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插手婚事
沈慕煙醒來后,便失了睡意,眼光沉沉的想著什麼,直到遠處天際泛起青白的光,院子里有了細碎的聲音。
「小姐還沒醒嗎?」耳邊隱隱約約響起的,是阿娘略柔的聲音。
「是,小姐昨晚又做噩夢了,這幾天也不知怎的,一直睡不安穩。」一旁的黎清語氣擔憂的回道,「夫人這麼早來可是有事?」
「今天將軍回京訴職,想女兒的緊,本想讓阿煙隨我入宮先見見她爹,可她又恰好不舒服……」
話音未落,眼前的門突然被打開,沈慕煙俏生生的站在門前,身上只著中衣顯得分外單薄,「阿娘,我無事,可以入宮的。」
沈家功高震主,此次入宮,爹爹定然會因為北疆僵持不下的戰況要求增加援兵,這也是北陽王自己不回來的原因,皇上雖不得不撥兵但也會更加忌憚。
王姝趕緊上前拉她進屋,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女兒尖尖的下巴,有些猶豫,「你身體撐得住嗎,自從入夏以來,風寒倒一直沒見好。」
「我換完衣服就去,爹爹一定想我們想的厲害。」沈慕煙笑笑,眼裡少有的沉靜倒讓王姝一愣,隨即點頭,「那我讓人準備馬車,你準備一下我們就走。」
說罷轉身,神色里有些疑惑,她這個女兒,這幾天總感覺有些奇怪,有些太安靜了。
等到母女倆一身宮裝坐到馬車上,王姝便開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囑咐她,在宮裡萬萬要收斂她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性,切不可妄言妄語。
「你父親正因為北疆的事煩惱,你可不要讓他再分心了。」
沈慕煙倒並沒有認真的聽,而是自顧自的挑起旁邊的帘子,目光沉沉的打量著一片喧嘩的大街,初入夏,京城裡的陽光卻甚為強烈,照的人心生懶怠。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不出一個月後,這裡就會發生旱災,流民四下流離成為一時大患。
「阿煙?阿煙?」王姝看她只顧著玩,有些惱的喚她,沈慕煙回神,連忙親密的偎上去,「哎呀,阿娘我知道了。」
待來到宮門前,已有個面容沉肅的宮女等在那裡,目不斜視的微微低頭,「皇後娘娘吩咐奴婢請兩位過去,賞玩娘娘那新得的的江制白瓷,前朝皇上和大將軍正在商量要事,還是不打擾的好。」
王姝不敢怠慢,拉著沈慕煙的手從馬車上下來,連忙抿出一絲笑容,「那就有勞姑姑了。」
沈慕煙眨眨眼睛,眸中有幾分莫名的神色,隨即抬步緊跟了上去。
皇城裡,坤寧宮和建章宮向來涇渭分明。
坤寧宮的皇後娘娘,長子南宮盛恰是當今太子,雖然能力平平但所幸有一眾老臣擁護。東宮也還尚且住的安穩。建章宮的郭淑妃近幾年倒是蠢蠢欲動,兒子端王爺南宮欽被聖上封為親王,手握重兵,一時風頭極盛。
此番皇後娘娘來請,恐怕不僅是賞玩這麽簡單。
果然,沈慕煙的腳都還沒來得及踏進宮門,皇後娘娘那極為柔和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可是將軍夫人來了?」
聽到皇后詢問,王姝急忙上前,恭敬行禮,「臣妾拜見皇后,娘娘萬安。」王姝是御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不必行外婦之禮。
但是沈慕煙就不同了,她要三叩三拜,一點禮儀都錯不得,此時正貌似恭謹的跪叩在地,等著頂上的女人說話。
皇後娘娘語氣淡淡的,拿起一旁的玉如意摩挲著,「沈家女兒生的模樣果然好,算算年紀,年後就要及笄了吧。」
沈慕煙感到身邊阿娘的身子一顫,「是,明年就要行及笄之禮了,我和他爹倒也不著急,左右就這麼一個女兒……」
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后略有不滿的聲音打斷了,「本宮知道你和大將軍愛女心切,但也不能耽誤了她的婚事。」
「我這幾天左右想了想,合適的夫婿也是有的,梁王的府中還缺一個王妃,再者也就是尚未婚配的各位皇子,比如本宮的太子。」
沈慕煙暗暗冷笑,合著這是要準備插手她的婚事了,皇後果真和從前一樣,是個紙老虎,恨不得各大權貴子女的婚事她都來插一腳。
此話一出,王姝的臉色愈發不好了,任誰都知道,那梁王是降國質子,嫁給他不但名聲狼藉,就連性命都是岌岌可危。
就在王姝剛要想法子婉拒的時候,剛剛帶著她們來的姑姑悄無聲息的走進來,在皇后耳邊說了幾句話,沈慕煙就看到她變了變臉色。
「讓他進來吧。」
沈慕煙重新低下頭,被擋住的嘴角緩緩勾起,黎清做事果然牢靠。
她就知道,此次皇后讓她進宮,無非是想趁著爹娘都在,半逼半哄的讓他們點頭答應了這門婚事。
可是這皇城裡,不願意將軍之女嫁給皇子的人,多了去了,比如馬上要進來這一位。
「母后,兒臣給您請安了。」
這甚為淡漠的聲音落到沈慕煙耳朵里,卻讓她後背一僵,瞬間連呼吸都瀕於停止,愣怔在了原地。
怎麼,來的竟是他?
皇后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懶洋洋的的皇子,甚為頭疼,勉強彎了彎唇,「你倒是有心,這幾天來的勤了不少。」
沈慕煙無意識的攥緊了拳,她閉了閉眼,逼迫自己抬頭望去,神色複雜到皇后都有些懷疑的看著她。
少年身形修長,穿著一件玄色綉雲金暗紋的長袍,微微側立著。右手把玩著一把摺扇,生的一雙鳳眸狹長,五官極其俊俏,此刻正似笑非笑的垂著眸,眼底的寒色刺人。
那張臉,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
她的心中在那一瞬間漲滿了酸澀怨恨,淚水幾乎要當場落下——
即使她年紀輕輕,便已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沈將軍,但在心愛的人面前,她始終是個小女子啊!
前世,是他背棄了誓言,讓她獨自一人戰死異鄉。
今生,她已經經歷了太多,再也不會愛了。
但,他卻一如當年第一次遇見的模樣,看似散漫慵懶,卻極具侵略性,再加上那一張得天獨厚的臉,京城裡不只有多少姑娘看痴了去。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於深邃悲涼,少年突然轉頭望過來,深似湖泊的眸子一閃,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