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生為妖

第五十章 生為妖

無虛子從河對岸落到兩人面前,古妖猙獰著想要化作妖獸形態但沒能做到,想來這是捆綁著他們的那兩張符籙的能力。

「老傢伙!快放了我們!不然我一定吃了你!」古妖憤怒地吼著,「我要撕碎你的身體!撕成粉碎!」

無虛子沒有因為他的怒罵而生氣,伸手一點,兩張符籙的其中一張貼住了古妖的嘴巴,令其說不出話來。

「你是怎麼會知道我們會出現在這裡的?」蒼澤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本座在這裡已經等了你們很長一段時間了,硬要說為什麼知道的話,那深谷里有一個本座曾經閉關過的洞府。」無虛子說道,「你們乃是天地禍害,不能不除,不過現在還不是殺你們的時候,待本座抓你們回去,通知了雲荒各宗門,再進行公開處刑。」

蒼澤心中黯然,被一個人間境的超強者抓住,算是逃脫無門了。

「走吧,隨我回道遠宗。」

說罷,無虛子負手踏空而起,符籙捆著蒼澤兩人,也隨之騰空,就欲往道遠宗的方向而去。

飛到空中,無虛子突然又停下往後看去,那裡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銀色長袍的異族,那異族長發齊腰,束成馬尾,頭上長著圓圓短短一個獨角,膚色倒是與人類無異,鷹鉤鼻子,看上去約莫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頗有幾分俊逸。

踏空而行,竟也是個人間境的強者!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無虛子前輩。」鷹鉤鼻的異族拱手出聲道。

「白空,沒想到你已經能夠做到在本座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接近本座,不愧是莽地第一殺手。」無虛子眯眼說道。

「前輩說笑了,剛剛不就被前輩發現了嗎?」被稱為白空的異族道。

「怎麼,你也對這兩頭妖物感興趣?」無虛子的聲音中透著一抹陰冷。

「前輩痛恨妖邪之物,我就算有興趣,也是萬萬不敢與前輩搶的。」白空道,「不過,為了雲荒和莽地能夠暫時保持和平共處的局面,不起戰爭,這兩頭妖物,能否請前輩讓一個給我?」

「讓一個給你?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本座說這種話嗎?」無虛子語氣毫不客氣。

「前輩就不為雲荒百姓著想著想?」

「就是為他們著想,這兩頭妖物才不得不除!」

「可前輩覺得莽地魔族會怎麼想?為了這兩頭妖物,我魔族也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哼,那便如何?」無虛子絲毫不懼白空威脅,又撂下一句狠話,「你若是想搶,今日本座便讓你莽地第一殺手葬身此地!若是不敢,回去告訴你們那些族人,雲荒無所畏懼!」

說罷,直接帶著蒼澤和白妖兩人踏空遠去了。

白空沒有去追,懸停在空中,許久之後,待看不見無虛子身影,才輕輕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現在的他,的確還不是無虛子的對手,而看到那兩個古妖之後,他也是覺得,雲荒跟莽地這場大戰,是無可避免了。

得到了兩頭妖物被抓的消息,深谷之中的各宗弟子接到命令開始退了出來,準備回各自宗門。

輕點人數之時,近萬人少了十分之一,不過比起上次的損失,這一次已是很幸運的了,早早結束了任務,否則的話,死的將會更多。

道遠宗因為這次的事件,引起了雲荒南邊所有宗門的不滿,不過由於道遠宗宗主無虛子親自出手擒住了兩頭妖物,又承諾會公開處刑,這才平息了各個宗門的憤怒與不滿。

處刑的日期定在了十天之後,那個時候,雲荒南邊的宗門大佬們都會過來,甚至整個雲荒的其他勢力也會派代表前來參加,道遠宗藉此又是聲勢大振,這處刑古妖之事,也算是雲荒南邊近百年來的大事件了。

