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無垠星空
(一)
三人相互瞄了幾眼皆是不語,坐在一旁的幽冥索性也不急著問,亦是悠閑的為他們沏著茶。
此時,四下安靜只聞沏茶水聲。這九月卻是沉不住氣的投了個眼神給澤荒,澤荒見狀立馬撇過了頭。九月皺了皺眉頭,又望向赤炎,赤炎倏地垂頭把玩起手中的雲扇來,對她遞出的眼神避而不見。
這左看右看,兩人皆是迴避。九月一激動,噌的跳到了板凳兒上,瓮聲道:「你們兩個,幹嘛不對幽冥天神說實話!你們不也知道,小白是被冤枉的嗎?!!」
兩人聽得老臉一陣紅,然就算被懟了,也還是不出聲。
這凡是涉及碧海的事情,他倆確實不知道如何開口。到底說來還是因為一個情字,碧海醋了,但總不能直接說:碧海醋了,所以要殺了小白!這身為天神素來就應該識大體,在人背後胡亂猜測對錯的事情...不好說,不好說。
幽冥斜掠了一眼低頭玩兒扇的人,「那簪子真是九月在雲海找到的?」
聞之,赤炎將頭埋得更低,眼看著都快到了桌布裡面去了,這舉動像是在說:別問我,別問我。
九月站在凳子上,白了一眼桌下人。「赤炎你真膿包,還是九月來說。「
凳子上的小人兒叉著小腰對赤炎吐了個舌頭,隨後又轉頭看向幽冥。這一高一矮對視的角度頗有些不合適,九月這才發覺自己站得是有些高了,繼而雙手撐著桌沿,慢慢的坐了下來,「那簪子不是在月台拾到的!」
幽冥眼睛微眯,點頭示意她接著講。九月坐端著眨巴了幾下大眼睛,鼓了鼓腮幫又繼續說,「碧海天神說簪子被偷的時候,九月當時就跑去找了赤炎,然後我們就一道去了小院,尋著可能是落在什麼地方,碧海天神她自己沒找到。」
九月偷偷瞄了一眼澤荒,見他依舊不動聲色的泯著茶水,才敢繼續,「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我就看見了院里的躺椅,心想著碧海天神肯定在上面小憩過,所以就趴在上面聞了聞。」
一旁泯茶的澤荒腦補著九月趴著聞躺椅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來。這衡來笑聲卻打斷了九月講述的思路。
奶聲奶氣的聲音夏然而止,澤荒連忙抬頭。這一看,正好對上了水靈的大眼睛。澤荒不好意思的清咳了一聲,抬手讓她繼續。
「我順著味道一路聞到了小白的茶屋,我起先也真以為是小白拿了簪子,可這時澤荒天神也來了」。九月講道此處,又朝澤荒遞了個眼神,示意輪到他繼續了。
幽冥也隨著眼神側身朝澤荒看去,「然後呢?」
哎喲,這小狐狸,賊的很,前面講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倒是把最關鍵的留給自己。澤荒咂巴著嘴,看著九月眼裡泛著的賊光,捏著茶杯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這後來呢,我們在茶屋院子里的水塘里找到了玲瓏簪!」
這重要的話也只是這麼一句,但這一句也就足以讓人明白個透徹。澤荒回敬了九月一個媚眼,意思多半是:你個小賊狐狸,精得很,不過我也不說多了。
幽冥泯了一口茶,面無波瀾的說道:「小白倒是能耐,還知道玲瓏簪的屬性。「
這話一說,大家其實都明白是個什麼意思。的確,那玲瓏簪是個靈物,且是個忠誠認主的靈物,若是脫離的主人,要去了靈氣還只能給浸在水裡。
澤荒看著幽冥僵掉的麵皮,不由得為碧海捏了把汗。碧海啊,碧海,你怎麼千算萬算,就把這麼一步算錯了呢。
事情原委說完了,赤炎這下也緩神了從桌底鑽了出來,「其實她到底還是為了你,醋了!「
」馬後炮!」九月不住的翻了幾個白眼給赤炎。
「既然梳理清了,那你們也回吧」。既然知道了事情前後,也沒打算再跟他們三個耗下去,眼下也該去茶屋看看。
三人相互對看了一眼,隨即起身朝幽冥點了個頭,也就各自散了。
(二)
半個時辰前,伴著呼呼大風,從閣樓消失的人眨眼回到了茶屋院里。
白華蹲在院子池塘邊等著消息,這時間似乎異常難熬。不知道閣樓內是個什麼情況,也不知道那碧海天神會不會再次殺來。
這死倒是沒死,不知道那面癱能不能把那個天神給擺平了?多半那丟了簪子也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若是找不到了,那他又會不會受脅迫,回來將自己咔擦了謝罪啊?!思至此,白華亦是一副焦灼之狀,不時張望著門口。
