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孩子
這聲音就像從空山廟宇中傳來一樣，一出現，立刻叫人寒毛都根根倒豎起來。
我全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全神戒備，所有的感知力更是全部都放在頭頂上。
我彷彿感覺的到，此刻在我腦袋上，正坐著一個唱著歌謠的孩童，這孩童死去多時，面目猙獰可怕……
「大哥哥……你流了好多血啊！」
孩童停止了歌唱，他的聲音明明很是清脆，可傳入耳中，卻讓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滴答，滴答……」
一滴滴黑血，從我頭頂上滴落下來，我知道，這血不是我的，因為我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滴落下來的血，是騎在我頭上的孩童的。
啊！我的頭頂上，居然有個渾身是血的死孩子。
想到這裡，又是一陣頭皮發麻，脊背就像被寒風吹過一樣，直冒冷汗。
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定要保持冷靜，可是大部分人，本能是拒絕這種不可知的東西的，我也不例外，自從知道頭上坐了個死孩子之後，我就雙腿打顫到現在，一心只想著怎麼讓這鬼東西趕緊離開。
然而，我非道人，不懂陰陽之術，對於這種突發情況，我是一點應對的辦法也沒有！
只能顫抖的站在那裡，半步都不敢動。
然而卻在這種緊張的時候，突兀的，又有一陣死孩子的聲音傳來。
「血啊！大哥哥，好多血啊！」
這聲音不大，但卻帶著催促，我心底最後一絲冷靜瞬間被打破，我只想知道這裝神弄鬼的死孩子到底要幹什麼？
終於，我再也忍不住了，猛的抬頭向上看去……
可這一抬頭居然什麼也沒看到，只是覺得腦袋上好像輕了不少，眼前一閃，竟有一道黑影離去了。
事情發展到這裡，我有些驚愕，不明白這是怎麼個事，但是心裡卻略微感到輕鬆了一點，心想這死孩子終於肯下來了。
只要不坐在我頭上，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最好，是去找那個牛鼻子清玄，嚇死他，誰讓他見死不救呢！
其實，我是很想去挖苦清玄的，說他，只會裝逼，關鍵的時刻總是掉鏈子。
可我還沒說出口，就發現小翠正看著我，而且驚恐的眼睛瞪的比誰都大。
還有，王大嬸瞧著我時，更是直接嚇暈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
這二人的神情讓我疑惑不解，我正想要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小翠突然尖叫的咆哮。
「金乾哥哥，你……你身後……」
「我……我身後？」我愣在當場，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真是把我嚇得半死。第一反應就是，我身後有鬼！
我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見到令人恐懼到絕望的東西，只能求助的再次看向小翠。
小翠終於鎮定了下來，平靜之後，伸出右臂搖了搖，示意我趕緊跑。可我此刻早被嚇得慌了神，根本就不知道要幹什麼，直到小翠一連催了我好幾回，我才恍然的點點頭。抬起右腳就要往前走。
「呼……呼……」
可我腿還沒有抬起來，就忽然感覺，身後有一股涼氣吹來。這涼氣很輕薄，但卻真實存在，像是孩童隨意呼吸出來的涼氣。
可是，我怎麼覺得這氣體很是詭異，吹在我後背，我全身都有種冰涼的感覺。
這種感覺，與風無異，來的突然，去的也快，彷彿只有這一次，久久過後，這陰風就都沒有在出現過了。
這讓我，有些懷疑，難道那死孩子走了嗎？如果沒走，為何我身後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無法安奈住這種恐懼的折磨，心想死就死吧，於是一咬牙，立刻回頭……
由於情緒緊張，脖子的肌肉有些僵硬，能夠轉動的角度並不大，所以，才開始我什麼也沒看到，直到整個身體都轉過去的時候，我才看到……
這一看，正好與一個黑色眼球對視在一起，那眼珠子掛在小孩的右半邊臉頰，它黑如淤泥，並且帶著腐臭，別說是聞，就是看都看飽了。
小孩只有半邊臉，那一半像是被鈍器砸沒了，傷口一點也不整齊，此刻他瞪眼看著我，目光中帶著怨毒還有仇恨。
我忙用手捂住嘴，剛才差點沒被這眼球嚇得尖叫出來。不過害怕已經沒有用了，我忙從短暫的驚顫中恢復過來，對著清玄喊，我說，你的經文到底要念到什麼時候啊，要是再晚一步我可就要玩完了。
玄清沒有回應，仍舊得不得的念叨著經文。無奈之下，我只能去喊小翠，小翠被我一聲咋呼，渾身一個激靈，快步的朝清玄跑了過去。
扯著清玄的衣服就哭了起來，說什麼道長啊，你可趕緊醒來吧，再不醒來，我夫君可就得撂這兒了呀！
我欲哭無淚啊，我真想說，姑娘啊，我的好姑娘啊，這都啥時候了啊，你咋還想著占哥哥的便宜呢！
不過，還別說，小翠這一扯，還真有用，真的就給清玄扯醒了。
清玄一睜開眼，彷彿運籌帷幄，他二話沒說，立刻就朝我身後狂奔而來，右手一展，掐決之間一朵紅蓮生成，紅蓮緩緩飄動，直接轟向那死孩子。
紅蓮從我身旁掠過，雖然還有一段距離，可那股熱浪，就如同沸水一般，將我灼的生疼，這讓我不禁感慨，早知道清玄有這麼厲害的道家法寶，我還怕個鳥啊！
確實，不得不承認，紅蓮確實非同一般，在它還沒有完全靠近鬼孩子的時候，我身後的那股陰冷的感覺，就消散了許多，不問可知，那鬼孩子一定自知不敵，想要逃遁。
可是此刻才想著逃遁是不是太遲了！
