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別
依照華夏的老規矩,人死後需喪葬三日,方能入土為安,但是在這西北苦寒之地沒有這麼多規矩,老爺子生前也吩咐過一切從簡,無需入土,只需將他的骨灰撒在這片戈壁沙漠之上即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爺子倒也是瀟洒。
停機坪上,直升機帶著巨大的轟鳴聲起飛,楊軼披麻戴孝,胸前懷抱著骨灰罈,站在直升機的沿口,獃獃地望著外面的戈壁沙漠,狂風捲起一陣黃沙,楊軼感覺眼睛濕濕的,不知道是被沙子迷了眼還是別的什麼,他突然有些想念那個平日里看起來總是有些古板的師父了,想起以前隨老爺子生活練功的種種,眼睛不由得又有些模糊了……
楊軼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是老爺子把他撿回來養大的,他們生活的地方被稱為「怪獄」,是一座國家建立在沙漠深處的巨大監獄,「怪獄」不對外開放,不在監獄編製的體制中,自然也不歸國家監獄局管理,「怪獄」的實際管理者是華夏的軍方,這是一座神秘而特殊的監獄,監獄中關押的都是對國家安全有著巨大威脅的人,實際上又不能稱之為「罪犯」,楊軼從小在「怪獄」中長大。自然對「怪獄」中的人和事了如指掌,他知道,現在這世界上那些所謂殺人放火的危險份子在他那群叔伯爺眼裡就是一個笑話,這座監獄里關押著的是一群賊祖宗,而他師父便是曾經鎮壓了這群賊祖宗和惡徒的人。
小時候聽聞師父與他說起過這期間的歷史緣由——當年太祖打退了國黨和RB人的入侵,建立了新中國,老爺子也在其間出了很大的力氣,那時老爺子也已經是一百二十多歲的人了,本該是到了尋一處地安心養老的年紀。但那時社會主義剛剛建立,百廢待興,制度的不完善導致社會上難免會出現一些「破壞分子」,老爺子本就是一嫉惡如仇的人,加上一身內家拳修為早已步入化境,有著強大的實力可以鎮壓不良宵小,於是在太祖的請求下再一次出山,成立了新中國第一個特殊部門——華夏龍組。
自此,國家的重大安全活動有了保障,老爺子也親自出動帶領著龍組的一批人鎮壓了好一批「反動分子」,因為一些舊社會的恩怨連帶,這番行動在舊江湖的武林中掀起了好大一片腥風血雨,但老爺子和太祖都深知不破不立的道理,所以老爺子硬是憑藉著一身通天徹地的武功鎮壓下去了整個武林的反抗,使得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閉上了嘴巴。
「俠以武犯禁」為了維持社會的和諧,那些在江湖上有著巨大名望與聲望的賊王和土匪頭子甚至一些武功高強的散修都被老爺子以威脅國家安全的名頭給直接抓了起來,至於在其間搗亂破壞的人都被老爺子以雷霆手段鎮壓,全部抓起來關押甚至槍斃,一時間整個江湖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少林武當峨眉等大門派直接宣布對外封山,不再插手武林中事。
平定了社會上的這些紛亂,太祖龍顏大悅,高贊老爺子是「國之重器!。
老爺子畢竟身後站著的是整個華夏政府,放在古時候那代表的就是朝廷,自此武林中沒有人再敢和老爺子的龍組對抗,所有人都明白不可能抓盡賊徒宵小,但老爺子卻絲毫不擔心,畢竟這些賊祖宗都在他手裡關著呢!
老爺子坐鎮共和國數十年,眼看著國家的發展終於進入了正軌,也完成了太祖的囑託,便從高位上退了下來了,當初所創的龍組也成為了國家的一個正式編製組織,繼續承擔著保衛著共和國安全與和平的任務。
但依照老爺子的意思,龍組終究只能屬於「暗門」,也就是屬於隱藏在國家暗處的一股勢力。
了卻完身前身後事,老爺子已是一百五十多歲的高齡,這在常人看來已經是一個奇迹了,憑藉老爺子的江湖地位和輩分,凡塵中已經沒有人和事能約束老爺子了,紅塵中的俗事也早已看淡,於是老爺子便讓人在羅布泊深處建了這座特殊的監獄,將當初抓來的國家重犯和對國家有重大威脅的人全部關進了這座特製的監獄中,羅布泊身處西北苦寒之地,環境惡劣,沒有食物水源支持一般人很難逃出去,同時老爺子也是存了讓這些危險重犯遠離社會的心思,畢竟這裡不是一個兩個危險分子,而是一群啊!
楊軼從小在「怪獄」里長大,孩子心思純粹,「怪獄」里關押的這些曾經罪大惡極的重犯在他眼裡卻是他最親的叔叔爺爺伯伯們,楊軼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聽他這些叔爺伯們給他講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了,講這人世間的人心如何險惡……在這些賊祖宗的熏陶下,楊軼自小便深知了解這人世間的各種險惡,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楊軼也是明白這外面的世界是有多麼的危險,但他心中一直憧憬著能夠親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於是幼小的楊軼便向他這群叔叔伯伯們提出了要出去看看的要求,話語一出,差點沒把這群賊王匪王們急死,這可是他們從小寵到大的小祖宗啊!平日里一群大老爺們兒生怕這孩子捧在手裡會摔了,含在嘴裡會化了,這時孩子說要出去見見世面,哪能不著急?
