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餘生贖罪
第276章餘生贖罪
「我的腳已經不能動了，我不可能再一次跳下這洞穴來救你。你只能靠你自己了，明白嗎？你一定要趕緊攢足了力氣，飛上來……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萬一……萬一你遭遇不測了，我也一定不會獨活的……上天入地，你到哪裡，我就會追到哪裡……」
她喃喃自語著，神情凄涼而安詳。就這樣，又過了一天，姬無棄還沒有從下面飛上來，她大聲的對著下面說話，也聽不到半點兒回應。她慢慢的開始絕望了，一動不動的躺在那片灼熱的焦土上，閉上了眼睛。
「姬無棄，我就快來了。就快隨你來了。你一定要等我啊……」她喃喃自語道，眼角滾出一顆晶瑩的淚珠。
忽然，她聽到了呼呼的風聲，緊接著是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她驚異的睜開了眼睛，掙扎著爬了起來。
只見，一個人卷著火焰從下面飛了上來，在半空中停留著。他張開著一雙燃燒著火焰的黑色翅膀，周圍，捲起了黑色的塵土。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卻透過了瀰漫著的黑色煙塵和明亮的火焰，看到了那雙火紅色的幽深的眼眸。那眼眸里，凝聚了太多的東西，而變得深邃起來，看不見底。
她驚喜的笑著朝那個人撲了過去。那個人卻後退了一步，緩緩的落在了地面上。他身上的火焰已經熄滅了，露出了肌膚的顏色。
那肌膚，卻不是原本的顏色，而是像被燒焦的黑炭一般，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凹凸不平，恐怖而猙獰。若是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她最愛的人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把她當做地獄里爬出的魔鬼而射殺。她停了下來，站在那個人的對面，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你，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她顫抖著問道，想要伸手去摸那燒焦了一般、變成了厚厚的黑色鎧甲的皮膚，卻又不敢用力，生怕摸痛了那個人：「疼嗎？」
姬無棄卻搖搖頭，說道：「不疼。還有，我身上的蝕骨寒冰之毒已經徹底的解除了。我就像是換了一個身體一般，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充滿力量了。你看。」他一伸手，那火焰便從他的掌心噴出，猶如一條火龍一般飛出，燒焦了很遠的土地。
那個人的臉，也已經絲毫看不出原來俊朗的模樣了，只是那雙深藏在醜陋肌膚下的眼睛，卻依舊的美麗。她心疼極了，伸手摸著那個人的臉，露出了一絲微笑：「你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介意的……」
「我們錯怪烈焰魔君了。他把我關在岩漿溶洞，就是想讓那炙熱的岩漿來驅走我體內的蝕骨寒冰之毒。我被關在那裡面，起初是遭受了冰火兩重天的痛苦折磨，後來，眼前竟然浮現出了一幅幅控火神功圖譜。我這才知道，這岩漿溶洞是烈焰魔君的練功房。」那個人說道。
「烈焰魔君還未出生的時候，就是被他的父母放在岩漿中孵化的，他一出生，伴隨著他的就是殘酷的生存考驗。所以他認為，對待一個人越是狠得下心腸，才越是愛的表現。」那個人繼續說道，「我是看到了那控火神功，才理解了他的心。」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向他道一聲謝？」他問道。
姬無棄點點頭，「好，我們走吧。」
……
前世今生，總是驚人的相似。他似乎，一直都沒能逃出那個不得好死的怪圈。這，算是詛咒嗎？
離開了火焰山之後，姬玉溪總是愛做噩夢。她總是夢見一些可怕的事情，然後，哭著醒來。而姬無棄，總是安慰著她，拍著她的後背。
然而，姬玉溪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她，甚至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她的身體，也隨之越來越差，竟然早早的生了白髮。她又一次夢見可怕的夢了，她哭泣著，叫著父母的名字。
而，這是轉生后，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夢見自己那一世的父母。她醒來后，哭著告訴姬無棄，說自己夢見了有一條可怕的魔龍，襲擊了她們的村子。然後，她看了姬無棄一眼，彷彿想起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記不得。
姬無棄伸手抱住了姬玉溪。