玄清以紅蓮開路，用意是來震懾鬼孩子，阻止他逃跑，而真正的目的卻是收押。
他是想要活捉鬼孩子！
可我有些奇怪，這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直接滅了就是，何必還要抓活的呢？
清玄的做法令人費解，但他是道士，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只要在旁邊看著就好了，其他的，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了。
鬼孩子兩隻眼睛全突了出來，它望著紅蓮尖叫一聲，轉身就逃，紅蓮擦身而過時直接撞在它身後的一顆紅木上，紅木轟的一聲，立刻粉碎化作煙塵。氣味焦灼，讓我直接驚呼一聲好厲害。
而鬼孩子的半隻袖子，直接在紅蓮的轟炸中，化作陣陣黑煙，在凄厲的慘叫聲中，鬼孩子慌不擇路的逃跑。
「想跑是不是晚了？」
清玄怪叫一聲，右手一抖，一道黃符立刻出現，抬手一指就朝鬼孩子按了過去。
黃符光芒閃爍，觸及鬼孩子時候，一陣噼里啪啦的響，更有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傳出。
那黃符直接貼在了鬼孩子的後背，原本凄厲慘叫的鬼孩子，聲音戛然而止。
站在原地也不動彈，只有一對眼珠子發出仇恨的光芒。
這眼神另清玄極為不爽，瞪著鬼孩子，直接給了他一個大腦門，說，你個小鬼，膽子不小，居然敢瞪本道長！說著就是一巴掌，直接給那鬼孩子拍翻在地。
鬼孩子，看似只是虛影，可倒在地上就像山牆倒塌，發出的聲音把我都嚇了一跳。
不知道清玄是不是與這小鬼有仇，小鬼越是咆哮，清玄就越用力踩他，一邊踩，一邊說著不明不白的話，大概都是，年紀這麼小，就害了這麼多人，你真以為這世間沒人可以治你了嗎，如此云云，清玄說了有半個小時，那鬼孩子原本只有半張臉，給清玄一陣亂踩，就像是麵餅一樣，都快平了。
這時候清玄轉過頭來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金乾，你來」
我反手指了指自己，「我來？」
我可不敢啊，要知道這可是鬼，不是人，你是道長，你踩當然沒事，可我不一樣啊，我懂個毛線道法啊，我若是踩下去，他反過來害我怎麼辦。
我堅決搖頭，清玄不耐煩的喊了我四五次，我就是死活不去。
後來清玄突然停下腳上的動作，一本正經的看著我，說，「你真不來！」
我搖搖頭，不來，不來，打死也不來！
「那我要說，他就是害死你外公的兇手，你也不來？」
「不來……額，什麼？你說什麼？」不等清玄再次催促，我直接推開清玄，拚命的跺腳，一腳又一腳的踩在鬼孩子身上，直把那鬼孩子跟紙片兒人似的，我才鬆了腳，問清玄：
「他真是謀害我外公的兇手？」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雖然語氣平靜，可是內心多少有些傷感，我蹲在地上，眼淚不住往下流。
清玄點頭說是，又搖搖頭，說不全是！
我有些疑惑，問他難道除了這小鬼，還有同夥？
清玄默認！我說，他的同夥在哪，我們去抓來，也要像踩他一樣狠狠的踩。
清玄不說話了，臉色有些難看。許久以後他才緩緩的道，這個是小的，那個是大的。
「大的？」我被清玄的話勾起了興趣，從地上站了起來。
清玄點點頭，告訴我這可能是一對子母雙煞，因為長期居於陰地，被陰氣滋養，道行肯定不弱，想要對付，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聽到清玄這麼說，我心裡就直打鼓，子母凶煞我雖然知道的不多，可是自小也在外婆的耳濡目染中知道一些。
一般都是女人懷胎的時候含冤而死，死後怨念不散，待到怨氣累積到一定程度，屍體就會詭變，化成屍悍，到那時，即便是一般的茅山道人出手也未必可以將其制服。
「居然子母凶煞……」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想到，連清玄都不確定可以對付的鬼怪，那麼我呢？一想到之前還給人家兒子踩成那副鬼樣，我心裡真的好後悔啊！
我求助的看著清玄，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辦法，清玄閉目一會，說讓他召回青冥炎試試。
青冥炎，就是清玄之前拋出去的綠光，主要是探尋鬼怪，感知鬼怪的一種道家法寶，與紅蓮都是道家法寶，唯一不同就是一個用來尋蹤，一個卻是用來戰鬥的。
然而對於青冥炎來說，它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感知鬼怪，預測風險。換句話說，只要青冥炎不滅，就沒有危險，青冥炎一旦滅了，危險將無處不在。
我聽到清玄又開始念叨了——諸天之上，萬仙大德，鄙子以青冥尋蹤，望知邪晦藏身，急急如律令！
可是等到清玄語畢以後，我也沒有見到綠光的下落，我好奇的望著清玄，只見他也是眉頭一皺，繼續閉目，繼續尋蹤。
可他一連試了好幾次，我都沒有看到綠光回來，我心裡在想，壞了，這不會是出了什麼幺蛾子吧。
果不其然，清玄眉頭皺的更緊了，額頭上都滾動著汗珠。
這時候，毫無徵兆的，天空中居然颳起了大風，煙塵瀰漫，狂沙倒卷，甚至一些較小的石子也在狂風中捲動起來。
天空一下子就陰沉了起來。這青天白日的，卻給人了月黑風高的感覺，這種事情太過詭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好像聽到了一陣女人的哭聲，而且這哭聲中帶著悲傷的話語，她在說，孩啊，別怕，媽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