事傳到老爺子那裡,本來因為「怪獄」的特殊性,老爺子也沒想過讓楊軼出去闖蕩的念頭,「怪獄」中關押著這麼一群賊祖宗就是最好的社會百科全書,但聽別人講出來畢竟不如親身去經歷過,這座監獄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經歷風風雨雨過來的,所謂沒有成長的磨礪哪能有今天?楊軼是老爺子的關門弟子,老爺子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雖然不舍,但老爺子還是同意了讓楊軼出去見見世面,不說關乎孩子的成長,武功一道也是需要經歷歷練才能有所成就的,於是老爺子吩咐下去了,為了楊軼在外面的生活與成長,監獄中的重犯都需要把畢生的經驗和為人處世的技巧都教給楊軼,至於孩子能接受多少,就看自身的造化了。
其實不用老爺子吩咐,一個個賊王賊祖宗在知道楊軼被准許出去闖蕩后都著急了起來,從小看著楊軼長大,一個個早已經將楊軼視作自己的孩子或者孫子,為了小傢伙出去后在社會不被人輕易欺負,獄中的老少爺們都卯足了勁給楊軼教授知識,一身本領也絲毫不藏私,全部都盡數相授。
於是楊軼自八歲起每日除了要跟著師父習練內家拳外,其餘時間都一臉認真地端著小板凳到一個個囚室聽那些叔叔伯伯爺爺們給他上課。
獄中三教九流幹什麼行當的都有,最多的便是曾經當賊做匪的那群人,溜門撬鎖,順手牽羊在他們眼裡只是小打小鬧,是上不得檯面的,他們一個個能夠站在各自行業的頂峰都是有著一些看家本領的,於是——千門的賭術。幻門的易容術,盜門的盜術……盡數被灌入楊軼小小的腦袋裡面,老爺子倒也不怕楊軼學壞,他從小便教育楊軼,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亦如三教九流之術也是有其生存的道理,所謂盜亦有道,不危害社會,這些東西的存在便是有意義的,至於怎麼使用則取決於使用它的人和最後的目的,亦如內家拳一道,亦可養生,亦可殺人,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世間事的好壞皆在人的一念之間,至於怎麼把握,全憑人的一顆心……幼年的楊軼聽師父說大道理,有些迷迷糊糊,一臉懵懂,老爺子也沒有介意,因為他知道這些道理楊軼遲早會明白的……
站在直升機上,眼看著罈子中的骨灰慢慢隨風消逝在眼前,楊軼尚顯稚嫩的臉上不由得落下兩行清淚,雖然師父早就告訴過自己即將要離去的消息,但楊軼卻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師父已經離開他的現實,少年人的心性簡單而淳樸,誰對自己好楊軼心裡清楚的很,雖然老爺子平時對自己有些苛刻,但楊軼心裡明白師父這都是為了自己好,老爺子常對他說世間險惡,做人當堅守本心,禮義廉恥忠孝都是做人最基本的,最重要的是要心懷天下蒼生……楊軼一直都不明白師父告訴他的那些大道理,他寧願自己沒有學過那些,他只想自己的師父能夠回來,能夠繼續嚴厲地教導他站樁打拳……
回想以前的種種,楊軼又不由得有些傷感,眼睛不由得又紅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葉煥見楊軼這副模樣也是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楊軼的肩膀,說道:「節哀!」
「謝謝你,葉大哥!」楊軼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回過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葉煥、
「不用客氣,老爺子德高望重,也是我葉煥最敬重的人,能夠最後送老爺子一程,也是我們這些當晚輩應該做的。」葉煥拍了拍楊軼的肩膀,說道。
「葉大哥為我和師父做的,軼兒自當銘記在心,永世不敢忘!」楊軼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倒是我即將離開這裡,我有些放心不下我那些叔叔伯伯們,到時候還望葉大哥能夠替我照顧一二,他們都上了年紀了,身體不好……」
「你放心,我一定會常來替你看望各位前輩的!」葉煥笑著說道。葉煥是負責這座監獄的高級長官之一,平日里也負責監獄里的一部分事物,對楊軼等人也比較熟悉。
「那麼便多謝葉大哥了,聽葉大哥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說完,楊軼輕輕放下懷中的骨灰罈子。
此時壇中最後的一點骨灰都已經傾灑在了下面這片沙漠戈壁之上,終於,老爺子在這世上留存的最後一點證據也都隨著狂風消逝了,飄散於這天地間,與這黃沙漫土一起,繼續守護著這一片土地。
楊軼曾經聽人說過——說死亡有三個階段,第一是心臟停止跳動,第二是腦死亡,第三則是被徹底這個世界遺忘,如此,才算是一個人真正的離世。
這麼說只要我心裡一直挂念著師父,他老人家就一直活在我們心中了吧!楊軼望著天空中的漫天黃沙,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又起風了,狂風捲起陣陣黃沙,這常年乾旱的羅布泊深處,此時竟然飄起幾滴小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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