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一對五千
逃,拼了命的逃!
這是平安的之前的人生從未做過的事情,他一手提著馬韁不時的用馬靴的上的短刺戳一下馬兒,在馬腹的兩側各有巴掌大的皮肉被戳得的鮮血淋漓,可憐的馬兒不知道被他的主人刺了多少下。它痛苦的嘶鳴一聲,無奈的繼續奔跑。
「僅以身逃」這句話從來都是一個誇張的句子,若是哪個將帥真的連一個親兵都沒有了,那麼他多半也逃脫不掉的。
不過平安今天讓「僅以身逃」有了實例,他可以確定除了他自己之外,六萬大軍沒有一個人逃了出來,包括朱棣配給他的副手朱能。
若是不是身下的這匹良駒,平安可以肯定現在的自己和他們是一樣的命運,他萬分的慶幸這次把兒子留在了北平。
其實到現在他沒弄清楚在邳州城外發生了什麼,當他收緊馬韁放慢速度的時候,一個親兵衝到了他的前面。
平安接著就見朱雄英揮起了手中的雙截棍,那親兵的腦袋像是西瓜一樣破碎,而後像個破麻袋一樣跌落馬下,緊接著那雙截棍便帶著呼嘯之聲朝他掃來。
他跟在朱棣身邊多年,自然曉得雙截棍的厲害,他沒有做任何的抵擋反擊,而是全力的閃躲。
可他還是沒有躲過朱雄英的攻擊,肩頭被雙節棍擦了一下,雖然僅僅是被擦了一下而已,可半邊身子都麻了,一大口的鮮血吐了出來,他可以肯定自己那強健有力的右臂已經廢了。
之後他的大腦中便是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跑的念頭,可以說是慌不擇路,仗著精良的坐騎和出色馬術逃出生天,身後興奮的呼喊迅速的變成凄厲的哀嚎,他沒敢回頭看一眼,那裡一定是一片地獄。
從傍晚逃至夜幕,從深夜逃至拂曉,平安沒有半刻的停歇,繞了一圈只是為迅速的趕回九嶷山,讓朱棣儘快的移師到徐州城內,不然他將會是和自己一樣的下場。
東邊的天際已經隱隱的泛起了魚肚白,九嶷山就在眼前,馬兒的速度又緩了下來,平安再次在馬腹上刺了一下,可是馬兒沒有像之前那樣加速,一個踉蹌就栽倒在地上。
平安遠遠的飛了出去,身體在地上滑出了好遠,抬起頭時半邊臉上已經被磨得鮮血淋漓,從官道的兩側竄出幾個人影一把將平安摁住,原來馬兒摔倒並非是因為脫力而是中了絆馬索。
「是我!平安!不是敵軍!」平安大聲的嘶吼著,生怕被自己人當成敵軍姦細給宰了。
幾個燕軍斥候也是認出了平安,「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小的不慎傷了都督,還請都督責罰!對了,都督您不是帶人去了邳州了嗎,怎得一個人回來了。」
「哪那麼多廢話!趕緊扶我起來去見殿下!」
幾個燕軍斥候正要扶平安,他卻又突然趴趴倒,把耳朵貼在了地上,蹭的一下竄了起來,「他娘的!追來了!怎麼可能這麼快!趕緊的帶我去見殿下!」
朱棣剛剛起床正在穿衣戴甲,聽聞平安單人獨騎的回來了奇怪不已,立刻令人將他帶了到帥帳,見親兵扶著狼狽不已的平安進來,便開口問道:「平安你這是怎麼了!」
平安掙脫扶他的士卒上前單膝拜倒,「微臣無能,六萬大軍已是全軍覆沒……」
「什麼!六萬大軍全部覆沒!」朱棣瞠目結舌眼中滿是狐疑,「朱能呢!」
「朱指揮多半是戰歿了,微臣回頭會與殿下細細說明。現在朱雄英已經殺來了,離這裡最多還有二十里,請殿下立刻下令全軍備戰,集合營中所有的拒馬、絆馬索置於大營南側,多撒鐵蒺藜多布地雷,尤其是讓炮兵就位隨時可以擊發,另外再讓步卒多挖壕溝,準備長期堅守……」
平安滔滔不絕把他所有能想到的對策一股腦的往外倒,卻聽得朱棣眉頭緊皺,「朱能死了?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朕說個明白!」
「殿下不知道,那朱雄英的龍驤軍悍不畏死戰力非凡,我軍騎兵也算驍勇卻遠遠不及,與之正面對戰絕無半點的勝算。不過我軍只要能守得住大營,便可慢慢的找出他們的破綻來……」
「哈哈……」朱棣仰天大笑,「何故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蒙古人馬上得天下,聽舅舅說他們穿越大漠一直打到遙遠的歐羅巴,幾乎佔領整個大陸。可現在還不是被本王攆得到處亂跑,本王的騎兵便是這天下最驍勇善戰騎兵了,再強又能強到哪兒去!」
