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正氣長存

「鬼和人一樣，有好有壞。世界上有很多人害人比鬼還凶。而有些鬼含冤難雪受盡苦難無法超生。事實上，有很多鬼比人還善良。」

「那你為什麼會......」

「這些都是姥姥逼的，她是一隻千年的樹妖，你們鬥不過她的。如今她將我許配給黑山老爺為妾。過了今晚，你就走吧.......」

「我去求燕大俠，燕大俠嫉惡如仇一定會消滅樹妖的！」

「那你可知為什麼燕赤霞在蘭若寺住了這麼久？姥姥曾經多次和燕赤霞鬥法，每次都不分勝負。所以燕赤霞只能住在這裡阻攔過往行人。最近姥姥得黑山老爺相助，功力更勝往常，燕赤霞是鬥不過姥姥的。」

.........

第二日寧采臣便告知了燕赤霞和周白，在他看來周白是普通人，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趕快離開這裡為妙。

「求求燕大俠幫我取出小倩骨灰，救小倩脫離魔爪。」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周白搖頭嘆氣，「唉，你知道她是鬼，你不怕嗎？」

「我....剛開始確實害怕，但是小倩從來沒有害過我，還處處關心我。我喜歡她，我想救她。」寧采臣回憶著和小倩的點點滴滴，雖然只相識數日，卻難以割捨。「周公子，雖不知道你究竟何人，但此事和你無關，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哈哈哈，傻書生，你太天真了。」燕赤霞哈哈大笑，「你真以為這周公子和你一樣手無縛雞之力嗎？我在這裡壓制樹妖半年，一直無法除她，沒想到她藉助黑山老妖實力大漲，周公子，看來這次需要儒道聯手了。」

「固所願也。」周白微笑。「這本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我乃潁川書院教習，你應該叫我一聲先生才是。」轉身對寧采臣說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周公....先生。」寧采臣驚訝異常，長施一禮。「望先生助我。」

「我最後再問你一句，人鬼本陰陽兩隔，不可結緣，你們兩個如果在一起，你陽氣被她陰氣侵蝕，定然會減壽數載。你確定要和她在一起嗎？」

寧采臣沒有回答，眼神中的堅定已經確定了他心中的答案。

趁著天亮，三人前往蘭若寺後院，這裡是一片雜草叢生墓碑殘破的亂葬崗，完全沒有了夜裡深宅大院的氣象，這......寧采臣站立在一個墓碑之前，恍如隔世。《愛女聶小倩之墓》輕撫墓碑，寧采臣低聲道「小倩，我一定會救你的。」

「空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棺材，燕赤霞驚訝道。

「看來這樹妖將女鬼的骨灰全部藏起來，以方便自己控制了。」周白道「我們去她本體找找看。」

一棵巨大的槐樹在樹林中央，遮天蔽日蛛網密布。好大的一棵樹！周白不禁感嘆，燕赤霞倒是因為經常打交道所以習以為常，寧采臣急於找尋聶小倩骨灰所以也毫不在意。

樹前掘地一尺，發現一堆骨灰罈，「這麼多，哪一個是小倩的啊？」

「全部救走到晚上不就知道了？」周白搖了搖頭，「燕大俠，有沒有芥子納須彌的神通。」

「這....我是蜀山劍修，打打殺殺還行，哪裡懂得什麼神通。」

「算了，一起搬吧，先放到蘭若寺大殿。夜裡擊殺樹妖，解救小倩和超度其他女鬼。」周白聳聳肩，隨便抱起兩個往回走，「能者多勞，你知道我們這些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

「.........」燕赤霞一臉無奈，攔下正要下坑取骨灰罈的寧采臣，從懷中取出太極陣圖，「天地無極，乾坤借法！」一尺見方的陣圖瞬間變大，將坑裡的骨灰罈全部包裹，懸於燕赤霞身前，「太極收妖，乾坤借法！」。

