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服來戰

「所以說啊，劉小二，趕緊扔掉你的『葵花寶典』吧，當心連身上那點英氣都練沒了！」考拉奚落。想起在第一次直播的時候，劉小二這貨居然跟自己搶沙包，考拉就忍不住想要吐槽。

「喂，秦考拉！你再侮辱我偶像，我可要生氣了！」劉小二一生氣，說話立刻順溜起來。

「好呀，你氣一個給我看看。」考拉毫不示弱。

眼看著兩個人又掐了起來，歐英豪不禁笑了起來。他正想說些什麼，可是胸口的絞痛卻一陣一陣傳來，讓他連呼吸都疼痛萬分。

歐英豪緩緩地轉過身，舉步走出了大廳。

身後人聲鼎沸，歡聲笑語，而他註定要一個人走向那無盡的孤寂。

歐英豪，牽動唇角，淡淡地笑了一笑。他轉過身，想要繼續在夜色中散步，卻沒想到看到了坐在台階上的任察。

此刻的任察，就蜷縮在一個光亮無法照進的角落裡，他的身形竟然是那麼的渺小，而佝僂。意識到有人發現了自己，任察的身形微微地動了動，他轉過頭，看到來的人是歐英豪，便站了起來。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啊。」任察像是在對歐英豪說話，但是他的眼睛卻並沒有看著歐英豪，而是木然地看著前方，好像是在做著一種毫無意識的動作，就連語氣也顯得十分的麻木。

「變了啊……突然之間一切就都變了。孩子突然變得不聽我的話，老婆也變得不再依戀我。錢全都沒有了，朋友也全都不見了，就連父母也都全都跑到外國去，連見都不肯見我，一切都變了……可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想了好長時間，也沒想出答案。」

說著任察轉回頭看了一眼歐英豪，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的報道，歐英豪是吧？《閃電營》里最有錢的人，富二代是吧？哈，你看到我一定覺得很無趣吧，像我這種家道中落的富二代，已經完全沒有跟你相提並論的資格……」

「你的確沒有這個資格跟我相提並論。」歐英豪冷冷地說。

「你說……什麼？」眨了眨眼睛，足足過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他頓時怒從中來，一個箭步衝到歐英豪面前，捉住他的衣襟，怒道：「你再說一遍看看？」

「就算再說十遍也是如此，你覺得我是富二代？告訴你，我不並不是富二代。我的父母在我出生的第三年，就因為車禍離開了人世。我一個人孤單單的長大，因為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所以只能沉迷在電腦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覺得我無可救藥，直到14歲的時候，我利用互聯網，研製出了自己的第一個APP，然後挖掘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後來我又繼續努力研發第二個APP，16歲那年組建了自己的研發團隊，創立了自己的公司。18歲的時候我坐擁上億資產，但這些資產，全都是我和我團隊打拚的結果。你說我和你一樣，我怎麼可能和你一樣？」

歐英豪毫無畏懼地看著人查，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倒是說說看，你這一生，努力過嗎？為了你的親人們，你都做過什麼？你說你的兒子不聽你的話，那你有為他做過什麼？你說你的妻子不在依賴你，那你有沒有做出值得她依賴的事？你說你的朋友不再見你，那我問你，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你有沒有做出讓他們為你驕傲的事？你說你的父母去往國外，你有沒有去看他們一眼，除了要錢之外有沒有關心過他們哪怕一點？如果你什麼都沒有做，只等著別人來為你付出，那麼我想問你，你有什麼資格？」

歐英豪的話像一把又一把帶刺的尖刀刺入了任察的心臟，他緊緊地攥著歐英豪的衣襟，惡狠狠地瞪著他。任察的眼睛布滿血絲，看上去十分的猙獰，但歐英豪卻平靜如初，神色里不起半分波瀾。

許久，任察慢慢地鬆開手，鬆開了歐英豪。他笑著，踉蹌著後退，然後蹣跚著消失在夜色當中。

歐英豪靜靜地看著任察的背影，許久……

「你並非一無是處，」歐英豪喃喃地說，「起碼你還有可以改變的時間，而對於我來說，我的人生已經走到盡頭。妻子也好，朋友也好，孩子也好，父母也好……這些對我來說已經是永遠也無法觸及的。所以，如果說『無法相提並論』的話，還真是如此……」

