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太極拳經》

第二十七章《太極拳經》

「喂，小白，俗話不都說，千里送鴻毛，禮輕情意重嗎？」

武當客居內，丁燁神色有些焦躁地來回踱著步，心中更是不斷腹誹道。

「老子這千里迢迢的，給他們送個百多斤的大活人，怎麼著也得情義深似海了吧？怎麼搞得把老子給忘了似的？」

而在他身邊的虛空中，一黑一白兩道似虛還實的窈窕身影，憑空相對而坐。

在這兩道身影中間，正擺著一座縱橫十九道的白玉棋盤，上面琳琅滿目的棋子殺得那是難解難分。

突然，黑白兩影中的白影，長嘆一聲道，「你輸了……」

黑影神色一變，頗有些惱羞成怒道，「不！我沒輸！我怎麼會輸？我丁燁怎麼會輸？不可能的！」

只是任由黑影這般無理取鬧，棋盤上的大局卻是已定，轉瞬之後，黑子便成片成片的消失，最後只剩下三瓜兩棗，好不凄涼。

「既然你輸了，那就下地獄吧……」

「不！」

一片光影特效中，可憐的黑衣『丁燁』瞬間被黑洞吞沒，獨留一臉高手寂寞的小白傲然而立。

……

「喂！小白你過分了啊！」

眼看著小白這一出自導自演地情景劇，丁燁滿腦門黑線，口中哀怨道。

「嗎的！老子都愁死了！你還有心思自己陪自己下棋？」

小白聞言，那雙燦若桃花的眸子斜昵了丁燁一眼，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用棋道強勢碾壓『丁燁』的快感中，難以自拔。

片刻之後，才不屑道，「我不跟手下敗將說話……」

「你說誰手下敗將呢？你以為你贏了個虛擬人物，就想贏我？哼！可笑！」

丁燁當即就怒道，「老子不是跟你吹，論下棋，老子還沒憱過誰！」

小白呵呵冷笑，「那來一盤？」

「來就來！」

本就無聊至極的丁燁，自然覺得自己有必要教小白做人要謙虛的道理。

丁燁：「待會兒可不要哭鼻子！」

小白：「大言不慚！」

……

於是，短短十數分鐘之後。

被小白當場打臉的丁燁，臉色黑如鍋底地惱怒道，「不玩了！不玩了！」

說完，還故作不屑道，「我就說這下棋沒意思，這一下果然如此！」

小白見狀，小嘴撇撇，依稀吐出兩個字。

丁燁很清晰地辨別出，那兩個字正是『弱雞』二字。

「你！」

丁燁一臉氣急敗壞，可無奈自己實在是拿小白沒辦法，只能獨自生者悶氣。

然而，就在他看著那副黑白兩色的棋盤，心中窩火的時候，腦海中驟然閃現出一道靈光。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

丁燁背著副石質棋盤，健步如飛地奔向了武當金頂之上。

……

「賢侄，果然好體魄！」

張三丰看著丁燁背著個百多斤的石盤，來到自己身前，猶自面不紅氣不喘，不禁贊道。

「只是……你這是？」

見張三丰面上的疑惑，丁燁心中呵呵冷笑，心道。

「哼哼！這棋子不也是黑白兩色嗎？這不是想提醒下老道士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來？」

當然，這番話丁燁也就在心中想想罷了，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地靦腆笑道。

「小僧近來在這武當盤桓日久，心中多有過意不去……這不，小僧覺得真人在這山上清修，想來應該是清苦、寂寞得很……所以，小僧特來陪真人下上幾局棋，也算是小僧的一番心意了。」

聽著丁燁這話，張三丰以手撫須，那張鶴髮童顏不禁露出幾分和煦的笑意。

「賢侄有心了……只是這過意不去的話，以後就不要提了……」

張三丰說著，呵呵笑道，「賢侄不都說了，武當、少林向來同氣連枝，如此這般的話，賢侄自然是想在這武當住多久，那就住多久。」

誰知道聽到這話的丁燁，卻是一臉正色道。

「小僧說句冒犯的話，真人此言差矣……」

「哦？」張三丰饒有興趣道，「賢侄但講無妨。」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當知知恩圖報，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丁燁說著，一臉唏噓道，「哎，小僧只恨自己人微力薄，否則以武當這些日的收留之恩，小僧必將結草銜環以報之！」

