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他不是很在意你嗎
秘書出去的時候，輕輕地把門虛掩上了。尚煜宸站起身來，走到門前，用手把門關上。立刻，裡外彷彿被分隔成了兩個世界，沈琳汐就覺得四周寂靜無聲，氣氛有些壓抑了起來。但是，她還是從容地抬起頭來，目光看向了尚煜宸。
只見尚煜宸面色平靜地折回身來，又坐回到他的辦公椅上。在上周與TJ公司的「意見交流會」之後，沈琳汐團隊已經應M公司的要求，又做了一份談判計劃要點。現在，尚煜宸就針對這份計劃，與沈琳汐討論起來接下來要談判的一些關鍵問題。
尚煜宸的想法很中肯，意見也很獨到。他能夠刪繁就簡地抓住核心要旨，對沈琳汐團隊所提出的法律問題和談判建議把握得非常精準，所以，琳汐與他交流起來，就覺得好像是在和一個具有高素質的同行在打交道一樣。
兩人交流了近兩個小時后，尚煜宸點頭說：「這一份談判計劃做得很好。如果按照這樣的方案進行接下來的談判，項目進展得應該比較順利。不過，我希望這其中的信息沒有被透露出去，否則，我們會比較被動。」
沈琳汐不動聲色地看著尚煜宸，在猜測他話中的意思。他是在懷疑她嗎？或者，是在懷疑她的團隊成員？還是說，僅僅是一種警示？不過，不論是哪一種意思，琳汐聽起來都覺得突兀，心裡很是不舒服。
於是，她就簡短地回答道：「不泄露當事人的商業嚴密，這是律師的基本職業規範，我們都很清楚。」
尚煜宸沉默了一下，就表情淡然地說：「不過，為了防患於未然，我還是要把一些事情說清楚。目前，有消息傳到我這邊，說你有向尹亦琛提及過M公司這次的談判方案，我不知道這個信息是真是假，所以，只能要求你和你的團隊務必做好我們的信息保密工作。」
沈琳汐聽到這裡，神情一凜。誣陷！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誣陷！如果說她團隊里的其他人會走漏消息，她或許還不能打包票說絕對不會發生這種情況，然而，現在竟然有人說是她透露了消息，她簡直要抓狂，因為，她在尹亦琛的面前根本沒有提及過這個投資項目。
可是，現在讓她自己證明自己是清白、無辜的，這還真是有難度。如果真要舉證，只能讓對方拿出證據，來證明她沈琳汐犯有什麼過錯。可是尚煜宸也說了，他不知道聽來的信息是真是假，因此，為了防患於未然，他才特意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而從客戶方來講，做出這樣的提醒也是人家的正當權利。
可是，沈琳汐就是覺得很窩火，她就是覺得無法忍受尚煜宸像現在這樣，面無表情地指責她，一如周六在商場里，他指責她那樣。
於是，她抬起頭來，目光清冷地看著尚煜宸，說道：「我不知道你的這個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不過，我很想知道這個消息的發布者為什麼要這樣誹謗我？如果他覺得隨意編造就能以假亂真，那我還真是佩服他的無知。
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和他當面對質，拆穿他的謊言，同時也可以讓某人明白，他自己是多麼的不辨是非，竟然這麼輕易地就能受人愚弄，被人玩弄於股掌間。」
沈琳汐幾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意氣用事，她知道自己應該忍耐，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很解氣地說完了這一番話后，她就緊緊抿著嘴唇，用一臉非常嚴肅的神情竭力掩飾著內心的怨氣與激動。
面對沈琳像針鋒相對的指責，甚至可謂是嚴厲的責罵，尚煜宸只是盯著她的眼睛，凝視了片刻，然後依舊平靜地說道：「還有，今天一早我收到了一封郵件，雖說，這是你的私人問題，我不應該發表意見，但是，因為發件人指出你對當事人存在不忠誠的品德問題，所以，我不得已才向你提出來。」
沈琳汐心裡就是一動，郵件，私人問題？會是什麼？她的心裡隱隱地有了一些感覺，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尚煜宸又說：「郵件在我信箱里，你來看一下吧！」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座位，站到窗前，望著外邊。
於是，沈琳像起身，來到尚煜宸的座位前。她只看了一眼尚煜宸的電腦，怒火就噌地一下子竄了上來，這怒火倒不是對他。
因為，在沈琳像的面前，正是那一張她的「街頭擁吻照」。這個葉語霏還真是亡她之心不死啊！上一次的陰謀未能得逞，這一次她又捲土重來了，而且，這一次，她明顯是打著一定要讓沈琳汐失去一個頂級客戶的如意算盤！
沈琳汐將郵件退回到主頁面上，她就看到了一封匿名郵件：「沈琳汐，身為律師，卻缺乏職業道德，代理當事人的離婚案件，卻與當事人的老公發生婚外情，並意圖欺騙當事人，后被當事人揭穿。其行為卑鄙、品質惡劣，實為律師界的恥辱，為同行所不齒，為當事人所不容！」
