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還作不作數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相遇。
顧羽薇摁了門鈴之後把她推到前頭,再和君北方一道靠在門邊。
似乎在看好戲。
門打開。
江墨見一張小臉埋在圍巾里,幾分蒼白,透著幾分寒氣,「還是很冷?」帶了圍巾,穿了加厚的大衣,還是很冷?
她朝旁邊兩人的望去,開口道,「來……」客人了。
未說完,江墨已是伸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蛋,「是冷的,臉也是冷的。」
她一把拂開,後退兩步,幾分不自然,「江墨,來客人了。」
君北方和顧羽薇這才從旁邊站出來,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君北方樂呵呵道,「江總,我帶我媳婦兒,還有我們的朋友煙若,一起來你家做客了。」
「來做客?」江墨冷眉音調拔高,眼神里朝冷煙若詢問。
「嗯。」她點頭。
江墨讓開半邊身子,拉著冷煙若進屋,「先進來,外面很冷。」又靠在門邊上,悠悠道,「君北方,你倒是稀客。」
「那個……」見著冷煙若進去了,攬著顧羽薇道,「江總,我和我媳婦兒也冷得很,你也讓我們進去唄。哪有讓客人站在外頭的道理。」
江墨終於起開身,讓他們進來。
有些細節這般準確無誤的滑進顧羽薇的眼睛里,比如說冷煙若腳上那合腳的脫鞋,鞋架上一雙舊時的平底靴子像極了冷煙若前幾天穿過的,茶几上的兩個杯子,還有門口那段隨意的,又暖在骨子裡的關心話語。
冷煙若變得有些拘束的站在屋子裡,屋內的暖氣熏得她的臉幾分紅。
「還戴著圍巾?屋裡頭應該熱了。」江墨去解她的圍巾。
她退卻兩步,自己解開圍巾,又敞開了大衣,瞥了一眼江墨,適時的提醒,「該是泡兩杯茶的。來客人了。」
「嗯。」
江墨應道,伸手奪過她手上的圍巾,隨意的搭在沙發背上,轉身去泡茶。
顧羽薇坐在沙發上,轉頭喚著冷煙若,「煙若,站在那裡幹什麼,過來坐啊。」
冷煙若落座。
顧羽薇又朝屋子裡四處看了看,瞭然似的說道,「江墨的妻子還沒回來。不用擔心,我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君北方補充道,「說不定早就悄無聲息的離婚了。」勾著脖子看向廚房的方向,「江墨還會給別人泡茶,稀奇了。我真怕他直接下砒霜。」
正說著,江墨已是將兩杯熱茶放在了茶几上,冷冷道,「毒不死你。」
熱茶氤氳。
點點熱氣蒸騰,暈染了一雙素潔的眼。
冷煙若不自在,她生了一種逃離的心,迫切的,急切的,偏偏又只能故作安然的坐在這裡。
「怎麼只有兩杯茶?」君北方端起杯子吹了吹,「江總,你是不是忘了一杯?」眼神玩味。
「我不需要喝茶的。」她道。
「是,我倒忘了給你倒一杯了。」江墨輕輕道。她向來刻意的回的晚,他沒有那個習慣給她倒一杯熱水。
以前沒注意,今天也沒注意,她一直都是自己去倒熱水,他在泡茶的時候,卻還想,這泡茶,冷煙若應該比自己擅長。
「不用,我不渴。」她拒絕。
江墨給她倒茶,不必了。
卻是江墨已是給她端來了一杯溫水,遞到她手上,「溫度正好。」
「謝謝。」
君北方吃驚的張大嘴巴,這前段日子在KTV還一副對冷煙若不理不睬的樣子,怎麼今天就疼成這樣。
這要變天了?
還是真的離婚了?
心裡這麼想的,結果便忍不住的脫口而問,「江總,你這也……哈哈哈……那您的夫人不會……您要不然早離婚,娶了煙若吧。反正我覺得煙若挺好的。」
半晌,寂靜。
餘下的只有君北方那聲尷尬的笑回蕩著迴音。
像是聽見裂帛的聲音,有些事情,一直不明說,不想說,從前也覺得沒必要說,現在又覺得可說……
他不會離婚的,再不想著離婚了。
他說,「我不會離婚的。我的妻子就是冷煙若。」
「哎?」君北方愈加吃驚。
冷煙若抬著眸子疑惑的看著他,不明所以,溫熱的水將手掌浸潤的很暖很暖,一直暖到了心裡。
「江總,哈哈哈,你這在說笑吧。」
「君北方,你不是一直想著見我的妻子嗎?今天來我家,也是這個目的吧。」他望著冷煙若,「君北方,現在我告訴你,冷煙若就是我的妻子。」
君北方還想詢問,顧羽薇已是會意的撞了君北方一下,朝冷煙若道,「煙若,是這樣啊,你該是早說的。我們還一直把你當成小三,真是對不起了。」
「……沒事。」她搖頭。
心中動蕩的厲害。
江墨,為何不否認,江墨,為何要承認?江墨,這樣的話,你就沒有退路了。
而我,而我……
「這樣倒是更好了。煙若也不用背著小三的罵名了。這不都到晚飯的點了,江總,不如一起出去吃個飯吧?」顧羽薇藉此說道。
「不用了。既然都來了,就在這裡吃吧。」江墨道。
六點,有人準時把飯菜送過來,江墨提前打了個電話叫人多加了些菜。很多時候,他都不許冷煙若晚歸,很多時候,他都希望,她能與他一起坐在桌子上吃一頓溫馨的晚宴。然而,除了她受傷的這段日子,其餘的時候簡直寥寥無幾。
他想,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是否能多一個理由回來?
君北方和顧羽薇知曉了答案,吃過飯,便早早的離去了。
良久。
她方才開口,「你沒必要的。」
「沒必要什麼?」他故意裝作不知。
她盯著茶几上那杯沒有喝完的水,溫水已經涼了,又似乎還透露著一點暖意。
「江墨。」她抬起眸子,下定決心似的,「那時,你說的我們兩個月後離婚。還作不作數?」
你說作數,我便同意。
我們離婚。
我的仇,我的怨,我的恨,統統讓我自己承擔,江墨,一切都與你無關。
他的心忽然就涼了,他沒能聽到他所有期盼的話語,原來,她口中吐出的竟是這樣的字眼,他以為都忘了那個期限。
那房間里的日曆,早就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對,這世界上日曆可以扔掉,時間卻扔不掉。
他抿緊了一雙薄唇,涼涼的開口,「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