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窮途末路的獵魔人
「轟隆！」
平地一聲驚雷，響亮的爆鳴聲橫掃整個戰場，短短的一瞬間甚至蓋過了戰場上所有雜訊。
凌鑰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該死，計量太大了……」
因為是在緊急情況之下調配的，所以凌鑰只顧著加大威力，無暇顧及高能藥劑的危險性。
這種十分坑爹的不穩定特性也是此類高能藥劑後續開發產品被廢棄的主要原因。
畢竟炸死了幾百個造師和藥劑師之後，也沒有人會繼續如此作死了吧？
除了凌鑰——這個不相信任何法術效果的造師，才會並且有能力繼續開發這種「液體炸藥」。
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凌鑰深知這麼一個高能炸彈也支撐不了多久。
落地之後他們只是再次陷入另一片無窮無盡的惡魔之海而已。
事實上，隨著高位魔族的到來，他們的處境絲毫沒有好轉，激烈的戰鬥正在疾速消耗著兩人的體力。
就連安傑麗娜的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凌鑰逐漸開始出現失誤——戰場環境瞬息萬變，過於複雜的變數超出凌鑰的計算極限，讓他無法再準確制定戰鬥計劃。
「前方二十米，轟炸……不，左前方十點方向！」
「魔獸？使用鐮刀……可惡，刀刃磨損嚴重……竟然忘記了！」
「又是炎魔？他們還沒死光嗎？用製冷劑……不，剛才已經用光存貨了！」
接連犯錯，凌鑰愈發焦躁起來，恍然察覺到時頓時驚愕地呆住。
接著就被一頭魔獸抓住破綻撲了過來！
凌鑰反應慢了一拍，才想起來要迎戰敵人。
但是已經晚了，此刻他手中只有一柄刀刃磨損的鐮刀，根本不具備殺傷力。而且比拼力量的話，倉促之下他也遠遠不是魔獸的對手——以往表現出來的從容都是建立在相應的計算和提前準備之上，凌鑰是用他的技巧和裝備彌補了身體素質上的不足。
而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和空間讓他施展那份「技術」了。
於是他只能竭盡全力地躲開要害，讓接下來可能收到的傷害降到最低，至少不能徹底喪失戰鬥力。
「我攜帶的藥物還算充足，只要不是傷筋動骨，應該……」想到要使用那種特效好傷葯，凌鑰就忍不住咋舌。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當空落下，將那頭凌鑰還沒來得及看清具體模樣的魔獸劈成兩段！
隨後，持劍的少女才落到地面，一腳踢開魔獸的屍體，揮劍擋開飛濺的血污。
勁風吹起烏黑的馬尾，鬼劍姬伸手撩起耳際的髮絲，露出那對清亮且充滿堅定目光的雙眼。
兇悍的魔劍「羅剎」乖巧地握在少女手中，身邊是兇惡猙獰的龐大魔獸……
看著安傑麗娜如此威風凜凜的樣子，凌鑰不禁在心底再次感嘆一聲——不愧是鬼劍姬！
得救了……然後凌鑰才反應過來，有些後知後覺。
雖說剛才的危機並不致命，但還是讓凌鑰感到恐懼，后怕不已。畢竟，這可是實實在在賭上性命的戰鬥，凌鑰也不能保證剛才那一擊真的不會殺死自己。
劫後餘生的凌鑰只覺得雙手忍不住顫抖，甚至抓不住鐮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凌鑰的一切從容和自信都建立在他的推演計算上。如果事態超出了他的計算和預測，那麼在凌鑰的心中，就意味著……不什麼也沒有，因為凌鑰無法想象超出他推演的結局。
或許，就是死亡吧？
所以當凌鑰反應過來，自己賴以為生的推演計算已經失效之後，凌鑰劇烈動搖起來，大腦有那麼一瞬間只剩下一片空白，陷入混亂不知所措。
