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我不後悔
夜色如水，濃得化不開來，星空璀璨，一顆顆星星在天空中泛光。
寒夜已經被相柳送走了，丁峰坐在那裡，他覺得傳說和現實之中差異太大了，相柳並不是凶神，他只是一個活了很長時間的人，他確實是一個人，一個有自己喜怒哀樂的人，這樣的人，和傳說中的神靈差距太遠了。
他坐在那裡，態度非常安詳。
或許，一個人活得久了，就能看得比一般人更加透徹，這個世界上能讓他激動，讓他難過的東西就更加少了，所以他就格外的平靜而有安詳。
一個活了這麼久的人，經歷了滄海桑田，經歷了悲傷，痛苦，歡樂，幸福，在人間已經沒有了敵人，也沒有了朋友，他的心中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是耐不住寂寞，匆匆忙忙的過完後面的日子，無悲無喜，有如神佛，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愛恨呢？
相柳的眼睛中，看不出愛恨，只有深深的寂寞。
這樣的人其實是很不幸的。
「當年，我沒有戰死，可是我寧願戰死，死在自己好朋友的劍下，或許比這樣屈辱的活下來更好。」相柳說話了，他在嘆息，「一個人絕對不要去戀生，當你活得太長了，你會發現實際上死才是解脫。生甚至比死更加讓人痛苦。」
不過馬上，他的臉色變得非常嚴肅，也變得非常悲傷：「但是，人的生死無法選擇，有的時候，你不得不活下去，在這個時候，你就是再痛苦也必須活下去，哪怕是親朋皆逝，你也得孤獨的活下去，有一些使命，總會讓一些本來應該死的人活下去，哪怕活得再痛苦。」
丁峰知道他是在說自己，那麼，他到底背負著什麼樣的使命呢？
相柳不說，丁峰也不便去問。
「天地之中，諸族並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相柳說。
相柳並沒有動，也沒有張嘴，這些話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丁峰的心中。
丁峰知道，這是相柳在傳道，在說法，他倒下了身子，對著相柳拜了一拜——人類的祖先，無論傳道與否，都當得起丁峰這一拜。
「諸天百族，有人跳出輪迴，不在三界之中，或可長生，」相柳說，「有人窮其一輩，尋仙問道，鍊氣煉丹，如鏡花水月，而長生終不可得，有人無欲無求，而至長生，曾有長生者定義，長生為緣。」
丁峰坐得筆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說法。
「人可長生，而長生可求，但不是是人就可以長生，」相柳說，「無論煉丹鍊氣，或者別的途徑，都為凝練生氣，生氣充盈，長生可期。」
丁峰點點頭，他有這樣的經驗。
「但是死到極致，也可以不朽，」相柳說，「長生之道，殊途同歸，生死合一。」
這個丁峰就不明白，生死對立，如何合一？
相柳彷彿看出了丁峰的迷惑，他沉默了一下，這個時間，是留給丁峰思考的。
丁峰卻無法參悟。
相柳也沒有拘泥於這一點，繼續傳道：「追求長生，有修鍊自身，有借於外物，修鍊自身者，待到自身破敗之時，非得藉助外物不可，所以，有長生者李迪為牢，划作禁區，圈養百族，為其提供生氣，收割之時，大地染血，蒼天泣淚。」
相柳在嘆息：「此種長生為孽，為魔，此種長生，不如長眠。」
有人用這樣的法長生？提取百族的生氣，然後讓自己長生？
相柳的臉色非常悲戚，這說明絕對有這樣的人。
誰是這樣的人呢？
相柳沒有說。
「按長生者劃分，天下人戰力或者生氣分為登堂，入室，超凡，入聖四個級別，登堂者入室者，屬於紅塵範疇，不能染指長生之道，只能在紅塵中廝殺，或者特別之人，用特別的秘方，或許可能延年益壽，有鍊氣士，智者能活百歲以上，但是總體來說，尚是凡人，無法長生。如超凡級，當年我們定下規則，不可再染紅塵，否則天地不容，有人飛升上界，成神成仙，但有人依然在紅塵中歷練，遊戲紅塵而超脫其外，為之紅塵仙；在此之上，有人入聖。」
丁峰心中在想，相柳是不是入聖了，可是相柳接著說。
「我等只是超凡，非如聖列。」
超凡就有這樣的戰力，那麼入聖呢？入聖有什麼樣的戰力呢？
「後世中道家三祖，佛家三世佛，勉強入聖。」相柳說。
難道傳說中的人，真的有他們存在？
丁峰覺得不可以思議。
「無風不起浪，傳說雖然不可盡信，但有根源。」丁峰的任何想法，好像都逃不過相柳，相柳對他說。
「伏魔劍法，亘古就有，開天闢地就有此劍法。」
開天闢地，假如真的有開天闢地，那是誰在開天闢地呢？
丁峰想問相柳，但是相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說：「天地初開，百族紛爭，有聖人出而定三界，鎮壓百族。」
「那伏魔劍法到底是什麼回事呢？我只是得到了這柄劍，將劍在手中，有很多記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劍法，都是我自己悟出來的。」
相柳點點頭，他非常認真的說。
「劍有靈，你是靈體，劍選擇了你，你也選擇了它，劍是兇器，你要有一往無前的決心，方可以不被劍所制。」
丁峰呆住了，相柳說出了他藏在心中的那些恐懼。
「你心中恐懼，劍之一道，必不能成。心中無畏，劍才可成。」
「如何才能不恐懼呢？」
「有我無敵，有敵無我。」相柳說。
「我做不到，我清楚明白我和我的敵人差距有多大，」丁峰搖搖頭說，「所以，我要蟄伏。」
相柳也搖搖頭。
「強敵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蟄伏，就是另外一種逃避！」他在嘆息。
丁峰感覺到相柳好像是在指責他前面那一段時間的逃避。
「我做錯了嗎？」他問相柳。
相柳沒有回答他的話，這些事情，必須要自己去領悟。
很久。
丁峰站了起來，他說：「我是錯了，但是我不後悔。從現在起，哪怕劍不在我的手上，我都不會再害怕，因為害怕而蟄伏，不如自己去製造機會。」
相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無敵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的踏出來的，當年，禹是一個死囚的兒子，但是他一步一步，成為百族的王。」相柳在鼓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