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教訓

紀爾嵐不理會眾人的反應，好整以暇將字據仔細折好揣進袖子里，眾人本以為這就完了，可她卻在無數目光中轉身到紀老太太面前，面色鄭重又沉重，福身說道：「祖母，大姐姐既然認了錯，爾嵐也不會得理不饒人。只是心寒，她所作所為，竟不顧父親和紀家的名聲，爾嵐只希望祖母施以懲戒，以斥此等不敬不孝之舉。」

紀天姀自認已經受了無數委屈，心中正盤算著父親回來要怎麼收拾對方。冷不防聽見這話，驚愕抬頭看向兩人，張開了口，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紀老太太自認走過的橋比紀爾嵐走過的路還多，哪裡看不出紀爾嵐是把所有人給耍了一通。可偏偏紀天姀認了錯又賠了銀子，半分理也沒佔住。這小畜生，置她於何地？她自己將秦氏和僕從下人都拉過來興師問罪，結果卻是冤枉了人家？！讓一把年紀的她，臉往哪放？

此時她正憋著一肚子的氣沒處發，聽著紀爾嵐這話，雖然知道紀爾嵐是要借她的手處置顧姨娘母女，卻正合她的意，紀老太太眯起眼睛，眉頭鎖住：「顧氏，你教的好女兒！」

顧姨娘猛地抬頭，難道她今日受得屈辱還不夠？可看見紀老太太的目光如冰刀一般朝她投射而來，連忙跪下：「母親……」

「住口！」紀老太太冷聲呵斥道。「誰許你一個姨娘稱我為母親？」

顧姨娘身體一震，抬頭看著紀老太太冰冷的面龐訥訥道：「老太太……」

紀老太太卻不再看她，她掃了一眼身側垂眸的紀爾嵐，轉而對紀天姀說道：「枉你父親對你百般疼愛，如今做出此等辱沒門風之事，不僅毫無改過之心，還污衊她人。你可知道自己錯了？！」

紀天姀此時如同被籠罩在一團陰翳之中，臉色難看之極，她沒想到紀爾嵐還有這一出，原本只是權宜之計，想要拖住紀爾嵐別到外面發瘋敗壞她的名聲，等父親回來再一舉收拾她。可紀爾嵐卻拉出祖母來壓她，祖母竟還真應聲了！可此時，她也只能低低認錯道：「是，祖母……孫女知錯了……」

「既然知錯，你們母女便在這裡跪著吧！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起來！」紀老太太眯眼冷哼一聲，吩咐道：「其他人都給我下去，別在這裡礙眼！」

紀天姀半張著嘴，似要開口說什麼，可紀老太太半點不留餘地，直接轉身走了。暴雨之後的青磚地泛著透骨的涼意，她咬了咬下唇，死死的盯了紀爾嵐一眼，恨恨的跪到顧氏身邊。

紀爾嵐哪裡會再理會，目送紀老太太回去之後，從容自在的拂了拂袖子，絲毫沒把跪在地上的顧氏母女放在眼裡。她無視紀天姀那雙充滿恨意的眸子，看了一眼院子里跪著的一行丫頭嬤嬤，示意可以回去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至今還沒明白過來，事情到底是如何發展到現在這般的？一時間頗有些膽戰心驚。贏了這一時，這不會惹來更大的禍吧？她們下意識的與紀爾嵐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只有素日伺候秦氏的婢女阿潭緊緊跟在她們母女身後。

紀爾嵐仔細瞧了瞧阿潭，眸光中有些東西在閃動。但人多眼雜，她並未多說，只是背起手，轉而對一臉驚慌失措的秦氏說道：「我們回去吧。」

秦氏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回到西院門口，正碰見紀昀和紀融兩兄弟下學回來。紀昀一隻眼睛泛著青黑，狐疑的看了一眼容光煥發的紀爾嵐和滿面憂色的秦氏站住腳沒說話。反倒是八歲的紀融訥訥的，蚊子一般的喊道：「阿娘，二姐。」

紀爾嵐站在兩人三步開外，多年不見，她的目光中不自覺的帶了幾分打量。

紀昀今年十五，已經算是半個大人了，是紀成霖和秦氏所出的長子。

以前紀成霖曾對他抱有很大的希望，可爹不是好爹，兒子就長了反骨。而次子紀融，從小就與紀成霖不甚親近。紀成霖失望之下，滿心只盼著顧氏也生個兒子。可惜，即便紀成霖已經不理會秦氏，整日歇在顧氏屋裡，顧氏的肚子在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就沒再有動靜。

面對紀爾嵐微帶審視的目光，紀昀和紀融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一副『這傢伙今天絕對不正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