姬玉溪扭過頭，望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那張像極了黑衣人的臉，伸出手來，撫上了那張讓她痴狂的臉，獃獃的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問道：「沉羽，你來找我了？」
姬無棄一愣，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他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一直在這裡等我嗎？」
姬玉溪笑著點點頭，將頭埋進了姬無棄的懷裡，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衫，說道：「是呀，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也找了好久好久。你終於來了。」
姬無棄心中一動，覺得有些哽咽，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將姬玉溪抱進了屋裡，「外面起風了，你剛剛在看什麼，看的那麼入神，不覺得冷嗎？」
姬玉溪搖搖頭，依偎在姬無棄的懷裡，「不冷，一點兒都不冷。花開的時候，又怎麼會冷呢？」
姬無棄微微一愣。
姬玉溪躺在床上，閉了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姬無棄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輕聲問道：「你如果記起來一切的話，會不會恨我？」
睡夢中，姬玉溪抿了抿嘴，拽了拽錦被。
……
「溪兒，如果你願意，我一定幫你解開封印，好嗎？這樣，你就會重新記起一切了……」
他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對你的……是我錯了……我以為，你忘記了一切，就會忘記了痛苦，就會和我重新開始……可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我真傻……」
姬玉溪聽見姬無棄跟她說話，她安靜了下來，歪著腦袋聽著。那些話，她聽得不是太懂。可是，似乎又有些懂了。她的眼睛里的血紅色漸漸開始褪去。
「你曾經那麼的愛我，而當你的封印被解除之後，又會如何呢？你會因為記起了一切而憎恨我嗎？還是說，如果我死了，你能為我掉一滴眼淚？又或者，你會慢慢的，把我忘記？還是，會一直生活在痛苦的回憶之中？」
「告訴我，你是想要記起一切，還是想要忘記一切？告訴我，你的選擇。」姬無棄溫柔的望著姬玉溪，問道：「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姬玉溪卻獃獃的望著姬無棄，不明所以。
「好吧，」姬無棄微微笑道，「那麼告訴我，你想知道我究竟是誰嗎？」姬玉溪聽了，點了點頭。「好。」姬無棄笑道，「來，坐到我身邊來。我這就幫你解開封印。」
姬玉溪乖乖的挪了過去，坐到了姬無棄的對面，睜著一雙疑惑的大眼睛望著姬無棄。
「背朝著我。」姬無棄說道。
姬玉溪又只得乖乖的轉過身去，重新坐好了。姬無棄坐在她的背後，伸出手來，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蒼白如雪。
整個頭髮都披散了下來，下端浸在池水中，像一團變幻莫測的雲霞一樣隨意飄散著，又像隨波而動的水草一般，美麗極了。她的衣衫浸了水，貼在了後背上，甚至都可以透過衣衫看出肌膚的顏色。
姬無棄目光迷離的望著姬玉溪的後背，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道等你清醒了之後，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光景？你看我的眼神，必然不會是這麼的熱切了吧？你也不會靠的這麼近，讓我隨意撫摸你的秀髮了吧？」
說著，他撫開了姬玉溪的秀髮，雙手搭了上去，按在了巫九盈的後背上，然後閉上了眼睛運功。
浴池裡，熱氣騰騰的，兩個人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了很久。這個時候，黑色的氣流，從姬玉溪的頭頂冒出，消失不見了。
姬無棄猛地吐了一口鮮血，睜開眼睛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姬玉溪睜開了眼睛，轉過身來，迅速的起了身，抓住了外面的浴巾，裹住了自己濕透的身體。她轉過身來，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姬無棄。裡面，有憤怒，還有，憎恨，還有無法抹除的愛意。
她體內，巫九盈的靈魂和姬玉溪的靈魂合二為一，她，記起了所有的一切。
她什麼話都沒有說。
姬無棄也什麼話都沒有說。
「用你的餘生，陪著我，來贖罪吧。」姬玉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