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行屍走肉的日子，徐厚謙曾過了很久，但最後，還是挺了過來。因為他尚存這一絲希望。而今，這一絲希望，也消失殆盡，不復存在了。
愛情與他而言，終究是奢侈品。
也許，過不了多久，他便會恢復如常，也許這個空洞永遠也填補不上。但，他早已經不在乎了。
程檬與林默存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距離現在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確實倉促了一點，但即便如此，林默存仍覺得太晚。
婚禮一切相關事宜都是林默存一手操辦的，程檬幾乎沒有幫到什麼忙，只是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比如：這個婚紗更合適，鑽戒不要太大，婚禮的主調用淡紫色......等等。說白了，只是動動嘴上功夫。
程檬是個孤兒，沒有親戚，朋友的話也只有黎景和一人，至多就再加上公司幾個關係好的同事。湊在一起不過一桌而已。況且，距離婚期還有一段時間。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只是，程檬沒想到，林默存連他的父母都沒提前告知。
在確定日期的后兩天，程檬才想起，結婚日期好像是需要老人抱著一本厚厚的黃曆，翻來查去的。
「我們這麼草率就定下了，你爸媽會不會不高興啊？」
她可不想還沒結婚，就給婆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林默存當時是這麼解釋的。
程檬並不肯定這件事對於他們二老來講算不算驚喜，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他們平靜接受就可以了。
黎景和是除了他們二人，第三個知道這件事的。顯然他不能接受這件事。
「你確定要和林默存結婚？」
當程檬告訴他這件事時，他「不小心」，「失手」打碎了水杯。
一地的玻璃碎片，似乎每一片都在嘲笑他的失魂落魄。
待程檬清掃完畢后，他還沒從震驚中抽離。
「你怎麼了？嚇傻了？」
程檬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想：自己提出結婚時，林默存的反應都沒他大！
「檬檬，你愛他嗎？」
黎景和回過神來，頭一次無比正經的問她如此深奧的問題。
程檬愣了愣，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當然了，不然我為什麼要嫁給他啊！」
黎景和盯著她的眼睛，神色嚴肅，「你撒謊！」
「我沒有。」程檬極力否認，笑容漸漸斂去，「你憑什麼這麼說？」
「就憑我愛你！」黎景和怒吼道，壓抑了多年的情感，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雖然，這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我愛你，但是你卻並不愛我，你也不愛林默存，對不對？」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她看向自己時，眼裡沒有愛意，看向林默存時，也沒有...
黎景和發現這個秘密時，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慶幸，但現在，他更多的是心疼。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如果不愛，為什麼要嫁給他？你到底，有什麼秘密？
這信息量太大，程檬一時無法接受，她一直將黎景和當作弟弟一般，從未有過其他心思，卻沒曾想到，他居然...
「你…你沒開玩笑吧？」程檬大驚失色，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希望這只是惡作劇而已，接下來黎景和嬉皮笑臉的說一句：surprise！
然後他們仍是最好的朋友，仍能一起玩笑，一起打鬧。
程檬滿含期待的看著他，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但，黎景和搖了搖頭，桃花眼蒙上了一層水霧，潮濕了很久，「不，我很認真，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伸出右手，有些輕微的顫抖，「檬檬，」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他眼中的疼惜與無奈暴露無遺。
「你…我…」程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已經超出了她的接受範圍。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黎景和方才怒吼的面孔，像信號太差的電影畫面，來回晃動！
「檬檬，你只需要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黎景和絲毫不給她緩衝的機會。
面對里景和的步步緊逼，程檬根本招架不住，「我，我有點...渴了，我要喝水！」
她胡亂抓起杯子，一飲而盡。
冰涼的液體使她躁動混亂的內心終於冷靜了下來，程檬反覆深呼吸，再接受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之後，恢復了鎮定。
「我沒想到你居然…」，對著這張被列為親人的臉，那個字，她始終說不出口。
「很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
她仍然選擇緘口不言，那件事，那個人，她好不容易放下。
她的心經不得一點挑撥。
「可是，你這樣對林默存公平嗎？對…你自己公平嗎？」黎景和仍不放棄，為了她，也為了...自己。
林默存？一想到他，程檬就陷入了無盡的歉疚與自責，「我會好好學會愛他的。」
程檬喃喃道，不是說：時間可以幫助你忘掉一切嗎？她相信，只要用心，守住這顆心，她就可以成功。
黎景和聞言，陡然泄了氣，「我知道了，不問了。」
事已至此，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再去追問。他本來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局外人，連傷心都沒有合適的理由。
剛剛，他最愛的人告訴他，她會好好的學會愛另一個男人...
他也應該死心了，不是嗎？
程檬渾渾噩噩的走出那扇門，門外是嶄新的世界，門裡是黎景和無聲落下的眼淚，和她忘記歸還的一顆心。
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從今日起便要被永久塵封了。
「徐厚謙。」這三個字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說出口了。
雖然，五年前的她說過同樣的話......
她有些恍惚，搞不清楚，現在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為什麼此時她的心比五年前還要痛，明明她剛才沒有見到他，沒有同他講話，更沒有被他擁入懷中。可為何，她卻那麼痛？
她累了，想睡了。她不要再想了，腦子想要爆炸的前奏。
她想：就這麼睡一會吧，睡醒之後一切都會變好的。
徐厚謙那張焦急的臉，是她閉上眼睛前，見到的最後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