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私德不休

100 私德不休

?「這樣看來,那件事果真不是空穴來風。」

還是那個方姑娘說道,她姨媽婆家的小姑子,嫁的正是順天府尹之子,因此知道許多京城秘辛和新鮮事情。

「我聽說,那木杆大王子逃跑那一日,那齊家五姑娘也不知是嚇著了還是怎地,居然跑到了蔣家門前暈倒過去,被蔣公子救了……」

後面的話,便是不說,大家也俱都懂了。

月黑風高的,又是那麼個不平靜的日子,一個閨閣女子被外男救了,哪怕本身沒什麼,聽來也不覺十分香艷。

「嘖嘖」,有人就感嘆道,「真是可憐,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見路子昕臉色不好,顧唯就問:「你果真不知的?這些日子外頭風言風語地,早就傳遍了。」

她雖不喜齊玧,但也不至於厭惡,聽說這樁事情后,也覺得齊玧有些倒霉。

畢竟,那人可是蔣家瘸子呀!

更倒霉的是,原本兩家協商協商,暗裡掩下去也不是不可以的,偏偏卻當場被幾個市井流氓瞧見,大聲嚷嚷了出去。

不過片刻,滿條白雲巷都聽見「蔣家公子深夜英勇出手,救了齊家二房的五姑娘」這種話。

指名道姓,齊家連渾水摸魚都沒了可能。

及至天亮,整個京城,上達世家,下到平民,都聽說了齊蔣兩家要結親的流言。

顧唯覺得,路家無論如何也不該絲毫不知情哪,畢竟兩家還有著親戚關係在的。

路子昕卻搖搖頭,一時百感交集。

接連出了幾樁事,路子昕早對齊玧和整個齊家避之不及了。

雖然不懂五表姐為何要幾次三番地害她,然而聽到齊玧將要嫁去蔣家的消息,路子昕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其實這件事,路景修早有耳聞,只一來他是個男人,這種事本就不大在意,二來正與齊家有嫌隙,二房又不親近,他便將這件事瞞了下來,並不曾告訴齊氏和家人知曉。

恰好路家這些日子也一直風波不斷,女眷們也沒心思出門做客閑磕牙,又從何處聽說呢?

至於路子閔,正將齊家恨得牙癢,又公務壓身,每日都被李侍講拎著幹活,別說他不知,便是知道了也絕不會在家中提半個「齊」字。

家中上上下下的僕從,即使有那從齊家陪嫁過來的老僕,也知趣地不去提,免得惹了主家不快。

如此,整個路家在這樁事上頭,竟一無所知,或者說是裝的「一無所知」。

她正心中思緒複雜,只聽那方家姑娘又接著道:「他們家最近是倒了大霉,不僅要把女兒嫁到蔣家,聽說兒子也因為醉酒調戲家中婢女,不知怎地傳到孫御史耳中,一本參了上去,說是『私德不休』。」

眾人雖然都已聽過,還是傾過去身子,聽的津津有味。

孫御史乃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

尤其是女兒被一個浪蕩公子調戲後上弔死了,他更是死死盯著那些世家子弟的做派,只要被他發現,管你是皇家貴胄還是大族兒孫,都要想法設法地參上一本。

「按理說這種小事,聖上日理萬機,一慣不予理會的。這一次卻例了外,下旨『凡是參與科舉之學子,必修三德。唯有心正則身修,身修則家齊,家齊則國治,大関方興矣』。這下,估計他是連明年的春闈都不得參加了呢!」

「你說的這個齊玔我以前好似聽過,據說幼時小有才氣,只是近些年才漸漸不顯了,可是他不曾?」有人附和問道。

「正是他,我大嫂家的一個遠房親戚,是他母家嫡支,當初說的可神了,比之范進也不差的,只可惜我未曾親眼見識過。」

范進乃是本朝一個神童,五歲之齡便可出口成章。只可惜慧極必傷,不過十歲左右便夭折了去。

眾人頓時一陣嗟吁。

路子昕聽的又是一驚,再也無心安坐。

這不過才多少日的功夫,怎地就變成這樣?雖然玔表哥果真有些不夠君子,那日險些輕薄於她,但路子昕知道,他可是齊家二房一房的指望啊!

這一來,憑著二舅舅的性子,只怕齊家又要鬧翻了天去!

她猜的不錯,此時的齊家,正是一片鬼哭狼嚎。

齊二夫人拎著萎靡不振的齊玔來到齊老爺子面前,和齊二爺一同跪了下去,「爹,您可要給玔兒做主啊!」

齊玔頓時如一灘爛泥般倒在地上。

他身子虛胖,上次在王家那一病,直到現在還沒好全,又忽然被消去科舉之資,模樣更加凄慘。

齊玔與齊琛是同年中的秀才,只可惜去年鄉試未過,不能參加今年的會試。原以為既然加開了恩科,齊二夫妻覺得,只要兒子再苦讀一年,必能春闈得中,到時便風光無限,迎娶高門嫡女,他們也能父憑子貴母憑子榮,順帶還狠狠打了大房的臉。

誰知,卻半路殺個孫御史出來。

一朝美夢成空,齊玔沒能經受住這個打擊,齊二夫妻也慌的只顧著四處求情託人,根本沒空管他,齊玔便索性變本加厲起來,放浪形骸沒個收斂,越發不知檢點。

被齊二夫人從被窩裡拖出來的時候,還未曾清醒。

此時,他睜著一雙渾濁的眼,軟在那裡,茫然地看著四周,白胖的身子就是一坨,堆在那裡。

齊二夫妻也不見得比他好上多少,披散著頭髮,雙目赤紅,神情萎靡,盯著齊老爺子,彷彿他不給個交代就要哭死在這裡一般。

坐在上首的齊老爺子已是古稀之年,頭髮有些花白。

大概是由於致仕后便常年修身養性,不大管俗塵家事,此時穿了一身玄色常服,顯得有些仙風道骨。

但現下卻如何也維持不住面上的淡然了。

他看著下頭跪沒跪相的二房一家,眉頭深鎖,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哎!」老人家一瞬間好似老了七八歲,老態畢露。

「爹!」齊二爺膝行兩步上前,涕泗橫流道,「您也知道,玔兒自幼聰慧,胸有大才,這些年也一直勤學苦讀不輟,眼看著就要熬出頭了,如今被那孫賊一害,便什麼都沒有了!兒子可全指望他撐起咱們齊家偌大的家業來啊爹!」

他大言不慚,倒不知將大房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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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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