看到這裡，她已經無語了。她簡直搞不懂，這個葉語霏對她究竟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竟然會如此惡毒地對她加以詆毀，並且大有不把她搞臭，誓不罷手的架勢？她已經和尹亦琛徹徹底底的分開了，而葉語霏也如願訂婚了，她究竟要把事做絕到什麼地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來沈琳像已經不打算追究她的責任了，包括曾經買通殺手殺害她，但是此刻，她意識到，對於葉語霏這樣瘋狂得沒有節制的人，如果不及時對其予以反擊，她就會越發地變本加厲起來。
於是，沈琳像在這一刻決定了，一定要儘早解決這件事情。她平息了一下心頭的怒火，然後側頭看向站在窗前的尚煜宸。齊揚的背影筆直高挺，給人一種穩健的感覺。沈琳汐忽然想起來，在過去，尚煜宸經常把她擁入他溫暖有力的懷抱中，他寬闊的胸膛一直都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可如今，人依舊，情已非，他和她彷彿已變成了兩個陌生人，已無法再進入彼此的內心裡。沈琳汐不禁悵然，她的心念一動，眼裡就浮上了一層水霧。
尚煜宸似乎感覺到沈琳汐在看他，於是，他側過頭來。沈琳汐心裡就是一慌，她趕忙偏了一下頭，努力把眼中薄薄的淚水眨掉后，才又轉頭看向了尚煜宸。只見他眉頭微蹙，眼裡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情緒，意味不明。
沈琳汐笑了一下，口氣中略帶著嘲諷地說道：「偽造照片的人還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如果裡邊的人物頭像不是我的話，我根本就不會發現這是一張被移花接木的照片。」
尚煜宸的眉頭揚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沈琳汐繼續說：「今天是第二次見到這張照片了，我已經不驚訝了。第一次是我的一位當事人拿著同樣的照片來質問我，因為她的先生就是這張照片中的另一位主角。
不過，我當時就證實了這是一起誣陷，而我的當事人隨後就向我道歉了。只是，我沒有想到，這個背後黑手竟然這麼厚顏無恥，再一次對我妄加陷害。」
尚煜宸慢慢地走過來，看著這張照片。沈琳汐就伸手在他的電腦上鍵入幾個漢字，經過簡單的搜索，她很快就在網頁上找到了照片的原版，然後讓尚煜宸自己去甄別。
他看后，眼裡浮上了一抹怒意，不過，沈琳汐沒等他開口，就又說：「我已經找到了這個背後黑手。」
尚煜宸對比著網上的照片和那兩張偽造的照片，問道：「是誰？」
琳汐沉默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你不也說了，這是我的私事，所以就不勞你費心了，我會自己處理。」
尚煜宸帶著一點責備的口氣說：「你會自己處理，就處理成現在這樣，還讓這種事情一再發生？今天這封郵件幸好是發給我，否則你自己的聲譽受到破壞不說，甚至還會影響到你所在的律所和M公司之間的合作，這些後果你想過沒有？」
沈琳汐很想反駁他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她又忍住了，因為，現在不僅涉及到她自身的利益，還牽涉到她所在律所的利益，所以，她必須要顧全大局。
想到這裡，她就盡量保持著平靜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人存心要黑我，我也不可能時刻都能防備得住，不過，我會儘快處理這件事情。」
尚煜宸的臉色依然不好，他看著沈琳汐說：「你自己也應該注意點兒，明知道和尹亦琛現在分屬兩個陣營，應該避嫌，卻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雙入對。」
沈琳汐一聽他又提到了這事，她就很是不悅：「這件事，我說過了，我今後會注意。不過，正是因為我們問心無愧，才會忽略了這一點。否則，隨便不管去誰家裡就好了，還省得讓有心人看見了，會大做文章。」
沈琳汐說這最後一句，是帶著怨氣說的。尚煜宸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就沉著臉說：「是你的做法本身就有問題，還要埋怨別人產生合理的猜測嗎？而且，現在這個黑你的人，也不知道她手裡還掌握了你其他的什麼證據，她如果繼續下去，你要怎麼應對？」
沈琳汐馬上說：「這一次，她表現得這麼急功近利，這麼缺乏城府，就沖這一點，我也會想辦法把她從暗處拉出來的。」
尚煜宸定定地看著她，思考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發照片的是尹亦琛的那個未婚妻，葉語霏嗎？」
