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第四十六章嫡母不懷好意】

顏箏幾乎像是逃難一般倉皇離開,往荇草聲音的方向疾步奔了過去,為了不讓人看出她的異樣,她還刻意調整呼吸,竭力使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

她低聲輕喚,「荇草,是你嗎?」

荇草聽到聲音,急忙迎了上去,她臉色蒼白,似是嚇得不輕,「小姐,是我,荇草。」

原本她好端端地跟在二小姐身後,一步都不離開的,也就是半道上時被一個小丫頭纏住,問了會兒路,可就這麽一錯神的功夫,二小姐的人就不見了。

她嚇得三魂七魄都去了,又不敢聲張,生怕被夫人知曉了,會拿她殺雞儆猴給二小姐看,只好硬著頭皮在泰國公府里亂闖,可又遍尋不著,她都快要急哭了,以為這回終是要吃一頓皮肉之苦,好在二小姐及時出現了。

可二小姐神情舉止不大對勁,像是在那林子里遇見了什麽事……

自從昨日秀春閣里,顏箏說了那番話後,她一夜思量,深深覺得有道理,便將素日的張揚盡都收斂了起來。

聽說夫人的娘家侄女嫁給了寧王做正妃,帶過去的兩個陪嫁丫頭也都成了寧王的人,其中一個生了庶長子,寄在了不能生養的寧王妃名下,如今已經是寧王府里僅次於王妃的夫人了。

若是二小姐也能得這樣一份好親事,那她說不定也有更好的機緣。

思來想去,她覺得為今之計便是要改善自己與二小姐之間的關係,最好能在二小姐出嫁之前就得到足夠的信任。

這樣想著,荇草便上前扶住顏箏的手臂,又想了想,試探地問道︰「二小姐是從那林子里出來的?」

顏箏回頭望了一眼,見那人並沒有跟上來,心裡略鬆一口氣。

她沖著荇草輕輕一笑,「半道上發現你不見了,心裡著急,不小心闖進了前面的林子,也不曉得那林子有什麽古怪,轉了好久都出不來,還好聽到你喚我的聲音。」

除了隱去遇見了樓雲這一細節,她這話倒也不全是假話。

荇草也好,喬木也罷,都是廖氏安排在秀春閣里的丫頭,不論這兩人的命運是否與她相關,她都不樂意太過信任她們。

有些事還是埋在自己心裡比較好,她一句都不想多提,畢竟這世間不是每個人都像碧落那樣,可以為她掏心掏肺。

荇草聽了,疑心二小姐是在抱怨她,臉上有些訕訕的。

她結結巴巴地解釋起來,「方才有個也是來做客的小丫頭跟丟了主子,以為我是這府里的,來跟我問路,我就解釋了一句,沒想到回頭二小姐您就不見了。」

顏箏淡淡地笑著,卻將話題岔了開來,「時辰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凝水堂,怕要失禮。」

荇草見她不再追究,面上一松,隨即神色卻又緊張了起來,「哎呀,方才我到處尋二小姐,好似聽到有婆子說,長公主擺宴在花廳,請眾位小姐都過去呢。」她頓了頓,越發著急,「聽說景王殿下和司徒五公子結伴來尋樓二公子,安雅公主聽說泰國公府今日有花宴,也跟著一道來了,想來這時候凝水堂里的幾位小姐都已經去了正堂,二小姐,怎麽辦?若是獨獨缺了咱們……」

夫人早就看二小姐不順眼了,正好有了個出手的機會。

顏箏聽到景王兩字時心裡一軟,待曉得安雅公主也到了,神色間便有些激動。

孺慕之情,人皆有之。

顏箏與母親安雅長公主之間的感情深刻,後來安雅長公主鬱鬱而終,成了她心底里的一道裂痕,就算顏朝刻意示好,也再無法治癒她心上的傷。

而正是因為前世的這份遺憾和痛苦,顏箏才有那樣強烈的願望,希望可以改變安雅長公主這一世的人生。

以公主之尊,後來做皇帝的又是她胞兄景王,這一世不論安雅公主嫁給哪家的公子,都會過得不錯,最不濟也不會再跟前世那樣,在顏朝的手裡枯萎頹敗。

哪怕因此顏家再無顏皇后也不打緊,顏箏只希望母親可以幸福。

原本她以為需要花費很長的一段過程才可以得到和皇家公主見面的機會,畢竟她雖然又成了顏氏女,但私生女的身分並不光彩,她沒有這個資格能與當今聖上唯一的女兒做朋友。

但現在,藉著咸寧長公主的花宴,她卻可以提前實現見到安雅公主的願望,這怎能讓她不激動?

