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神醫扁鵲

(14)神醫扁鵲

「秦若據關以守,北定義渠,南占巴蜀,則東方六國危矣。趙若滅中山,得林胡、樓煩所屬,修養生息,蓄積騎兵,繞北可奇襲抑秦,東進可控齊燕,往南可聯韓圖魏。只不過……」

許承龍意氣風發,口如懸河,忽然想到趙國後世之君趙武靈王英年早逝,歷史終究無法改變,趙國最後還是改變不了為秦所滅的命運,不覺黯然神傷。

墨舞聽了這些驚世駭俗的話,不禁啞然失語。先前只因一時興起與鶡冠子打賭,這才出手相助,沒想到這許承龍竟有如此超脫的見識,拓北疆,聚騎兵繞北圖秦?這恐怕在這世上根本無人敢想!她哪知許承龍在後世讀了那麼多史家名著,自然見解有獨到之處了。

趙語一聽之下,也已是熱血沸騰,見許承龍忽然停而不語,忙追問道:「只不過什麼?」

「主上當知此非一朝一夕可成就之霸業,若後世子孫稍有不肖,則前功盡棄矣!」許承龍可不敢跟他直說未來之事,只得含糊而言。

「聽先生之言,如撥雲見日!」趙語連連點頭,又道:「先生為何對趙國有如此信心?」

「接近於異族者,磨礪之下,必成鋒芒。旁人眼中只知秦、楚、齊、魏為天下之強者,私以為大趙亦可得天下!」許承龍又剖析道:「北方雖多為荒蠻之地,但反之卻更易開疆拓土。與其在中原之地與諸侯強敵虛耗,不如放手向北,站穩根基。屆時聚塞外良駒猛士,何愁天下不為我趙國所有!」

聽許承龍言及於此,趙語心潮澎湃,一統天下的霸圖已躍然心間,徒恨天命所限,時不我待。趙語沉思半晌,這才「唔」了一聲,黯然道:「此事只怕要留給雍兒去做了。」

許承龍心中暗驚,是了,看來趙語也自知命不久矣,不覺心思活絡起來,忙道:「主上,少公子雍年紀尚幼,若無心腹之臣相扶持,恐為他人所乘。」

許承龍此言一出,墨舞眉頭一皺,暗自擔憂,如此直白地推薦自己只怕弄巧反拙,操之過急了。

許承龍又道:「臣以為肥義先生忠義、才智兼備,可當此重任!」墨舞聞聽,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倒並非是要自薦上位。

趙語一聽之下,忽然警覺道:「你如何知道寡人正忙於後世所託?」

糟糕,我這是說太多了!許承龍倒也不慌,故作驚訝道:「什麼?主上正值壯年為何這麼早言及後世之事?」許承龍說著誇張地往後退了一步,拜伏在地,道:「下臣只是想推薦肥義先生為少主太傅,不敢妄自揣度主上之意。」

「是寡人近日憂於重病,先生反受驚擾了。」許承龍這一說,趙語反而有些自責起來,這些日子他掩飾的很好,就連肥義也沒能察覺,更何況他許承龍呢!

趙語當即和顏說道:「卿與肥義日後皆為趙國之重臣,寡人還要深為倚重吶!」說著,目光向帳外看去。

「臣等定不辱命。」帳外走進一個黑髯大漢,躬身持筆,濃眉大眼,正是肥義!

肥義一臉關切:「主上,名醫秦越人已到,何不請其先為主上診治一番?」

許承龍心中大叫僥倖,原來你就在外面,看來剛才沒白拍你馬屁啊!

「甚好!諸位就與寡人同去吧!」趙語對自己的身體是再清楚不過了,但卻未曾與旁人細說過。如今許承龍已收為己用,只是這墨舞終是外人,眼下卻又得罪不得,趙語念及於此,壓下心中煩惱,踏步而出,眾人忙跟在身後。

許承龍邁出營帳的時候,肥義當即投來感激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心中會意。這份交情就算是結下了。

肥義深悉趙語的為人,如不能為己所用,必先除之而後快。不過從剛才趙語的神色語氣來看,這許承龍將來的地位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墨舞陪在趙語身側,她雖不明趙語現在的心思,卻也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當即以言相試,道:「墨舞在楚地也久聞神醫扁鵲之名,侯爺若略有積恙自當是藥到病除。」

就見趙語神色凝重,只略略點頭,墨舞心中奇道:某非趙侯爺當真重疾纏身?

眾人心中都各懷心思,唯獨許承龍跟沒事人一樣,一雙眼睛緊緊聚焦在墨舞身上。

那潔白的一片背影仿若一汪秋水,有節奏地翻起著陣陣漣漪,似乎在向許承龍暗示著,這背影的主人隨時都可能回眸一笑,便如之前策馬而過時那樣。

「秦越人,人稱扁鵲,乃當世神醫。」身後的肥義見許承龍盯著墨舞愣愣出神,還以為他是對秦越人不甚了解,忙小聲介紹了一番。

兩人已稍稍落在了後面,肥義作了個請的手勢。

「哦!」許承龍一聽來的是扁鵲,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向前緊走了幾步。心中不免有些興奮,一會兒可就要見到傳說中的神醫了!

