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人一計斷命魂
王宮門口,幾行車隊緩緩離去。
慶典結束,百里捻跟隨宇文泱,先一步出了王宮。
副將隋義回頭看著馬車,裡面的人是百里捻,副將嘖嘖兩聲,轉頭看向宇文泱。
「這百里先生還真是神人,長得那般仙容仙貌,今日更是震驚朝野,幾個國君都找不到的玉璽,他居然一挖就能挖出來,俺真是佩服。」
宇文泱也回頭看了馬車一眼,嘴角一撇。
「俺也是佩服!」
「哎?將軍你怎麼學俺說話?」副將一愣。
宇文泱瞪了他一眼,「那你就少說話!」
副將愣愣地看著宇文泱,「俺說錯啥了么?沒有吧?」
宇文泱懶得理他,一路快馬加鞭往將軍府去,將後面的馬車甩得很遠。
百里捻還是住在將軍府,慶典結束他本應該直接離去,可是王上特地交代過要多留百里捻幾日,宇文泱只好又將他帶回了將軍府。
依舊是南廂房,百里捻坐在屋檐風鈴之下,抬眸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院子邊上的人影加了不少,看來宇文泱又增派了不少人手。
百里捻正在作畫,朱紅點墨落在白紙上,畫還沒有作完,南廂房的門就開了,宇文泱緊繃著一張臉,朝百里捻走來,臉色並不好看。
「將軍得空過來了?」百里捻道。
宇文泱從回府就著急來找百里捻,可是慶典之後他有許多事情要做,更要保證王城的安全,一來二去就趕在快入夜了,才得空來南廂房。
「哼,」宇文泱冷哼了一聲,他把長劍扔在桌子上,脫掉了身上的鎧甲,趕回將軍府都沒來得及去換身便衣,宇文泱直接來了南廂房。
「你知道我來做什麼,不要玩弄丹青了。」
宇文泱有些粗暴地奪掉百里捻手中的畫筆,將其重重地扔在桌子上。
百里捻眉頭微蹙,看著面前的山水畫。「只差一筆,可惜了。」
「將軍是想問赤玉玉璽的來歷,還像是想問赤玉龍角是何意?」百里捻拂手轉身看著宇文泱。
「別耍嘴皮子,都告訴本將軍!」宇文泱可沒有什麼好脾氣。
「前者,我已經說過了,是在阡陌山發現的,後者我也說過了,赤玉龍角所指我也不知。」
「所以你在這裡跟我說廢話呢!」
宇文泱上前一步,一把扯起來百里捻的手腕,百里捻似乎比他相信中要虛弱得多,只是這一扯,便差些摔倒,身子晃動幾下,白衣輕紗都跟著飄蕩。
百里捻的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宇文泱皺著眉頭,「你身子不適?」
「無礙。」百里捻站穩身子,宇文泱也不敢再拉扯他,他是久經戰場之人,手勁力道上難免控制不住。
「我……我不是有意的。」宇文泱歉意的話都表達得理直氣壯。
百里捻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兩字。「無礙。」
「將軍想問的在下確實無法應答,不過在下可以為將軍解決當下最頭疼的事情。」百里捻緩緩道。
「當下最頭疼的事情?」
宇文泱撇了下嘴角,他當下最頭痛的事情就是百里捻!一個算卦的,竟然拿出赤玉玉璽來攪動風雲,不過宇文泱沒有直言。
「你說本將軍最頭疼的是什麼,本將軍怎麼還不知道呢?」宇文泱故意問。
「難道將軍不頭疼那丞相大人嗎?」
百里捻輕攥著雙手,在屋檐下走動幾步,「丞相大人與將軍一家一向不和,三年之前將軍被調守邊關,蒙受風吹日晒之苦,多半也是丞相的手筆,如今歸來丞相更是百般刁難,將軍不頭疼?」
宇文泱頓了一下,他抬頭對上百里捻的眸子,他說得沒錯,丞相確實夠他頭疼,不過……
「鎮守邊關是王上所託,本將軍從未覺得有何辛苦。」
百里捻嘴角微微上揚,扯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宇文泱看不懂他的笑,不過,笑得確實很好看,百里捻若是女子,定是禍國殃民之貌。
「將軍與王上同心同德,將軍頭疼的,王上是不是也在頭疼呢?」
宇文泱眉頭一蹙,自從王上登基,丞相確實是王上頭疼的,甚至於說,王上比他還要頭疼這個丞相大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宇文泱看著百里捻。
「我只是想為將軍解決頭疼之事而已。」
宇文泱抿著嘴唇,看著面前這位白衣飄飄的男子,眼神有些複雜。
……
王宮門口。
今日宇文泱進了兩趟宮,這是第二次,而這一次他是帶著長劍,表情凝重。王宮的藏書台里,王上還在等著他,宇文泱走得有幾分快。
而王宮的藏書台卻不只有仲演一個人,還是在與他一同飲茶的丞相大人。
宇文泱進了藏書台後,丞相自然也看到了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王上今日還與宇文將軍有政事要談?」
丞相轉頭看向仲演,這句話說得卻不像是臣子應該說的話。
仲演眼神閃過一絲冰冷,很快消失,唇角又彎起了弧度,「近來孤王對邊關的人土風情很有興緻,就招了宇文將軍前來與孤王說上一說,丞相是否有興緻呢?」
「邊關?」丞相撇了一下嘴角,邊關那不毛之地他怎麼可能有興緻,而且還是宇文泱來說述,他更沒有興緻。
「多謝王上美意,只是微臣已經年邁,對這邊關、這邊關的人土風情沒有什麼興緻。」
「哦,這樣啊。」仲演端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孤王剛剛從南明國移植了不少花卉就在後花園,不知丞相是否有興緻呢?」
仲演唇角一直挑著淡笑,對丞相十分尊敬。