張三丰看著丁燁臉上神色的變化，片刻之後才呵呵笑道。

「賢侄這話里……好像還有話啊……」

「話裡有話？」

丁燁呆萌一愣，隨即便哈哈笑道，「沒有！絕對沒有！真人誤會了！」

說完，便砰地一聲，將背後沉重的石質棋盤放了下來。

「來，真人，咱們來下棋。」

張三丰微微搖頭笑道，「也好，正巧老道也許久沒下了……」

……

啪——

在張三丰客套之下，丁燁當仁不讓地執了黑子，並且義無反顧地落下一子。

張三丰見狀微微一怔，「先手落子天元？賢侄好氣魄啊……」

要知道圍棋一道，開局有句話叫『金角銀邊草肚皮』，而作為縱橫十九道最中間的開元一位，更是很少有人這麼下的。

而大多以此為先手的，都是自視棋力很高，有著蔑視對手的意思。

不過，好在張三丰本就心性豁達，對丁燁這般不敬之舉，也沒往心裡去。

只是幾手之後，張三丰卻是真的愣住了。

『這是什麼古譜的下法？開局一條線？』

而這時，丁燁卻是將那五顆連成一條線的黑棋撿起，隨後還不忘吃了張三丰一子。

啪——

「真人，該你了……」

丁燁看著張三丰舉棋不定的樣子，不禁催促道。

沉默良久后的張三丰，苦笑道，「賢侄下的這是五子棋？」

「對啊，」丁燁一臉認真道，「我只會這個……」

實在沒想到，丁燁這費盡周章地找自己下棋，竟然是找自己下這孩童玩鬧般的棋種，張三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既然這棋都已經擺開了，張三丰也沒再說什麼，反而被丁燁激起了幾分童趣。

雙方你來我往之下，兩人竟真的認認真真地下了起來。

……

「喂，賢侄，我成了……」張三丰呵呵笑道。

說完，收了己方棋子的張三丰，順勢吃了丁燁一子。

「不急，繼續，」丁燁無所謂道。

畢竟當時丁燁拿來的是圍棋，而不是象棋。

這圍棋黑白兩色合三百六十一粒棋子，丁燁被吃了一顆這不還有一百八十顆的嘛。

「呵呵，賢侄，我又成了……」

張三丰再次呵呵笑道。

丁燁臉色微黑，因為他發現張三丰這老道剛剛做了老大一個局，剛剛彼此成焦灼態勢的棋局，如今牽一髮而動全身之下，接下來這老道的棋子卻是成片的消失！

「不急……」丁燁呵呵強笑道。

……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

面對著此時棋盤上潰不成軍，丁燁忽然覺得自己今天此行堪稱千里送人頭的典範。

而早前自己來找張三丰的目的，卻是早已拋諸腦後了。

心中唯想著眼前這幅棋局的輸贏、勝負。

「要不，今日就算了吧，咱們明日再戰如何？」

將丁燁的小臉踩在腳下，狠狠摩擦了一頓的張三丰，看著天色也不早了，便紅光滿面地笑道。

只是這個時候輸紅了眼的丁燁，哪裡能就此罷休？

當即道，「別！真人！再下一會兒……」

「不下了，不下了，」張三丰呵呵笑道，「哎，人老了，天色一暗就看不清了……」

而見對方明顯有見好就收的意思，丁燁急道，「真人別急，不就是天暗嗎？小僧有辦法！」

說完，作勢從懷中掏出一物，輕輕一按，那物便射出一道強光。

「這是？」張三丰好奇道，「能否讓老道一觀？」

「這是手電筒，」丁燁道，「若是真人喜歡，就送由真人了。」

「這……不好吧？」張三丰對這小玩意頗感興趣，卻還是遲疑道，「此物頗為精巧，想來價值不菲吧？」

「當然，條件是真人陪小僧繼續下這棋，如何？」丁燁道。

「那好吧，」張三丰欣然允諾。

……

在得知那名為手電筒的小玩意，只能使用一段時間之後，張三丰便極為吝嗇將它直接關了。

一老一少兩人，就此在這黑燈瞎火的夜晚山巔，再次酣戰在一起。

只是讓張三丰沒想到的是，這新開的棋局中，之前還面對自己毫無招架之力的丁燁，卻是彷彿換了個人一般。

一來二去，竟讓他生出幾分奇虎相當的感覺。

這也讓張三丰越發認真地對待起這副玩鬧一般的棋局，甚至連帶著再看丁燁這小子時，也不免現出幾分欣賞的情緒。

……

月升日落。

日落月升。

期間也有武當弟子前來這武當金頂之上，向張三丰問安，卻都被張三丰揮退了下去。

一時間，祖師爺和那個少林的小和尚，在金頂坐而論棋數天的傳聞，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武當山。

而聞訊趕來的宋遠橋等人，看著這一老一少的『驚天』棋局，卻是時而皺眉，時而恍然，神色變幻莫測。

終於，在第三天的午時，擲下最後一子的張三丰，陡然朗笑道。

「賢侄棋力不弱，如今咱們算是和局了……」

丁燁神色恬靜，手上不斷轉動的紫檀木珠，也是緩緩停住。

看著棋盤上交錯雜糅的黑白兩色棋子，長呼一口濁氣。

隨即，起身雙手合十，誠心拜道，「多謝真人苦心傳我太極大道……小僧銘感五內……」

張三丰呵呵一笑，不無感慨道，「小小年紀天資不俗，更加之心思機敏，難能可貴啊……空見真是收了個好弟子啊……」

「想當初，老道我也出身少林，卻沒想到如今這九十高齡，卻還能了卻這過去的一番緣法……」

「時也運也……命也……」

說完，便一揮道袍，轉瞬消失不見。

丁燁聞言，頓時知道張三丰早就明晰了自己的套路，而在這幾天的棋局中，實則是有心成全自己。

於是不禁感嘆自語道，「真人，真豁達之人……」

另一邊，心中卻也是感慨連連道。

「哎，這波好感任務，刷得真心累啊……老子的腰都要直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