道遠宗第一峰,這一峰的峰頂有著一處降魔台,四周皆是雲海,這裡,是道遠宗的最高處。

此時的降魔台上,兩頭古妖便被困在了那裡,降魔台的周圍布置了高級符陣,以這兩頭還未成長起來的古妖的能力,是萬萬無法從這裡逃脫出去的。

兩頭古妖,一頭黑色,一頭紅色,紅色的暴怒,黑色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無論是暴怒還是安靜,都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十天之後,它們便將被處死。

「安靜一點,別把嗓子給吼破了。」蒼澤突然出聲說道。

古妖走到它的旁邊,怒氣沒有消減,「哥哥,我們真的要被殺死了嗎?就憑那些弱小的人類,他們也配殺死我們!」

「沒錯,我們要死了,不過也不虧,算是罪有應得了,反正我們也殺了不少的人。」蒼澤回道,「至於誰才是真正的弱小,你現在被困在這裡,心中還不夠清楚嗎?」

古妖不甘心,再次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蒼澤搖了搖頭,不再去理他,安靜地趴著,在這個降魔台內,或許是因為符陣的能力,它們只能以妖獸的形態呆在這裡,無法化作人形。

他冷笑一聲,這是為了方便別人觀看嗎?

時間就這樣緩慢地流逝,三天之後,古妖似乎也厭倦了,不再發出沒有意義的怒吼,趴在地上睡著了,這傢伙也是個缺心眼,剛剛明明還那般暴怒,睡著了之後,竟是還能舒服地打起呼嚕來。

從前方的山道之上有人走了上來,兩個人,一大一小。

是曹承陽和小童。

小童淚眼汪汪的,爬到頂后便是哭著朝蒼澤跑去,他知道他的師弟再過幾天就要死了,他很難過,但他救不了他的師弟。

「師弟,我不想要你死!」

他的氣息跟以前有些不同,似乎強大了許多。

曹承陽嘆息一聲,也是走了過來,深谷之內的事情他都聽說了,他不能為蒼澤感到可惜,也不能想方設法來救蒼澤,因為那樣他就對不起那麼多死去的宗內弟子。

「是我疏忽了,那段時間我沒有在宗內,為了童兒點燃命火之事而忙碌,才會讓你被帶到那深谷中去,雖然我讓胡兒前去尋你,但一切顯然已經晚了。」曹承陽搖頭說道。

大長老獨孤洵的事情蒼澤也不想跟曹承陽說了,沒有任何意義,他依舊趴在那裡,不言不語。

「最後還有什麼心愿?說出來,我跟童兒會幫你完成的。」曹承陽又道。

「沒什麼心愿了,最後還認了個弟弟,感覺不錯。」蒼澤淡淡出聲道。

點了點頭,曹承陽跟童兒在這裡陪了蒼澤一段時間,就在他們兩人要離開時,冰蛤蟆從蒼澤的毛髮之中跳了出來。

看到冰蛤蟆,蒼澤突然出聲道:「曹叔,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救一救這隻冰蛤蟆?它是無辜的,才跟了我短短的時間,我不想它就這樣因我而死。」

而看到那冰蛤蟆,曹承陽的雙眼卻是一凝,「這是……天寒古蛙?」

「天寒古蛙?什麼是天寒古蛙?」看到曹承陽的表情,一個鬼卻境的強者因為一隻蛤蟆露出這樣的表情,那這隻蛤蟆可能不是凡物,蒼澤疑惑道。

「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我聽我師父說他在創立道遠宗的時候在這山上放生了一隻寒蛙,名為天寒古蛙,是一種極其珍稀的妖獸,傳聞能活萬載,就是實力太弱,算是一種靈物,但沒什麼用途。」曹承陽道。