沈琳汐睜大眼睛看著尚煜宸，心裡十分震驚。尚煜宸是怎麼猜到的？他怎麼會突然就鎖定到了葉語霏的身上，這實在讓她有些匪夷所思。尚煜宸看著琳汐未加掩飾的吃驚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就冷著臉解釋道：「把你的照片發到我的郵箱里，十有八九是和這個項目有關係的人。你的那兩個同事和你在同一條船上，顯然不是。一般來講，採取這樣迂迴的誣陷手段大多是女人的做法，而像這樣黑你的人，肯定和你有過節。
在TJ公司的那些人裡面，葉語霏之前就認識你，而且，她那天還毫不理智地跳出來攻擊你，這說明她內心裡可能一直對你有所不滿，所以，她就具有最大的嫌疑。當然，我猜想，更主要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尹亦琛。」
尚煜宸說到「尹亦琛」時，忽然面露不悅地看了琳汐一眼。然後，他又繼續說：「而且，你當時的回擊讓她顏面大失，她肯定會因此記恨你。除此之外，她還和……」
尚煜宸說到這裡，忽然戛然而止。他的眼神掃過沈琳汐的臉頰，就不動聲色地轉頭看向了窗外。
沈琳汐不得不佩服尚煜宸的高智商，他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敏銳地猜出是葉語霏在搗鬼，而且還分析地這般合情合理。不過，沈琳汐也聽到了他沒說完的那一句話，「她還和……」
尚煜宸未說完的話會是什麼呢？他為什麼不再說下去？他在隱藏什麼？沈琳汐在腦海中接連劃了三個大問號。尚煜宸剛才一定想說，葉語霏還和某某人幹什麼了。可問題是，尚煜宸怎麼知道葉語霏和誰幹什麼了？是他看到的？還是聽說的？
當思索到「聽說」這個字眼的時候，沈琳汐腦中靈光一閃。她想起來了，就在剛才，尚煜宸還說過這樣的話「有消息傳到我這邊，說你有向尹亦琛提及過M公司這次的談判方案」。
於是，沈琳汐就思忖著，尚煜宸所說的這個消息應該就是葉語霏胡編亂造，從某個途徑故意透露出來的。可是，這種謠言又是怎麼傳到尚煜宸的耳中的？「她還和……」尚煜宸沒有說完的話，一定是「她還和XX說……」。
琳汐的腦海中驀然就浮現出了，在上一次和TJ公司的意向交流會結束后，葉語霏對著眼一個勁兒套近乎的情景……
明白了！尚煜宸本來想說的是「她還和趙妍說……」，然而，他卻及時停住，不再繼續。現在想來，尚煜宸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他不想說出趙妍的名字，他是想保護趙妍不被自己詬病。
想到這裡，沈琳汐的內心就是一陣酸澀，繼而心頭一片冰冷。於是，當她抬頭再看向尚煜宸的時候，目光里已是不帶有任何感情的淡漠。她問道：「葉語霏還和趙妍說，是我向尹亦琛傳遞消息，是這樣吧？」
尚煜宸不由地怔住了。沈琳汐智慧的頭腦讓他讚歎，也讓他吃驚。她敏銳地從他不小心說出來的幾個字，就猜出了真相。
於是，尚煜宸就不置可否地說：「總之，葉語霏現在這樣針對你，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她肯定還會有其他的花樣，你要想好怎麼避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尹亦琛如果知道，他有義務加以阻止，否則，我會出面，向TJ公司要求他們禁止合作夥伴參與談判。」
沈琳汐忍著氣說：「這和尹亦琛沒有關係，都是葉語霏一手操作的。尹亦琛只負有對TJ公司的責任，沒有義務要保護M公司的任何人。」
尚煜宸就生氣地說：「他不是很在意你嗎？怎麼就做不到保護你？」
沈琳汐也氣不打一處來：「他是TJ公司的顧問，沒有義務保護我。即便是你，現在是我的僱主，不照樣也是枕邊風一吹，就拿著這個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來質問我嗎？」
沈琳汐說這話帶著一些賭氣的成分。一想到尚煜宸只因為趙妍的幾句話，他就轉而來質問自己，她的心裡真的很生氣，也很委屈。
聽到此話，尚煜宸的眉頭猛然一蹙，眼眸就深深地看著琳汐。而琳汐卻毫不示弱地迎視著他的目光，說：「那麼下次，你是否就會用更不靠譜的消息來詆毀我，侮辱我。你既然對我如此缺乏信任，那……」沈琳汐真想脫口而出：「那可以取消雙方的合作協議。」
但是，她還是硬生生地咽下了這一句話。不能任性，沈琳汐，項目不是你一個人的，這關係到律所的整體利益，你就是覺得再委屈，也必須要忍著。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就上下翻騰著傷心的淚水，她的眼圈也不受控地紅了。
看到沈琳汐這樣，尚煜宸的神色一緊，他衝口而出：「琳汐，我沒有……」他剛想說「我沒有不信任你。」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