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爛貨」有來頭（下）

滅絕嶺之戰李衛明當然知道，即使時隔數百年提起它在雷耀王國也是婦孺皆知。

雷耀王國建國之初最大的敵人是西北方的雪楓王國，後者一直想趁戰亂將雷耀王國北方的大片肥沃土地吞併，雙方從摩擦到騷擾再到戰爭，最終引發一場世紀之戰，地點就在兩國邊界的滅絕嶺。

滅絕嶺之戰慘烈無比，雙方投入總兵力超過十五萬，其中雪楓王國的兵力達到十萬。在複雜的地形中你來我往，廝殺不休，糾纏不到一個月，雙方近乎全軍覆沒。

強烈的死氣打破人界和冥界之間的位面壁壘，冥界的死氣從亘古長存的古老石門中噴涌而出，眨眼的時間席捲整個戰場。

「士兵的屍體，沾血的武器、盾牌、盔甲，全部都被冥界吞噬。」

何戰撫摸頭盔，層層疊疊捶打的痕迹工整而細密，不是一般鐵匠能做到的。

頭盔樣式簡單，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顯然是大批量的制式頭盔。並非所有高明的鐵匠都是矮人，可能夠以如此高明的技藝大批量製造頭盔，絕對是矮人的手筆。

「戰爭中，尤其是慘烈到近乎全軍覆沒的戰爭，哪有不沾血的武器、盾牌和盔甲，所以滅絕嶺之戰留下的只有極少數帶傷的士兵。」

李衛明男爵可以說是不學無術的，比油頭粉面的胖子伍久好不到哪兒去，只知道有滅絕嶺之戰，其它的一無所知。

「它值錢嗎？」

男爵的「人頭稅」要五十金幣，半個月內必須湊齊，這是李衛明目前最關心的事。

「無知，它的意義怎麼能用錢來衡量。」何戰的高傲和矮人也是如出一轍。

建國之初，由於常年的動亂雷耀王國總體國力比雪楓王國要弱上許多，可是與雪楓王國之戰勢在必行，而且必須要打贏，否則不僅要丟掉北方的沃土，更有亡國的風險。

必須畢其功於一役，絕不能拖延。

雷耀王國聯繫到當時頗具實力的矮人部落——黑山部落，請他們為王國鍛造一批武器盔甲。要求黑山部落嚴格保密，並且武器盔甲的外觀要和尋常武器盔甲相同。

前者容易做到，後者就必須採用特殊的鍛造技藝，為此黑山部落推掉所有的生意，用半年時間鑽研，終於有所突破。

何戰推門出去，不一會兒左手拎著雙手大劍右手提著上百斤重的鐵鎚走進來。

雙手大劍寬而鋒利，絕對能把人劈成兩半。

將鐵鎚放在一旁，雙手握劍高舉過頭頂，渾身肌肉鼓脹充斥著爆炸般的力量，一聲低喝，雙手大劍迅捷無比的落下，撕裂空氣的嘯音尖銳刺耳。

「叮」

雙手大劍落在頭盔上，只留下淺淺的一道白印。

丟掉雙手大劍，兩手握著鐵鎚，又一次高舉過頭頂，賁張的肌肉顯示出他沒有絲毫留手的打算，全力而為。

「當」

頭盔癟了一塊，大概有半厘米深。

何戰爽朗的大笑：「現在我敢百分之百的確定，它絕對出自滅絕嶺之戰，出自黑山王國之手。別看它的厚度和普通頭盔差不多，防禦力堪比一米厚的岩石，很多地方的城牆都不如它堅固。穿著全套盔甲，相當於周圍建了一圈城牆，堪稱移動堡壘。」

「滅絕嶺之戰，雪楓王國出兵十萬，雷耀王國出兵五萬，後者在兵力、地形上都不佔優，卻和雪楓王國打的不相上下，根源就在於五千使用特製盔甲、武器的奇兵。五千座移動堡壘出現在戰場上有多麼可怕，只有他們的敵人才清楚。」

黑山部落，黑山王國，從前者到後者的那段歷史，頭盔，或者說它代表的那一批武器、盔甲也是見證者。

雷耀王國不僅要求黑山部落為鍛造武器保密，試過武器、盔甲的威力之後，深深為之震驚，擔心有一天被敵人所用對付自己，便要求他們保密鍛造的技藝，禁止用該技藝為第三方鍛造武器。

「黑山部落答應了，當然雷耀王國也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就是支持黑山部落建國。」

矮人是個很耿直的種族，雷耀王國要求他們對鍛造技藝保密，他們乾脆連自己人也保密，連親生子女都不傳，於是老一輩矮人去世后，鍛造「堡壘」的技藝便徹底失傳。

簡單來說，李衛明精挑細選的「爛貨」見證了一場慘烈的戰爭，見證了兩個王國的建立，同時它的鍛造技藝已經失傳，是絕版。

「你又是砍又是砸，把我的頭盔弄成這幅鬼德行，還能賣得出去嗎？」

前一刻還興奮的手舞足蹈像個孩子，后一刻何戰的臉便耷拉下來，神色訕訕。

他很想說自己賠，可頭盔所有的鍛造技藝是他目前無法達到的，更遑論它所具備的歷史意義。

可想而知，一旦頭盔出現在拍賣會上，雷耀王國和黑山王國全國上下都會為之震驚。

老牌貴族們趨之若鶩，新晉土豪們也蠢蠢欲動。

能拍出什麼價格，何戰也不清楚。

「賣肯定能賣出去，價格上會大打折扣。」

武器、盔甲上的損傷一般來說不會影響其歷史價值，相反，損傷越多代表經歷的戰爭越多，歷史價值越高，可非戰爭行為留下的不算，比如剛才何戰一時興奮沒控制住的表演。

「落風拍賣行有專門的評估師，由他來做價差判定，拍賣之後我會給你補上。」

何戰很耿直，自己犯的錯自己認，該賠錢就賠錢，再說也不是給別人。

「怎麼好意思，」李衛明搓搓手，他確實不是這個意思，「突然想起來垃圾堆里還有個一模一樣的頭盔。」

把李衛明送出貴賓接待間，何戰沒有「耿直」到要陪他一起回去，畢竟還是個人類。

看著何戰迫不及待的沖回接待間，捧著頭盔愛不釋手，李衛明笑笑，可愛的中年大叔。

走下二樓，很意外的碰上油頭粉面的胖子伍久。他隨口說說而已，伍久真在落風拍賣行當服務員了？

「走的如此狼狽，是被人趕出來的吧。拿一堆破爛來落風拍賣行招搖撞騙，不挨揍算你運氣好，還不快滾。」

在貴賓接待間里慘遭當面打臉，還是即時的，伍久心裡很不服氣。

他不信李衛明還有家底來落風拍賣行，被從城堡趕出去時，除了一次性晚禮服之類的東西，李衛明連一塊磚頭都沒能帶走，是他親自監督的。

實在混不下去，想拿那些東西來落風拍賣行騙點錢？可是除了他這個大傻子誰還會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