「既然是宗主曾經放生的,那麼救下它應該不是難事吧?」蒼澤問道。

「這個陣法必須到處刑之日才會關閉,能不能救它,我也說不定。」曹承陽道,「這冰蛤蟆,你是在哪裡得到的?」

「外門之外的一處洞穴之中,在小溪流山壁處。」蒼澤將位置說了出來。

曹承陽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又是嘆息一聲后,才帶著小童離去。

降魔台上因此又恢復了安靜。

四方皆動,雲荒似乎變得不安寧了,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莽地的魔族這幾日也是變得頗為詭異,雖然沒有大舉入侵雲荒搶奪兩頭古妖,但這樣的安靜更讓人覺得害怕。

道遠宗這幾日一直有其他宗門的客人到來,十分的熱鬧,一直閉關的老怪也都是出關而來,為的,便是見識見識古妖面貌,這雲荒,千百年來,何曾出過什麼古妖?不借著這個機會見識見識,這一生估計也就看不到了。

蒼澤的宿舍沒有被外面的熱鬧所感染,這幾日安子序三人情緒都不太好,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蒼澤會是妖物所化,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他們心裡都當蒼澤是個朋友,出了這種事,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表現出沉默,不去接受外面的普天同慶而已。

降魔台上,今天又來了一個人,這個地方在處刑之前本來是禁止任何人上來的,但這來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即使那冷酷無情的宗主無虛子,見了她都和顏悅色,像是個慈祥的長輩,她是道遠宗千年來的最強天驕。

胡兒求了她的師父很久才被允許來到這降魔台,看著那降魔台中的兩頭古妖,她的心情變得很複雜。

古妖今天沒有在睡覺,發現有人上來,立刻便是狂吼出聲。

「不要無理,她是我的朋友。」蒼澤出聲道。

古妖立刻就停了下來,趴在地上將腦袋甩向了別處。

胡兒向蒼澤走了過去,兩者之間隔著一層符文的光罩,像是身處在不同的一片天地,離別之後的再見,竟是成了這般模樣,一個站到了最高點,一個則將被處死。

「抱歉了,被你救了兩次,卻不能做出報答。」蒼澤依舊趴著,淡淡出聲說道。

胡兒在蒼澤的旁邊坐下,搖了搖頭,目光看向遠方雲海,「其實以前婆婆就說過你肯定會是一個惹事精,因為她能夠感受到你身上的妖氣。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意願,雖然你的確殺死了很多人,但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來殺你,這是一件無解的事情。」

蒼澤那猙獰的面孔竟是揚起了一抹笑容,這樣看上去,即使是妖獸形態的他,也是變得柔和了許多。

「曹叔都不幫我說話了,沒想到你還能為我的罪惡開脫。」

胡兒不以為然。

「明天,你就會在這裡被公開處刑了,整個雲荒無數雙眼睛都在注視著這裡,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嗎?雖然在凌水郡你也只是一個敗類,但我對你並不討厭,婆婆看人挺準的,那一次你在聚德茶樓幫我們解圍,她就說過你是個不錯的人……」她說道了這裡,又補充了一句,「我也這麼認為。」

「你或許不知道,如果你講的故事我不喜歡,那麼我就不會那樣做,說到底,我其實也就是個自私的人。」

「嗯,誰都是自私的人。」

說完這一句,胡兒也不說話了,氛圍靜了下來,許久許久,蒼澤才又出聲道:「最後講一段《西遊記》給我聽,好嗎?」

胡兒點了點頭,來到這道遠宗后,還能讓她說書的,也就只有蒼澤一人了。

於是,輕輕的說書聲在這第一峰的峰頂傳了開來,聲音好聽,故事也精彩,就連那生悶氣的古妖,都是聽著聽著便是將腦袋轉了過來。

蒼澤漸漸閉上了眼睛,覺得一切又變得美好了起來,像是回到了冬日裡的那個小院,故事裡那隻妖猴打上天庭,大鬧了天宮,雖然最後被壓在了五指山下,但那份桀驁,才是這個故事的精華所在。

生而為妖,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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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通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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