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算半個熟人
尋市市郊，一片別墅區從山腳一路建到了半山腰上。
車子沿著盤山公路往上開。
天色微微擦黑，路燈朦朦朧朧，夏風吹過山間，樹影盤旋在地面上，來往的車輛並不多，安靜得只能聽到風聲和鳥獸的叫聲。
寧韶明留意著四周的路線和環境，這一帶太偏僻了，他總感覺不太放心，皺眉道：「你那邊帶了多少人？」
常笙畫正在調試著內置耳機，聞言就道：「沒多少，多了會打草驚蛇，不過只要對方不會拉了一支軍隊過來，別的情況都好應付。」
「軍隊是沒有的了，軍/火就不好說了……」寧韶明摸了摸身上的武器，心想有什麼突發情況的話，以他和女魔頭的身手，想要撤退的話還是不難的……
「放寬心，」常笙畫道，「只是個初步接觸，至少今晚出不了大事。」
孟老總那邊的安排確實倉促了點，You-Know-Who這邊也來不及調動更多的人手，所以今晚還是保守試探為主。
寧韶明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孟老總那個女兒……叫什麼來著，孟熙對吧，就老慢他弟的女朋友，她不會也在吧？」
孟熙是趙素林的弟弟趙素政的女朋友，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之前常笙畫跟著趙素林來這邊的時候和孟熙打過交道，孟熙對常笙畫可謂是恨得咬牙切齒。
「碰上了就碰上了，」常笙畫並不在意一個小角色，只是道：「她和趙素政分了。」
寧韶明一愣，「啊？」
她之前不是還非要嫁給趙素林，上演窮小子和大小姐的偶像劇嗎？
常笙畫意味不明地笑了，「荷爾蒙總是來得不明不白，又消失得太快。」
孟熙本來就不是個安分的，雖然已經在跟趙素政談結婚的事情了，但也不妨礙她在外面和別的男人玩，而趙素政會哄人，又貪圖她的家世背景，忍得下她四處勾搭的毛病，還哄得了人，讓孟熙覺得這份婚姻很划算，他們就一拍即可了。
可是上次孟熙試圖勾搭匡家大哥匡盛星，被常笙畫反算計了一把，把她弄到趙素林的酒店房間里，人為製造了一場好戲，讓孟熙丟了好大的臉，趙素政又撞了個正著，兩人之間就難免有了疙瘩。
沒了趙素林到處借錢給這個弟弟籌備房子和婚禮，趙素政一直湊不齊新房的錢，又覺得這個女朋友連最後一點面子都沒有給他留，幾重壓力之下，對孟熙也沒有那麼耐心了。
孟熙本來心裡就不舒服，脾氣一上來，兩人吵了幾次之後就鬧掰了。
常笙畫三言兩語解釋了整個事情經過，寧韶明聽得眼皮子直跳，「老慢那一家子還真的是……」
車子很快就開到半山腰上的別墅前。
大門前的停車區里停著各色名車，穿著西裝的侍應生來來往往接待剛來的客人，別墅四周燈火通明，還有音樂聲和歡聲笑語從室內傳來，一下子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驅散了夜間山路的寒意。
司機把車停在了外圍，對他們道：「注意安全，保持聯繫。」
常笙畫和寧韶明同時點頭，最後一次確認自己身上的武器和裝備。
隨即寧韶明就推開車門下了車，繞到另一頭去扶常笙畫。
負責接待的侍應生已經帶著笑容走過來了，寧韶明把請柬遞給他。
侍應生看了一下請柬，便恭敬地給他們帶路了。
常笙畫和寧韶明對視一眼，然後都在不著痕迹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情況。
在孟老總對常笙畫下了邀請之後，You-Know-Who第一時間搞到了聚會現場的地形圖，不過這個別墅是私人地盤，看似記在孟老總名下，但是很少對外開放，平面圖不能完全作準。
尋市不算是個大城市，但是有幾個傳統產業集中在尋市及其周邊城市，盤踞此地的地頭蛇很多，這場聚會也不是因為調查組的到來而臨時安排的，而是一直有類似的聚會，方便這些地頭蛇們和各種人士交流來往。
調查組之前也搜集過這個聚會的資料，只是沒有合適的方向去查。
常笙畫的請柬算是孟老總臨時給她送過去的，無論是試探還是其他緣由，都給了常笙畫一個很合理的、接近和介入孟氏軍工背後那潭深水的機會。
不過對方的舉動有點出乎意料——孟老總作為宴會的主辦方，竟是主動出來和常笙畫打招呼。
雖然孟氏軍工如今落魄了，但是孟老總在尋市盤踞多年，地位還是不低的，眾人見他居然親自過來接人，表情登時都有點微妙，交頭接耳詢問寧常二人的身份，然而並沒有人說得出個究竟。
