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不得自由
?「姑娘!」
琴樂痛呼一聲,後退兩步,甩開了齊玧。
方才她頭一次見到齊玧這般激動,一時被嚇呆了去,竟沒避開。如今兩肩火燒一般,疼的很。
齊玧本全身的力氣都撐在她身上,被琴樂一閃,沒有站穩,「嘭」跌坐在地上。
這一下實打實地,她只覺得尾椎骨都裂開似的,加之心中悲憤怨恨,半晌未曾反應過來,只獃獃坐著。
「姑娘!你沒事吧!」琴樂揉了揉肩膀,覺得疼緩了些,這才去拉她。
一動,齊玧倒吸一口冷氣,額上冷汗直冒,將髮絲都粘在了臉上。
痛意俱都襲了上來。
經了這一下,她卻有些冷靜下來。
瞥一眼琴樂,她忍著痛,將怨毒都掩了下去,「扶我梳妝。」
啊?
琴樂傻了眼,不知自家姑娘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原本以為,這害主子摔了跤跌了相,怎麼也算個錯處,最好齊玧大發雷霆,她便借著機會,求了家去……
「姑娘,奴婢萬死。」她跪下去,以頭磕地,「奴婢一時手滑,讓姑娘受了委屈,奴婢該死,請姑娘責罰。」
求罰之心可說是情真意切。
不妨齊玧卻還能笑,自己撐著站了起來,痛意減輕了些,安撫道:「咱們主僕一場,你伺候的盡心儘力,我又怎會不知?沒的為了這點子小事就要罰你,快起來吧!」
琴樂無法,只得捱了起來,扶著一瘸一拐的齊玧,到了妝台前疑惑地問道:
「姑娘,這會兒梳妝作甚?」
齊玧看一眼光禿禿硬邦邦的木凳,什麼也沒說,慢慢坐了下去。
將木梳遞給琴樂,說道:「三哥哥向來對我不薄,如今我要出嫁了,卻不能不說一聲,豈不顯得生分?」
哦。
琴樂還是不大懂,卻沒再細問,臉上露出喜色,手腳麻利地梳了個雙丫髻。
要去三少爺院子里呢!
主僕二人到的時候,齊琛正在廊下站著,瞧幾個小丫鬟子掐花玩兒。
天氣熱,白日里無甚可消遣的,她們見院子里幾株玉簪開的好,又知道主子性子柔和,不大管這些,有兩個膽子大的,就擼了袖子去摘。
恰齊琛讀書累了,向外一瞧,一水兒的綠衫白裙,嬉鬧著推攘來笑話去,活潑有趣的很,便丟了書,站在檐下看。
桐雨要喊,他沒讓,只靜靜望著。
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何必為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擾了去。
桐雨便帶著兩個二等丫鬟,捧了茶水點心和一張小几,剛放下手擺好了盤子,遠遠看見院子里進了人,便輕聲在齊琛身後道:「三少爺,五姑娘來了。」
齊琛目光移向院門處,果然是齊玧。
她方才歇息后,身上的疼痛已不大強烈了,心中又有事,此時正扶著琴樂臂膀,努力維持著面上一貫的笑意,沖齊琛遙遙行禮道:
「三哥。」
「五妹妹,你怎麼來了?」
他這處院子,宋氏看的緊,除了自家幾個姐妹,很少有外人敢來,就怕擾了齊琛讀書。
最近這幾日,也不過就吳宣月來了一次。
想到此事,他便頭疼的厲害,只覺得腦子漲的很,太陽穴也突突直跳,心中煩躁非常。
幸好齊玧聽了他問,腳下步子快了些,不大會兒就來了廊檐下。
她打量一眼四周,見了几子上的茶水點心,便捂著嘴,嬌嬌地笑著,「三哥哥可真會享受,雖說天氣炎熱,可你這處院子卻是極好的,冬暖夏涼,又有紫藤遮陰,既可賞花又能乘涼,真叫妹妹好生羨慕。」
「五妹妹說笑了,咱們進去說話吧!」
「三少爺,您院里的丫鬟也太沒規矩了些,這般吵吵鬧鬧地,哪裡成個樣子?」
齊琛正抬腳要往屋裡去,不妨琴樂忽地指著幾個掐花的丫鬟氣憤地道,「一點子規矩也沒有,可要好好兒教訓教訓。哪裡像奴婢,五姑娘沒休息,是萬萬不敢偷懶的,來了人更要端茶倒水跑個不停,就怕別人說一句『不懂規矩』呢!」
桐雨一頓,抬眼打量一番琴樂,抿著嘴沒說話。
主子還沒發話,丫鬟先插上嘴了,亦不知這是哪個院里的規矩。
大房二房向來面和心不合,齊琛院子里的奴僕個個都是靠著家裡的關係來的,哪個老子娘不是齊家有頭有臉的大小管事,誰又不知道誰?
因此即使看到了齊玧來了,也懶得去理。
齊琛卻不在意,「咳咳」兩聲后,解釋道:「是我讓她們玩自個兒的,免得拘束了去,五妹妹別介意,桐雨一人伺候便可以了。」
「三哥哥說的哪裡話,是我這個丫鬟失禮了。」
小騷蹄子,當著她的面就來勾搭男人,心急火燎地要走,也不想想人家可看得上你?倒擺個主子的架子,就數落上了。
齊玧暗恨,卻只能裝作一派懵懂,嗔琴樂道:「你呀,就是平時操心太多了,到哪裡都不得歇,快別累壞了自己個兒。」
嬌嬌嬈嬈地瞥一眼齊琛,琴樂立時虛心受教,福身一禮,捏著嗓子極委屈地模樣。
「是奴婢多嘴了,請三少爺責罰。」
「無妨。」
待進了屋內,因擺了冰盆,涼意撲面而來,桐雨又撿了些拿井水裡湃過的果子上來,便躬身行禮退下了。
琴樂卻還杵在那裡。
「三少爺,這石榴可難剝了,您嘗嘗?」
她撿了齊琛身後的位子,蔥白小指捏了個紅艷艷地石榴籽,就要湊到齊琛唇邊喂他。
齊玧垂眼裝作不曾看見,亦不開口說話,彷彿不覺得有何不妥,四下打量屋子裡的擺設后,手裡的帕子揪成一團,眉黛輕蹙,面有輕愁。
「咳咳。」齊琛偏過頭去,捂嘴又咳嗽兩聲,恰好避了開去,琴樂只好悻悻地收回手,聽他道:「五妹妹,咳咳,有事?」
「三哥哥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倒是妹妹來的不巧了,只是妹妹確實有件事……。」
「無妨,不過是受了些寒涼,只注意吃食就好了,你說便是。」
見她面上欲言又止的模樣,憶起偶爾聽幾個丫鬟私下裡說的閑話,齊琛只覺得胸中一股悶氣。
他身為男兒不可任性,昕表妹也找到了更好的歸宿,這便罷了。
但是如今連家中姐妹的婚事,也要這般不得自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