周白悠閑的往蘭若寺走著，心道這浩然正氣只對異族有效，但又不能強身健體，幫忙拿兩個已經仁至義盡了，嘿嘿，能看到燕赤霞當搬運工，這趟也算不虛此行了。

「唉，年輕人啊，真是沒耐心。我只說沒有芥子須彌的神通，又沒說不能搬運這些骨灰罈，以囚禁妖獸的太極圖收攏這些骨灰罈綽綽有餘。御器之法更是我劍修的拿手好戲。」坐在石階上的燕赤霞一臉嘲弄的看著獃滯的周白。

「.......」周白無語。

「東西我已經搬過來了，接下來看你的了。」燕赤霞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壺酒，美美的灌了一口。「周先生，這些骨灰罈這樣放大殿里安不安全啊？要是被樹妖擄走了怎麼辦啊？」寧采臣皺著眉從大殿走出。「沒事，待我以文氣護之就好了。」周白從寧采臣那裡借來筆墨紙張。

凈手正坐，屏氣凝神，體內浩然正氣凝於筆尖，宣洩紙上，一個個字雖然勉強工整，但骨幹十分，寧采臣乍一看似有白光奪目，細一看卻又隱於字中。《正氣歌》好一個大氣磅礴！就是字不咋地，寧采臣心下暗道，周先生不是教習嗎？怎麼字跡如此......如此.....不堪入目。

停筆收氣，周白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不錯，不錯。作為一個現代人誰會去刻意練習書法，毛筆字什麼的從小學就沒再摸過了好吧！勉強能認出來寫的是什麼就很難得了，還好有浩然正氣相助，字跡不會歪歪扭扭。看來以後該練字了，要不然這字跡恐怕難以見人啊。浩然之氣不會被消耗，只能沾染於文體之上，所以周白連續寫了三張，只成功了兩張，卻也夠用了。

「咳...把骨灰罈聚於一處，用這篇正氣歌將其封住就好了。」

趁著天色未晚，周白繼續向燕赤霞討教修行心得，希望可以藉此感悟出煉體之法。昨天晚上燕赤霞已經說明自己所學皆是師門傳承不能外傳，所以不能教周白。周白就想著討教燕赤霞的修行心得看能不能感悟出什麼，很遺憾的是不知是他得了一個假系統還是他悟性不好，居然一無所獲.......燕赤霞也很想幫助這個年輕人，畢竟兩人要一起對敵，千年修行的樹妖，外加不知何時會出現的黑山老妖，能加強一點周白實力也是好的。

「昨天給你講了我的練氣心得，今天講我蜀山的劍道吧。」燕赤霞盤腿而坐，神色認真。「我蜀山之劍傳自上古，祖師老子西出函谷關，函谷關守將乃我蜀山師祖的老師，我祖師從尹喜祖師處習得道德經與兩儀微萍劍，后隨老君腳步西出，引進西方教義，佛道雙修。祖師以大神通鑄出藏劍之巒，高三千丈！立於劍冢之前，我蜀山弟子一生只配一劍，成年之日要在藏劍山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劍，隕落之時門內所有弟子須竭盡全力帶回其佩劍，葬於劍冢。」............

陽光漸漸昏黃，周白也漸漸沉默，從燕赤霞講述的一個個經歷中他認識了一個門派的傳承，沉重悠長。

周白似有所獲，雖然依舊沒有感悟出什麼心法，但是心態改變了很多。他之前完全是以旁觀者的角度來到這個世界，感覺一切都是虛幻，都是NPC，自己只是在玩一場遊戲，以高位面的目光看待所有的一切。而燕赤霞的話，讓他突然醒悟，一切都是真的，在他來到這裡之後，自己就已經成為了故事的一部分，每一個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真實存在，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感情，電影裡面看到的，只是這些人一生三萬多天當中微不足道的幾天。