丞相聽到花卉二字便頓了一下,北晏之人都知道丞相最喜歡花卉,還有美人。南明國的花卉向來著名,丞相早就想要去觀賞,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仲演提了這麼一句,丞相自然心動。
「後花園在王上的後宮,這、這不太……」
「只是欣賞花卉而已,丞相不必這般拘謹。」仲演笑道。
丞相抬起眸子看向仲演,「那就,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仲演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茶杯,隨意地擺了一下手。
「丞相去看就是,丞相若是看重了什麼花卉,直接讓下面的人移去丞相府,不必再報與孤王,孤王要與宇文將軍談一談邊關的風土人情,丞相請便。」
「那……那微臣就去了。」
「去吧。」
仲演轉頭對著南邊招了招手,宇文泱一直候在那裡,見仲演的手勢,立刻往這邊涼亭走過來,丞相最不待見宇文泱,見他過來自然立刻抬腳就走,更何況他心心念念的花兒草兒,還在等著他呢。
丞相前腳走,宇文泱後腳就進了涼亭。
「臣參見王上。」
仲演伸手拉起宇文泱,「孤王說過了,以後僅有你我二人時,不必行禮。」
宇文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可是視線一落到丞相的背影上時,臉色一沉,他轉頭看向仲演。
「王上,這丞相就直接進後花園了!?」宇文泱語氣很是不忿。
仲演卻淡定得多,只是眼神夾著冷氣。
「父王在時丞相就已經權力盛天,現在孤王登位他更是不把這王宮放在眼裡,孤王只提了一句,他就去了。」
「這老匹夫!」
宇文泱握拳猛地砸在石桌上,拳頭險些砸出血跡來,仲演心疼地看了他的手一眼,「愛卿不必如此激動。」
「丞相貪了多少國庫錢糧,又颳了多少民脂民膏,他已經到頭了!」
宇文泱看著後花園的方向,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老匹夫。
仲演的眉頭卻微微蹙著,「愛卿,若是……」
「王上,」宇文泱打斷了仲演的話,「臣永遠站在王上這邊,為王上解憂!」
仲演看著宇文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有宇文泱在他身邊,很多他不敢做的事情,此時都有了勇氣。仲演親手倒了一杯茶遞給宇文泱,他眼神並不堅定,更多得是擔憂,可是宇文泱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多謝王上。」
宇文泱接過仲演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后,與仲演對視一眼,握著長劍,轉身往後花園去。
仲演看著他的背影,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眼神擔憂,甚至坐在石凳上都沒有心情再飲茶,反反覆復思考著,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合不合事宜?
然而宇文泱卻沒有給他更多的考慮時間,宇文泱作風凜冽,與仲演截然不同,他根本不會瞻前顧後,只會奮力一擊。
不過幾盞茶的功夫,仲演還在心思不平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後花園回到了藏書台,手中的長劍沾著祁紅的血滴。
沾得是丞相大人的血。
宇文泱扔掉長劍,跪在仲演面前。
「稟告王上,丞相大人私自闖入後花園,並對新送入宮的美人不軌,臣已經替王上將之斬於花下,事出突然臣沒有來得及向王上稟告,請王上治罪!」
宇文泱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的後悔。
主意是百里捻出的,將丞相騙至後花園,並且殺掉的主意是百里捻出的。宇文泱第一趟進宮的時候,就對仲演說了百里捻的主意。
仲演起初並不同意這個主意,宇文泱將百里捻的原話說給仲演聽,「如今的朝廷雖然穩固,殺掉丞相或許會起一點兒波瀾,可是長遠下去,如果不當機立斷,而讓丞相一直把持朝政的話,對王上極其不利,王上何不在丞相還不曾防備的時候,將其殺掉一了百了。丞相長期貪取國庫錢財,導致國庫空缺,正好可以趁機抄了丞相的家,來充盈國庫,一舉兩得。」
「除掉丞相,王上更好管理朝政啊。」
這番話怎麼能讓仲演不心動,他早就受夠了丞相的壓迫,只不過他手中沒有什麼可用之人,才一直忍讓著他,宇文泱提出這個主意之後,他就已經心動了。
由宇文泱動手殺掉丞相,失手的幾率太低。
仲演抿著嘴唇,看著跪在面前的宇文泱,他攥了一下拳頭。
「丞相妄圖染指孤王的美人,多次頂撞孤王,目無君上,目無王法,罪不可恕,死不足惜。孤王特命大將軍宇文泱將其府邸抄沒,所得全部充入國庫!」
仲演攥著拳頭,這是他登位以來做得最大的一件事情,也將是最轟動的一件事情。丞相一死,他將掌握整個朝廷,再也沒人膽敢壓迫於他。
「臣遵命!」
宇文泱一個頭磕下去,拿起長劍,轉頭往宮外而去,他早就想要抄了丞相那老窩了,也早就想要了丞相的老命!
今日之事,讓他實在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