緊接著，凌鑰馬上意識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面對超出自己計算極限的局面，凌鑰的應對措施是進入百分之百的集中狀態來分析計算眼下的戰局，讓自己的大腦超負荷運轉。他相信這個狀態下自己一定能夠找到解決方案。
但是，真實戰場的複雜程度還是大大超出凌鑰的預想，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規模的巨大混戰，再加上之前不斷的戰鬥中積累下來的疲倦感，以及同一片戰場上四名萬夫長大魔帶來的強大威壓……
不知不覺中，凌鑰早已經達到極限。
他踉蹌著彎腰拾起鐮刀，向前走去。
安傑麗娜靠近過來，抓住他的領口用力搖晃：「清醒一點，凌！不要一味地依靠大腦，要相信你的直覺和戰鬥本能，讓身體自己動起來！」
她多少有些看出了凌鑰遇到的問題，於是果斷給出自己的建議。
少女的力氣非常大，幾乎把凌鑰整個身體都提了起來。
劇烈的搖晃也確實驚醒了凌鑰，他聞言頹然鬆開手中鐮刀，苦笑說道：「我又不是你們，專精某一門戰鬥技藝，一直鍛煉到能夠放棄思考全憑本能的地步……放棄思考，我就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戰鬥模式。」
他搖搖頭：「我的戰鬥風格就是這樣，一切都建立在思考和推演之上。」
「可惡，真麻煩！」安傑麗娜咋舌，轉身踢飛一個靠近的惡魔，然後就這麼抓著凌鑰的領口一邊躲閃一邊戰鬥。
但是安傑麗娜再怎麼厲害，帶著一個人還是有些行動不便，而且她也不習慣這樣一邊保護其他人一邊戰鬥。
而惡魔這邊的攻擊密度卻越來越大，安傑麗娜還好，凌鑰就顧及不上，開始不停地受傷。
辛虧及時佩戴上的護身符保護，基本上只是輕微傷。
即便是這樣，也讓安傑麗娜心慌不已：「凌，給我振作起來啊！你也是獵魔人吧？是守夜人新兵營的優秀畢業生吧？你可是深受大家的信賴啊，所以拿出剛才的從容和自信，不要這麼輕易放棄呀！」
微合著雙眼似乎睡過去的凌鑰這時睜開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前面的少女：「誰說我要放棄了？」
安傑麗娜詫異回頭：「欸？」
但是看到凌鑰依舊平靜無波的瞳孔，她才意識到似乎是自己太過激動，誤會了什麼。
「可以放手了。」凌鑰拍了拍一直抓著自己衣領的纖細手掌，「很抱歉可能讓你擔心了，不過我只是趁機休息一下，冷卻並重啟一下大腦。」
凌鑰指了指腦袋。
「休息？」安傑麗娜繼續戰鬥，一邊大聲問道，「雖然有些聽不懂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在這種條件下休息？你瘋了嗎？」
此刻，凌鑰身上已經布滿各種傷口，不停有鮮血流出。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休息的時候吧？
凌鑰摸了一瓶藥水灌下，又取出一瓶噴劑胡亂在傷口處按了幾下。面孔不禁有些扭曲。
「嘖，這點小傷無所謂了，」趁著安傑麗娜大發神威的時候，凌鑰不慌不忙地收拾好自己，「機會難得，因為有可靠的人在保護，所以忍不住休息一下。」
安傑麗娜手上動作停頓一拍——他說我是可靠的人，甚至完全把自己的生死託付給我！
此刻在安傑麗娜的心目中，除了沃茲，凌鑰便是唯一一個能夠稱為「知己」的人。
「……他們會來幫助我們的，趕快準備戰鬥！」像是在掩蓋內心的情緒，她大聲說道，「總之，既然凌沒有問題，那麼就努力戰鬥吧，我們會勝利的！」
「明白，不過先說好，」凌鑰說道，「接下來我只能保證不成為你的累贅，至於殺敵方面，就不能指望我了。」
「你以為我是誰？」安傑麗娜瞥了他一眼，驕傲道，「這就足夠了！保護好自己，剩下的就全部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