她正怔忪,荇草卻在一旁著急,「怎麽辦,泰國公府那麽大,也不知道哪裡才是花廳,偏偏這時也沒個人可問。」

顏箏聞言皺了皺眉,「我記得這泰國公府原先是一座前朝空置的王府,當今聖上對咸寧長公主極其愛護,這才在她出嫁前賜下來,改成國公府的,既是親王的府邸,想來都有規制,花廳總該在正堂的附近。」她咬了咬唇,「凝水堂在西北面,咱們往東南走,總是錯不了的。」

荇草有些猶疑,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跟在顏箏身後去了。

一直走了約莫小半刻鐘,顏箏和荇草這才遇到了守園的婆子,那婆子聽說是她們安烈侯府二小姐主僕,便忙送了顏箏和荇草過去。

果然,花廳就設在正房的左後方,離得不大遠。

顏箏到花廳的時候,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人都差不多到齊了,她急著往上座瞧去,只見咸寧長公主安坐主位,倒是不曾看到安雅公主,她又粗略在屋子裡掃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公主的人影。

她正困惑,心裡想著,莫不是安雅公主不願與這滿屋子的人共同用膳,是以來過便走了?

與此同時,廖氏沖著她招了招手,高聲喚道︰「箏箏,來。」

她的表情親切和善,看起來好像是個慈愛的母親,招呼晚來的女兒,要多親昵就有多親昵,不知道的人,見了此時廖氏的神情,恐怕都要以為她與顏箏是親生的母女呢。

顏箏心裡有些惱火,她曉得廖氏忌憚她,但她沒有料到廖氏想要對付她的心思竟然完全表現在臉上,不樂意做半分遮掩。

這裡可是泰國公府,當著滿屋子貴夫人和名門小姐的面,廖氏竟然做得那樣明顯,連名聲都不要了,是瘋了嗎?

原本屋子裡的人笑談正歡,她偷偷地進來,往空位上一坐,這便算是無事了,反正她的座位靠後方,坐在她前面的兩位貴夫人帶著好些婆子丫頭,差不多能將她整個人完全遮擋,咸寧長公主和屋子裡的人,又有誰會注意到她來遲了?

雖然說遲到是禮貌上有些缺失,但只要趕在開席前入座,沒有被主人發現的話,這也就是個小失誤,並算不上什麽。

可是廖氏這樣一喊,卻將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現下好了,人人都曉得安烈侯府新來的二小姐不懂規矩,在泰國公府做客,卻不老老實實地當個客人,長公主賜宴都有膽子遲來,到底是外頭養大的沒有規矩的女孩兒,果然上不得檯面。

顏箏不明白的是,若她名聲壞了,對廖氏有什麽好處?廖氏雖然沒有女兒,可她替顏家生了兩個兒子啊,將來若要說親,一樣會把家裡人的品性考慮進去,她落不著好,廖氏那兩個兒子就能同她撇開關係嗎?

饒是心裡氣得不行,但顏箏臉上卻不能將心底的真實想法透露出來。

顏箏先是朝著咸寧長公主行了個禮,然後面有愧色地說︰「小女子因在半道上丟了耳墜子,又返身去尋,這才晚了,還請長公主恕罪。」

咸寧長公主原本面色略有些不快,直到身旁一個看重的嬤嬤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才挑了挑眉,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顏箏好一會。

良久,她臉色稍霽,笑道︰「是顏二小姐吧?傻孩子,既還沒有開宴,也還有人未入席,你算不得太遲,這跟我是恕的哪門子罪啊,好了好了,莫要多想,快坐下吧。」

此言一出,倒讓屋子裡的人個個變了臉色。

誰都知道,咸寧長公主性子直、為人爽利,因地位崇高,除了宮裡頭的那幾位貴人,她可從來不樂意看人臉色行事。

若是以往,碰到像顏箏這樣出身算不得好,又不懂規矩的丫頭,她可都是直接將厭惡和不喜寫在臉上的,有時候還會高聲呵斥幾句。

人情世故這四個字,那可不是和比咸寧長公主位分低的人講的。

可今日,她竟然和顏悅色地放過遲到了的顏箏,不僅不予計較,還反過來寬慰對方……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原本這算是一件小事,可今日這花宴的意義不同,屋子裡和咸寧長公主相熟些的貴婦們都曉得,在這十一月的寒冬設花宴,能欣賞到的花朵,除了紅梅實在罕見,咸寧長公主會巴巴地在這樣的大冷天開宴,其實是因為樓二公子已經到了擇親的年紀。

此時咸寧長公主對顏箏這樣的舉止,自然讓有心人心裡多嘀咕了幾句,就連原本想等著看好戲的廖氏,臉色也是驟然一變。

花廳里,眾人各懷心思,這時從外頭跑進來一個面色慌張的婆子,她急得快要哭了一樣,「回稟長公主,疊石院二公子那裡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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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不安於室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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