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老鷹和母雞
如果世上能真的有一杯忘情水，你會選擇喝下它嗎？
看到這個話題時，程檬扣著手指頭想了很久很久，不喝，思念太難熬，喝下，又不捨得。怎麼做好像都是錯。
程檬掃了一眼桌上不知是莫庭故意留在那裡還是無意間放在那裡的報紙，一行黑色打字衝擊著她的每一根神經，那隻手就這麼鬼使神差的伸了過去……
C城離這裡具體有多遠，程檬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先是乘坐大巴，然後轉公交，最後徒步半小時才到達的這個地方。也許徐厚謙根本不會想到自己在這麼一個地方吧。
程檬盯著報紙上那張帥氣不減的黑白照片，還是那樣的冷峻，那樣的不苟言笑，只是消瘦的面龐，訴說著他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心。程檬情不自禁的用指腹摩擦著他的臉龐，這是分別之後，她第一次見到他，雖然不是真的他，雖然沒有什麼顏色，也並不清楚，但好在他還是他。
程檬想把他剪下來，她知道這個想法很荒唐，說好了要忘記，卻一直在背道而馳，可這手這心就是不受控制。她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她，於是報紙被摺疊起來塞到棉服里，她佯裝肚子不舒服，跑回了宿舍。
小心翼翼的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拿著剪刀的手不敢有一絲鬆懈，生怕一不小心，剪下這人變成了缺胳膊稍退兒的殘疾人，周圍的空氣很安靜，只有剪刀劃過報紙的沙沙聲，因為天氣寒冷的原因程檬捏著報紙一角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卻也不敢鬆開來搓一搓。終於「嗒」的一聲，報紙上徐厚謙的照片就被完完整整的剪下來了，留下了一個人形窟窿。程檬將照片放在枕頭下，小聲嘟噥了聲：好好獃著吧！
可，這剩下的缺了個大窟窿的報紙該如何處理，要是被人發現缺了個窟窿，她又該作何解釋，這是個大問題。程檬有些後悔剛才的衝動了，但事已至此，後悔是最沒用的了，只能想辦法解決。
「要不然，燒了吧？」
想來想去，只有徹底毀屍滅跡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去哪裡燒呢？這裡嗎？她沒有打火機，火柴也沒有，難道要鑽木取火？不，她也沒有木頭……
「唉。」她無力的嘆了口氣，只能懷揣著破碎的報紙，偷偷溜到大門外，將它扔在了垃圾桶里，為了掩人耳目，又抓了一大把散落的銀杏葉放了進去，將拿報紙蓋住。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程檬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很久沒這麼緊張過了呢。
「程老師，程老師！」
她正感慨著，沫沫邁著兩條小短腿朝她走過來了。
「怎麼了，沫沫？」
程檬整了整衣服，柔聲問道。
「莫哥哥說要陪我們玩老鷹捉小雞，現在還差一隻母雞，所以我就被派出來找你了！」沫沫一本正經的說道，眼睛里興奮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
「母雞？」程檬皺了皺眉，這個莫庭還真夠閑的！
任由沫沫的小肉手牽著自己往前走，老遠就看到孩子們已經排好了隊，老鷹莫庭已經就位。確實，只差一隻母雞保護他們了。
「程老師，就差你了，入隊吧！」莫庭見到她，依舊是那副笑意滿滿的樣子。
程檬點點頭，站在他的對面，雙手張開，保護著後面嘰嘰喳喳的小朋友們。
遊戲開始后，莫庭長手長腳左奔右跑，很快，落在末尾的小雞就被他一把捉住了抱在懷裡，短短二十分鐘，已經有五隻小雞被捉了。程檬的好勝心一下子上來了，
「孩子們，跟緊我！」她怒吼一聲，雙手長到最大，看著莫庭的眼神，恨不得將他撕碎。
莫庭往左，她也往左，莫庭往右，她就往右，一雙眼睛狠狠的盯著他，別看她個子不高，黏人的功夫卻不差，就這麼緊貼著莫庭，根本沒讓他有接觸小雞們的機會！
比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在程檬的奮力保護下，莫庭漸漸落了下風，孩子們高興壞了，大叫著：「程老師最棒！程老師加油！」
程檬得意的沖著莫庭挑眉，興緻高昂。
莫庭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也沒想到程檬的戰鬥力居然這麼強，明明比他矮了一個頭，卻有和他平行的殺傷力。看來，只能放大招了！
又一波開始，莫庭虛晃了兩下，隨即找準時機，長臂一揮，…被程檬擋住了！
剛攔截住了他的進攻，程檬好不得意，所以忘記了有個成語叫做樂極生悲，於是在和莫庭的糾纏中，她一不小心，左腳踩在了右腳上，失了重心，向前跌去……
「啊！」程檬看著近在咫尺的莫庭的臉，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心裡只有兩個字：完了！
猛烈的疼痛，迫使程檬異常清醒，她的額頭不偏不倚的撞在了莫庭的下巴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兩條腿壓著他的下身，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
可憐的莫庭一定是出門忘記了看黃曆，才短短一天的功夫，先是被撞倒背，接著被頂到下巴，然後，又被撞倒下巴。幸好他這下巴是純天然的，不然早就歪了。
程檬被一群小朋友七手八腳的從莫庭身上拽下來，一張老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莫…莫先生，對不起。」她跟著小朋友們一起把莫庭拉起來，帶著哭腔道歉。
這一天，是得罪了天上老君還是玉皇大帝呀？為什麼老是跟她過不去！程檬眼中含淚，心裡將老天爺咒罵了一番。
莫庭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下巴泛著紅，但仍然保持著微笑，「沒關係，做遊戲嘛，摔倒是在所難免的。」
他這麼一說，程檬更覺得羞愧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莫先生，今天…今天真是對不起！害你受了傷。」對不起這三個字，程檬對著莫庭已經說了很多遍。
「沒關係。你別哭，」看到她落淚，莫庭慌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幫她擦淚，「沒事的，我不疼！」
「程老師，你別傷心了，沒關係的。」
「程老師，你是不是摔疼了，我幫你呼呼。」
「我也幫程老師呼呼。」
孩子們見狀，圍在程檬身邊，拉著她的手，輕輕哈氣。
程檬這下哭得更狠了，不過這次是感動的……
很多年以後，她躺在搖椅上，一想到這件事，心裡依舊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