說著，他的臉上，便綻放出一抹凄涼的笑意。

「歐總，Dr.White讓我來提醒您，該做檢查了。」關叔的聲音從背後響了起來，歐英豪點了點頭。但他卻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面向一個角落，說道：「出來吧，別偷偷摸摸的。」

在歐英豪身後的柱子後面，閃出了一臉尷尬的辛迪和穆野。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路過，呃，路過。」辛迪不好意思地解釋「看到你們在談話，覺得很有意義，就順便讓穆野錄下來了……啊，我不是故意窺探你的隱私，真不是！」

「辛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們上一次對秦考拉也是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的。」關叔客氣地提醒。

「算了，關叔，我們走吧。」歐英豪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關叔快步追上，低聲道：「歐總，您……」

「沒有關係，」歐英豪淡淡地說道，「我在這世界上擁有的，都是毫無意義的東西，如果能留下一些回憶，也好。」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關叔，問：「讓不相干的人記住自己，是不是有點可笑？」

「歐總……」關叔的神色一滯，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擔憂起來。但歐英豪卻似乎並沒有聽到答案的期待，只是笑著，走進了大門。

「他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播出這一段嗎？」穆野怔怔地看著歐英豪的背影，許久，方才問出聲。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剪輯！」辛迪一躍而起，興奮地捉住穆野就跑。

這世界，總會以一種令你驚訝的方式，給予你意想不到的禮物。

難道不是嗎？

***

「晚上會有吧？那種慶祝晚會。」鄧平頭也不回地問道。

此時他就站在天空度假酒店的門外，望著天空度假酒店燈火通明的大廳，遠遠地聽著鼎沸的人聲，笑著問道。

他沒有回頭，但卻已經很清楚地知道夏果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後。

「應該會有的，通常情況下都會是這樣。」夏果說。

鄧平點了點頭：「是啊，這是你們《閃電影》第一次順利地通過這麼重要的，公關危機，值得慶賀。希望在這之後你們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波折，可以一路順風，熱播到最後。」

「還沒有到最後，就不能輕易地說出最後的話。這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從挫折裡面總結的經驗。」夏果說著，笑了。

鄧平的唇角也微微地上揚，他轉回頭跟夏果相視而笑。所有的隔閡和芥蒂全都在這一笑之間消失，彷彿他們又回到了大學時，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時光。

「這個還是還給你吧，」夏果把那份藝人合同遞給了鄧平，「我跟夏瓜已經商量過了，我們倆都認為跟合同相比，《閃電營》的同伴們更重要。未來也許有很多不確定，但我們都會在這種『不確定』里成長，不是嗎？」

鄧平點了點頭，但卻並沒有伸手去接那份合同，而是笑著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合同，你留下。這份合同里所有的條件我已經都幫你跟公司談好，你可以等《閃電營》直播結束以後再入職。」

「可是你……」夏果剛剛張口，鄧平就打斷了他。

「我已經告訴過你，對方的老大是我的哥們兒。所以這份合同我也不全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那個哥們兒著想。現在《閃電營》的欄目這麼火，你的人氣會一天更比一天高。等到《閃電營》結束以後，肯定會有很多的經紀公司排著長隊等著簽你，所以，你不用感謝我，我只不過是借用了和你的交情，把他的合作合同交給你而已。」

「鄧平，你……」夏果怔怔地看著鄧平，幾乎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難道不是因為讓我跟你們達成協議，退出《閃電營》，而給我的這份合同嗎？」

「給你合同是真的，想讓你退出《閃電營》也是真的，」鄧平說道，「但是現在，我既不需要你退出《閃電營》，也不想收回這份合同。之把兩者混為一談，是我的愚蠢。」

說著鄧平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然後重新望向天空渡假酒店燈火通明的大廳，說：「我已經準備辭職了。」

「辭職？為什麼？新安衛視那麼好的工作……」

「也許吧，也許在所有人的眼裡它都是最好的工作，」鄧平淡淡地說，「但是它未必適合我，也未必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是成為一個戰地記者，用我手中的照相機去記錄每一個戰爭發生的瞬間，為世界的和平做出努力。也許聽起來這很傻X，但是這就是我這個傻X唯一的夢想。我就想這麼傻X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