屋出品檢測的數據表明,一支槍管至少連續打三百發子彈(霰彈),才會報廢。
一支槍打完三百發子彈,就算二百發好了,三百支槍……這四千多蒙古兵得死了又死多少輪才能滿足以上任意一個指標?
正因為完者都與阿爾斯楞的誤判,他們才大費周章搞這麼一場夜襲,至少在戰略上是成功了,雖然戰術上慘不忍睹。但他們若是真正了解武功隊的裝備火力是怎麼一回事的話,怕是連夜襲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軍主將嚴重誤判的後果,古代兵書上早有明示——將帥無能,累死三軍。
放到眼下,這「三軍」不僅累得半死,簡直就是被虐死——一群拿著大刀長矛弓箭盾牌的傢伙,毫無遮掩地朝一排排槍口衝鋒,這跟用胸膛堵槍眼有什麼差別,不是找虐是什麼?
就在這樣的槍林彈雨之下,瞪著血紅的眼珠子一門心思衝上山頂大肆屠戮的蒙古兵,遭遇到了史上最殘酷的一面倒的屠殺,層層疊疊的屍體鋪滿了狹窄的山道石階,血水從山腰一直流向山腳。許多蒙古兵為了衝鋒,不得不把同伴的屍體推下山崖。然後,很快的,他們又變成這層層疊疊的障礙中的一員……
半山亭火光衝天,明亮耀眼,就像一盞明燈,吸引著塞滿山道的無數瘋狂的蒙古兵如飛蛾般撲來,然後在熊熊火光中湮滅,化為飛灰。
一切正應了龍飛翼與三百武功戰士在戰前誓言「以敵血洗我銅鼓山」。
誠哉斯言!
半山石亭里,趙獵安坐石凳,獵槍橫膝,手撫線條流暢、充滿金屬質感的槍身,鼻端嗅著濃濃的血腥,幽深的眼神倒映著那一個個掉落山崖的身影,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還真是瘋狂啊!也對,上天欲讓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伯顏,如果這就是你最後的手段的話,那麼,天亮之後,就是你敗亡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