看著夕陽，回過神來的時候，燕赤霞已經不在了。蕭瑟的風吹動地上的枯枝敗葉，腐朽破舊的石階地面，深邃的森林。周白感受到一點涼爽和刺眼。這個世界好美，自從來到這裡，我好像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樹葉的顏色，草木的氣息，陽光的暖意。

次元壁這一次真正的被打破。

周白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之前在做什麼啊？！一路跟著所謂劇情，在看4D電影嗎？

快點把樹妖解決掉吧，枷鎖也是時候解除掉了！

當夜三更，濃林遮月，死寂的樹林泛起薄霧，一股腐朽的氣息充斥著四周。寧采臣抱著白天燕赤霞交給他的梵文《金剛經》，打了個寒顫，雖然烤著火，但一股寒意卻從背後升起。忽起大風，吹動門窗咣咣作響，篝火忽閃。

周白感覺到一股讓人生厭的氣息從遠處漸漸靠近。「樹妖要來了。」燕赤霞點頭示意，「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手心繪出太極圖向前一推，只見一道紅光射向遠處，「啊！！！」似男似女的痛呼聲傳來，「臭道士！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掠我倀鬼！！！」

「妖邪之輩，人人得而誅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燕赤霞替天行道還需要理由不成！樹妖速來送死！！！」

「哼~大言不慚。我和你交手半年以來，你的手段我已盡知。昨日我手下小青灰飛煙滅雖然和你有關，但定然不是你的手段。我已請得黑山老爺相助，這次定然將你隕落此地！」

周邊樹木如同有了生命，枝葉生長扭曲，似乎是想要把整個大殿包裹。

周白驚訝，這樹妖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實力，只是掠走骨灰罈，她居然大費周章直接請來了黑山老妖。「不用驚訝，若不是心思細膩城府深重這樹妖又怎能修行千年。他雖然並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你擊殺女鬼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以他謹慎的性格怎麼會不去調查，既然調查不出結果，不如直接請出黑山老妖，以實力碾壓不安。」周白嘆為觀止，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因為一次不安就直接亮出底牌，雖然不知這樹妖會付出什麼代價，但這種謹慎確實稱得上是千年的老妖。

「黃泉三更落，鬼門四更開。我們得趕在四更之前將樹妖擊殺，要不然黑山老妖趕來，就不好辦了。」燕赤霞神情謹慎。

「寧采臣，你保護好自己，我和周白兄弟去擊殺樹妖本體。」燕赤霞拉起周白御劍而起，衝破層層枝蔓，掌心雷不斷轟炸，艱難的打開了一條道路。

「書生！去死！！！」就在寧采臣戰戰兢兢抱著金剛經蹲在骨灰罈旁邊的時候，一根樹枝如長矛一樣閃爍著鋒利的刃芒從他身後射出。寧采臣還未反應過來，樹尖已經抵達他背後，刺破長衫的瞬間，一道白光在他身後亮起，溫潤無垢。「啊！！！這是什麼東西？！！！」樹枝如雪融雨消，節節化為飛灰。

還好周先生把另一頁正氣歌貼合在我後背，要不然這下直接就穿心而死了。寧采臣才感覺到后怕，冷汗湧出。

「霧氣越來越濃了，我們好像一直在轉圈。」

「我們得抓緊時間了，本來想接著樹妖的調虎離山，來直接除去其本體。如今被濃霧迷失在樹林中。寧書生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先放我下去。」周白立於平地，神色肅穆，昂首長誦。「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聲如洪雷響徹天地，妖霧震蕩盡數散去。一瞬間天地一清，扭曲的樹蔓也不再相互遮掩，月光第一次灑落在這個吃人的深林中！

「天地浩然！正氣長存！！」

燕赤霞被這種莫名的氣息干擾，體內靈氣也差點激蕩。不愧是不語怪力亂神的浩然之氣，佛道之氣都會被其干擾。

目之盡頭，正是那遮天蔽月的陰晦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