朱棣不信平安的話,甚至認為平安在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平安知道朱棣桀驁不馴,讓他承認一個人比自己強比殺了他還難,尤其那個人還是朱雄英。
他繼續的勸道:「微臣知道殿下不信,但無論如何還是請殿下下令,按照微臣之前說的做,總不會有壞處的。」
他甚至指著自己那腫脹的肩頭和無力垂下的胳膊,「殿下,微臣這條胳膊已經廢了,這總是做不得假的,請殿下聽微臣一句吧!」
見平安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他的建議也確實沒什麼壞處,朱棣便點頭道:「好好好,本王這就下令就是,你先下去好好養傷,等咱們到了應天請舅舅親自給你診治,不會廢了的。」
平安點點頭,心裡卻覺得去應天怕是遙遙無期了。
朱棣的軍令剛剛的傳下去,立刻就有斥候來報,朱雄英的大軍已經到了停在燕軍大營十里之外的地方。
「這小兒來得倒是快!平安你就不要跟去了,就到后帳歇著,也莫要再與旁人提及你兵敗事情。」朱棣說著便大步出了帥帳。
營門外有一個小小的土坡,朱棣帶著聞訊趕來的將領登了上去,他拿著望遠鏡瞧了半天,放下望遠鏡的時候臉上多了一份的凝重,「這什麼龍驤軍看起來還不錯!」
丘福也收瞭望遠鏡,「不過是花架子而已,暴君著金甲騎白馬生怕咱們認不出來他,請殿下下令微臣這就帶人將他的腦袋揪下來。」
「砍柴焉用殺牛刀!」朱棣扭頭環視身邊眾將,「盛庸你帶部下去驗驗他們的成色。」
生擒被俘的不只常通而已還包括盛庸,盛庸和大多數的被俘的明軍將領一樣都投降了朱棣。
朱棣也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又送宅子又給女人的拉攏,收編被俘明軍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擔心他們影響燕軍的戰力,並沒有將他們和燕軍完全的打亂重編,只是往他們之中塞了一些校尉。
可能為了表示信任,朱棣還收了不少明軍精銳到自己的親兵隊伍,王大河就是其中之一,從前他是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騎兵,現在他是朱棣的親兵,還得了一個小旗的官兒。
王大河站在土坡下面看著領命而去的盛庸,心裡不由的嘀咕道:「到底不是親生的,只有做炮灰的命。」
在王大河看來,這仗打得沒意思極了,說白了就是叔叔和侄子爭家產,這樣的事情無論市井還是鄉下都多了去了。
尋常百姓爭家產不過是打打鬧鬧,最後找族中長輩調解,實在不行就到衙門裡面打官司。
這皇家人爭家產則是要打仗,他就弄不明白了,大明這麼大的江山叔侄兩個一人分上一半子孫厚待也是享用不盡,為什麼非要打個你死我活,到頭來死的卻是他們這些苦命的丘八和尋常百姓。
隨著一陣馬蹄的轟鳴,盛庸帶著五千騎兵出了大營,朝著十里之外的龍驤軍殺了過去。
朱棣再次舉起瞭望遠鏡,觀察龍驤軍的一舉一動,他要看看被常通吹上天,又讓平安全軍覆沒的龍驤軍究竟是有什麼本事,最好能看出他們的破綻來。
可是盛庸率軍出營之後對面明軍並沒有任何的反應,眼看著十里距離盛庸都走了一半了,龍驤軍終於有了動作,只見一個金盔金甲的騎士越眾而出,朝盛庸五千騎兵沖了過去。
一對五千?
朱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了,自己也是那種桀驁不馴不服輸的性格,卻不會囂張到認為自己一個人能同時和五千人對戰。
「太狂妄了!」朱棣在心中暗罵,嘴上卻惡狠狠的命令道:「只要暴君進入炮火的射程立刻開火,讓他化為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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