常笙畫不動聲色地和寧韶明交換了個眼色，然後主動和笑臉相迎的孟老總握了個手，「孟總客氣了。」
「常少……常小姐能夠大駕光臨，才是我孟某的福氣，」孟老總的目光在寧韶明身上掠過，明顯帶出三分疑惑，「這位先生貴姓？」
寧韶明對他一頷首，「免貴姓寧。」
「寧先生看起來有點面熟。」孟老總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寧韶明好幾眼。
常笙畫微笑，「大概是見過的吧。」
她說得似是而非，孟老總不確定常笙畫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也不好拉著人一直在門口聊，便把他們帶入了場內。
燈光燦如白日，人群來往間衣香鬢影錦衣華裳，好一派奢靡氣派的景象。
孟老總看起來精神爽利的，如果常笙畫和寧韶明不知道孟氏軍工背後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都會被他這副自然的模樣騙過去。
黃維和阿曼比他們早二十分鐘左右過來，遠遠跟他們對視一眼，很快就互相移開目光。
孟老總很熱情，帶著常笙畫就往人群里走，將幾個尋市當地的地頭蛇介紹給了她，對那些人則說常笙畫是京里來的，並沒有詳細介紹她的身份。
常笙畫笑著和他們聊了起來，姿態自然，她不常參加這樣的場合，卻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的。
寧韶明跟在常笙畫身邊，只是不怎麼說話，也不介意他們把他當成是常笙畫的保鏢或可有可無的男伴，不著痕迹地把眼前幾人打量了一遍。
孟老總專門請常笙畫走這一趟，不太可能是讓她來見這些人的吧？
果不其然，他們聊了片刻之後，有人過來跟孟老總說了幾句話，孟老總就笑著對常笙畫道：「常小姐，有個朋友和您聊聊，不如咱們借一步說話？」
常笙畫頷首，「好。」
孟老總引著他們上了去了別墅後院。
期間阿曼朝他們的方向看了好幾眼，常笙畫對她隱晦地打了個「待命」的手勢，阿曼和黃維就沒有繼續靠近了。
比起音樂聲和人聲交雜的前廳，後面的院子明顯要清凈多了，但是防衛力量明顯也升級了，有保衛在巡邏，四周隔十幾米就是一個監控攝像頭，幾乎籠罩了各個方位的布控，少有死角。
常笙畫抬眼看了一下頭頂的攝像頭，明顯是正在工作著的。
孟老總見狀，便笑呵呵地解釋道：「人多事多，就做個樣子，二位別介意。」
常笙畫勾了勾嘴角，「風大浪大，可以理解。」
孟老總動作一頓，但是很快就恢復如常，「常小姐說笑了。」
常笙畫並不多言。
孟老總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往寧韶明身上飄了飄，「寧先生看起來真的很面熟，我們見過嗎？」
寧韶明禮貌地道：「一面之緣。」
孟老總皺眉一想，然後就想起他和常笙畫攏共也沒見過幾面，除了趙素林，當時跟在她身邊的人似乎是……
「寧先生也在軍部高就？」孟老總的語氣明顯客氣了不少。
寧韶明不咸不淡地道：「就是個小兵，孟總別客氣。」
孟老總覺得寧韶明和之前長得不太一樣，不過距離上次見面也有不短的時間了，孟老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只是覺得身材臉型還是對得上的，常笙畫似乎也沒必要帶個其他人過來冒充，所以孟老總的面上並沒露出什麼懷疑的神色。
他們越過花園，走進了另一棟小別墅里。
進門的時候，有保衛過來表示要搜身。
常笙畫看了寧韶明一眼。
寧韶明瞬間會意，故作皺起眉頭，沒好氣地擋開了他們。
孟老總一愣。
常笙畫道：「韶明。」
寧韶明不悅，「這算是什麼意思？請人來做客還是來審訊的？」
孟老總大汗，立刻道：「不好意思，寧先生，就是走個流程，並沒有冒犯的……」
「讓他們進來吧。」一個聲音突然從室內傳來。
常笙畫和寧韶明同時往聲源的方向看過去。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走出來，黑色的襯衫在燈光下微微泛著亞光，他笑得有幾分隨意，幾分邪氣，像是個流連花叢的浪/盪子弟。
「寧少脾氣不好，」男人笑道，看向那幾個保衛，「要是硬來的話，這工傷可讓你們有的受的。」
孟老總再次一怔，「二少，您……認識寧先生？」
「何止是認識，」男人的目光和寧韶明對視上了，「還算是半個老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