幽冥一進門就尋見蹲在池塘邊瑟瑟發抖的人,遂止步不前,問:「你蹲在那裡作甚?」
這憑空一聲問,聽得白華一個寒顫,跌坐在了地上。畏畏縮縮轉了頭,瞧見了負手站在門口一棵老樹下的人。
樹葉擋住了光,使得她看不出樹蔭下的人到底是個什麼表情。這時,只見他將手伸進廣袖裡,似在掏個什麼東西。
匕首?白華呼吸一緊,連忙伸手朝他喚道:「你,你別下手哦,我真沒拿那個簪子。不然,不然我們再去找找,若現在我就這樣死了,那真是六月雪一個冤啊...」
「……"
見樹下的人不回應,白華絕望了,這是要被抹脖子的節奏啊!!!倏地她又覺得不能在這時絕望,遂一股腦的叨叨解釋著來龍去脈。
幽冥從袖中拿出了白玉瓶時,看著她一臉驚恐之狀朝自己猛擺著手,還一個勁兒的叨叨念個不停。
白華不歇氣的說個沒完沒了,他聽得不由俊臉一黑,繼而朝著她說道:「過來!」
果然吵吵嚷嚷的聲音夏然止住了,幽冥又將白玉瓶放在了石桌上。待坐了好一會兒,見僵坐在地上人依舊坐著不動,幽冥又是不悅蹙眉。
原來,不是匕首啊!白華楞了許久,等定神看清了桌上的是小瓶,才軟下了身子鬆了一口氣。接著連忙爬了起來,走到了石桌邊坐下。
幽冥朝身邊恭敬坐著的人冷聲道:「拿出來!」
白華一個晃身,立刻擺出一張哭喪的臉,「我真沒拿!你別不信啊。」說的同時又瞄了一眼石桌,「你這不是想誆我過來,讓我服毒謝罪吧?!」白華指著桌上的白玉瓶。
幽冥眼角分明抽了抽,「手!」
「啊?」白華茫然了,但下一刻她明了了,這是要砍手的節奏啊!
「怎麼?」幽冥反問。這氣勢,這語氣,透著不容反抗。
哎,砍了手,人總算是還活著。白華認命的顫抖著將手伸了出來,欲閉上雙眼。嗚嗚嗚~面癱,你下手時要輕一點兒,包紮的時候快一點兒!嗚嗚嗚嗚~
幽冥剛扶上她顫抖的右手,白華立馬仰頭閉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眼角的淚也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你擦個葯也能哭?出息!」
欸?這是個什麼意思?白華感覺手心一陣冰涼,猛地睜開了眼。只見他修長的指腹正在破皮的手掌處上來回塗抹。倏然心頭一喜,幾滴淚花兒又順著眼角涌了出來。
這面癱原來不是要砍手啊?哎呀,嚇死我了!白華將快流出的鼻涕吸了進去,順便用空出的手在眼角邊抹了一把。
幾縷薄光從樹梢透了下來,照在了幽冥好看的臉上,只見他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帘,挺立的鼻樑下面是削薄輕抿的唇。
白華眼睛一路朝下打量,突然停在了兩片薄唇上,心口猛然一緊,思緒也回到了聽雨閣中兩人雙唇緊貼的一幕。撲通撲通心臟一陣敲鑼打鼓,手也不自覺的撫在了唇上。
與此之時,幽冥過了轉頭,兩人之間距離又是猛得增近。白華甚至感覺到了他吐出來的氣息吹在了自己臉上。連著敲鑼打鼓又是一陣心悸,白華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有點像是溺水不能呼吸一樣。
幽冥看著她紅著臉似喘不過一般,繼而將她手鬆開,身體也往後仰了些,「這裡明昏不分,你住得還習慣?」
白華將手放在了腿上,老實得搖頭,「說實在,真不習慣,這裡一片蔚藍,我分不清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
幽冥似沉思了片刻,隨即伸出右手幻出了一塊黑色的石頭,那石頭閃著光又化成光圈。光圈由小變大至掌心散開。蔚藍的天空頃刻間變得昏暗,黑逐漸布滿了整片天空。白華木然抬頭一看,這天空竟然出現了....星星!
滿天星斗,像珍珠一般閃著白色微光,銀河似一條淡淡發光的白色絲帶,橫跨這繁星密布的天空,這方才一片蔚藍的天儼然已是浩瀚星空一片。
幽冥收拾著桌上的東西,默默的解釋著:「這只是個幻術,你出了茶屋也就....」
「倉嵐,你看。」話被截斷了,幽冥忽覺右手一緊,垂眼一看,原來是被一隻素白小手緊握著。小手透著溫暖覆在他手上,一時間他竟忘了要將手收回。
白華興奮的指著天空,「那銀河好漂亮啊!」
此刻,幽冥視線沒有同她停在無垠的星空上,而在他黑眸中映著的,是她臉上奪目的笑顏。
門外靠牆站著的藍裙女子已是雙手握得咯咯作響,美眸中寒光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