肥義卻想起了許承龍的舉薦,饒有興緻地問道:「先生何故以少主太傅之位相薦,肥義實不敢當也!」

「我與先生初見,即言先生將來必為侯爺所重用,如今先生當知其時實非一時興起之言了吧!」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肥義自然是一臉受用,許承龍樂呵呵地說道:「先生之才足當此任!」

肥義卻大為感動,初遇許承龍時,他對自己確曾推崇倍至,直言主上將重用於我,如今直言相薦,真乃重信重義之人啊!

「侯爺常年征伐在外,我趙國尚未設太傅一職,若侯爺真有心為少主立太傅之職,肥義定當舉薦先生。」

「我怎可與先生相提並論!」許承龍心中發虛,頂多混個空銜就差不多了,他可不想越陷越深。

「你我同為異邦之臣,自當互相提攜,先生萬不可推辭!」肥義熱情地握住了許承龍的手,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許承龍一愣,當即與肥義再次會心一笑,兩人免不了又是一番互相謙虛吹捧。

許承龍心中卻是暗叫好險,自己對各國官職政體只知些皮毛,一則後世所傳之史冊書簡併未詳盡敘述,二則各國官職體系雖有相似卻又有不同之處,如秦國、楚國就與三晉頗有差別,看來日後官場上的事兒,少不了要向這位肥義先生請教了。

眾人擁簇著趙語回到了中軍大營帳下,就見一位白髮老者,精神矍鑠,正負手立於其中。老者一聽有腳步聲傳來,回首一看,相見之下,知道是趙侯來了,忙躬身拜道:「秦越人見過侯爺!」

趙語執手相扶,笑語道:「秦先生行醫諸國,神醫扁鵲之名播於天下。寡人卻讓先生久候,是寡人之過!」

「行醫治病乃醫者之本份,侯爺過譽了。」秦越人忙謙遜一番,又道:「越人此行途經洛邑,常聞周人敬老,故而略作逗留,以為年長之人治耳聾目眩,風濕等症,恰好肥義先生尋至,這才有緣前來拜會侯爺。」

知我者肥義啊!趙語滿意地看了一眼肥義,又對秦越人說道:「寡人近些年四處征伐,偶有頭疼之症,又常氣力不支,還要煩勞先生調治一番。」

「侯爺,請。」秦越人將趙語讓至上位,自己端坐於一旁,便為趙語切脈觀色。

許承龍等人均自屏住一口氣,只一會兒,就聽秦越人起身說道:「侯爺脈氣顯現病在肝臟。肝氣重濁,靜而不動,這是病在內里而不外露之症。」

肥義一聽,忙緊張地問道:「請問先生此症當如何醫治?」

「如今侯爺代脈已現,藥石只可延緩病症,無法根治。」秦越人捋著鬍鬚,答道:「不過侯爺倒也不必過於擔心,若是按時飲食,靜養調息,再服用越人所開之藥方,十年之內當不會有性命之憂。」

「哦……」趙語長舒了一口氣。許承龍心中不禁大吃一驚,難道後世史書有誤?我記得徐州相王之後沒過幾年就是年幼的趙雍即位,還有五國領兵會葬一說啊!

墨舞看趙語神色似有舒緩之意,心下釋然。就見秦越人輕咦一聲,卻向許承龍走來:「這位壯士身有奇症,似與長桑君所述之怪疾極為相似,可願讓越人代為診治?」

「什麼!我有病?」許承龍一聽也是一驚,這可是代表當今世界最高醫學水平的神醫所說的話啊!忙道:「小子許承龍,請神醫救我!」

「許君無須驚恐。觀君氣色,似是有過什麼奇遇導致力崩於內?」秦越人伸手搭脈,又道:「實屬怪哉。若許君不及時調養,恐將成為一個廢人。」

許承龍自然明白,之前他使裴九那柄寶劍之時,曾經氣力崩散,如今還疲憊不堪呢!秦越人如此一說,他怎能不擔心!

「正是如此,這些時渾身酸痛乏力,卻無好轉的跡象。」許承龍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原先以為休息些日子,自然會好些,如今看來卻要嚴重的多!

「張弛有度,方能收放自如。」就聽秦越人接著說道:「如今雖然經脈有損,但若調養得宜,再悉心磨練,要達到先前爆發之境界,反倒易於常人,又不得不說是因禍得福了。」

秦越人邊說邊點頭,似是想通了其中關節,又道:「力量爆發無不積年累月修行而成,一朝得之,自是不堪其負。只是此病症實為罕見,還以為先人有所誤傳」。

「先師長桑君所遺之書中曾提及此症,其時尚不解其理。」秦越人說到這裡,轉念一問:「卻又不知許君之前有過什麼遭遇?」

「當時被山賊圍攻,後來為求自保,看來還是勉強了些……」許承龍訕笑著說道,心裡卻是直打鼓,只怕被秦越人看出什麼問題來。

「哦,原來如此!」秦越人卻是不疑有他,微微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青布囊,說道:「此中藥丸采自千年冥靈,糅懷夢、洞明之實,兼有強魄健體,定神舒緩之效,對你多有裨益。」

秦越人樂呵呵地將布囊遞了過來:「你要好好調整心境,強加鍛煉,待實力所及之後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許承龍連連應諾,小心翼翼地接過布囊,就見布囊里躺著三顆晶瑩剔透的藥丸,芳香怡人,忙又再三拜謝。

秦越人又將趙語的藥方記下,交與肥義。

「每日服食一粒,三日後心魔自當安撫而歇。」秦越人風一般走了,這最後一句話對許承龍說的話卻讓他心頭一震,心魔?我有什麼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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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戰記:殿璽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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