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共戴天怎能磨滅

無垠雲霄掛天穹，浩瀚山脈長山城。

層巒疊嶂的萬里長坡，宏偉而壯觀，秀美如花捲，紅日悄起，輝映東方。

長山城中的喧囂鳴起，小販們的嘈雜的叫賣，像是一場盛大的演出。

大大小小的街頭巷尾中住著些許閑人，一處深巷中，塵白懶散站起，踢開蓋在身上的粗布，睡眼惺忪打著哈氣，徑直走去。

「醒醒。」

塵白一腳踢在地上酣睡的胖子，他的咕嚕震耳欲聾，受到驚嚇后，猛地倒吸一口冷氣，被口水噎到。

被口水嗆到顯然是習以為常，擦了擦嘴上的痕迹，之後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你先去，我再睡一會。」

塵白懶得理會，闊步離開，穿過幾個街道后，看準了一位年邁的老婦人開的包子鋪，故作蠻橫的樣子喊道。「老娘們兒，給我來收保護費了。」

老婦人將手中包子放在蒸籠上，挽起袖子，熟練的在暗處抽出一根竹條，對準塵白的屁股，上去就是一下。「臭小子，我說過了幾次，叫我姐，知不知道？你是真不長記性啊。」

「哎呦，哎呦」

塵白措不及防之下，又被抽上了兩下，呲著牙咧嘴喊道。「兩個包子，少一個都不行。」

「給，天天來的比我出攤都早，這是昨天剩下的。」老婦人取來一個小布袋，裡面裝滿了熱氣騰騰的包子。

塵白一把奪去，嘴上樂呵。「算你識相。」

老婦人看著即將離去的背影，猶豫了一番，還是決定說出來。「我兒子明天要接我去大城市，以後我就不會在這裡繼續賣包子了。」

塵白腳下突然一頓，背對著老婦人，取出一個包子，一口塞下，滾燙的湯汁從牙縫裡流出。

「真他媽難吃，你快走吧，省的禍害別人的胃，多大的人了，還天天在這裡賣這麼難吃的東西。」塵白大喊道。

「小兔崽子。」老婦人聽后，揮著竹條追了過去。

塵白撒腿就跑，就這樣瀟洒離去，殊不知這是他在這裡白吃的第四個年頭。

時間的輪盤轉動，早晚都會物是人非，想到老大姐要離開后，這讓他回想起，距離那一夜已經過了整整七年之久。

從那之後，他也成為了此地的地痞無賴，但是這地痞當的，去收保護費還會被揍，憋屈的很。

也就那個老婦人不同，揍過以後還會給上一兩個包子補償。

他回到暗巷深處，取出來幾個木頭籠子裝著的野鳥，之後把剩餘的包子丟到那胖子身邊，拿著籠子來到巷口，往地上一坐，支起了攤子。

一滴晶瑩落地，掌心略微擦拭眼角。

之後他對著天空呲著牙，笑了起來，但是顯得卻有些難看。

小聲的低語道。「我又活過了一天。」

胖子聞到飯香，微眯著小眼睛，流著口水醒來，張口就咬到一個包子上面，之後這才艱難的從地面起來。

隨後他又聽見了塵白的絮叨，抱著剩餘的包子，走了過去，眼神咄咄逼人。

「你個小王八蛋不會對那大娘做了什麼吧，快點如實招來，她今天怎麼給了這麼多包子。」

「滾。」

塵白抬起頭，一個字都不想多說，此時一個字就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情。

胖子看到他那英紅的雙眼后不禁一呆，將嘴裡的包子一口咽下。

不等他開口，街口傳來颯颯聲的腳步，一個探頭探腦的女孩冒了出來，胖子一眼就注意到她，之後退了一步裝作在打量塵白腳下的野鳥。

這個時候女孩張望了一圈，確定周圍沒人其他商販以後，這才顧步遲疑的走來。

「你這該不會就是天字型大小，鳳凰園吧。」崔舒雅聲音抬高，用著一副不可置信表情問向塵白。

女孩走近以後，他們這才注意到，霓裳羽衣下包裹著一副呼之欲出的曼妙身材，出水芙蓉的肌膚襯托出她別樣的美麗，那哪是女孩，簡直像是畫卷中走出來的仙女。

塵白看著崔舒雅，裝作心痛的樣子，捂著胸口。「這位小仙女，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這店鋪若是凡俗，又怎麼會傳出鳳凰園的美譽呢？」

「難道不是你貼在外面那牆上的嗎？」崔舒雅單純的指著遠處的一面牆上花俏的介紹。

「咳咳。」塵白略微有些尷尬的乾咳，之後又自信滿滿的說道。「你能找到我這，這就是緣分啊。別看這攤位簡潔，其實是大有講究，萬萬奢侈不得，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在這樣一處地方。」

塵白索性轉移話題，避免女孩過多糾纏細節。

之後的介紹可謂是天花亂墜，讓人難以揣摩，半真半假，聽的是將信將疑。

胖子看著此刻塵白睜眼說瞎話，恨不得一口吐沫淹死他，剛剛看他狀態不好，被罵后才沒有計較，但是現在看來，胖子嚴重懷疑他是不是早上擼多了，所以才在那感慨人生。

胖子不老實的吃著包子，突然插嘴。「你開在這樣僻靜的地方不會是因為外面收租金吧。」

女孩即將被塵白洗腦成功的時候，突然收到特別的信息后，眼睛緊緊的盯著塵白，他看如何解釋。

塵白立馬看出女孩的懷疑，白了一眼胖子，然後展現出迷一樣的迷信的說道。「那點閑錢對我來說都算不得什麼，誰會在乎那一點租金呢，之所以開在這裡，全是因為這裡的氣運剛好適合我的生意。」

塵白的自信從何而來，他都不知道，胡諏了很久以後，再次把女孩說懵。

胖子心裡此刻卻是有些沸騰，哎呦我去，這小子今天有些不對，什麼時候這瞎話說的都一套一套的，吹牛都不用草稿了。

胖子悄悄的在包子下面比出一個拇指，動口不出聲的說道。「牛逼。」

女孩掃視著地上東西，最後將目光落在一隻大黑鳥上，尖嘴黑羽，叫聲難聽，雖然難看，不過卻與其它鳥，大有不同。

胖子嘴上默不作聲，但是心裡卻想，這個姑娘是不是傻，怎麼看上了一隻烏鴉。

而且此時烏鴉似鳳凰，在塵白的胡諏之下，它現在不叫烏鴉，叫煙雲雀。

一種傳說專為鳳凰築巢的聖鳥，成年以後會自動尋到鳳凰的棲息地，一生修築鳳凰巢。

最重要的是，它成年以後回去尋那鳳凰。

顯然崔舒雅也是第一次聽說，聽的格外認真，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目光，但是偶爾又會摸摸兜里，一陣猶豫。

塵白也不急，靜靜的等著，而反觀崔舒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能不能便宜點賣給我。」

卧槽，胖子心裡再次掀起波瀾，這也行？

「一千金幣。」塵白獅子大開口，語出驚人。

胖子一瞬間瞪大他那小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一千金幣，你咋不去搶呢，你就算去天天搶，一個月也不一定搶得到吧。

一銅幣就可以買一個包子，而一百銅幣才一銀幣，一百銀幣才一金幣啊。

女孩眼中有些失望，顯然承擔不起。

然而此時的塵白話音一轉。「不過本店剛剛開業不久，這也是第一單生意，所以一折就賣你。不過我見你便覺得與你有緣，所以折上折，十金幣。」

崔舒雅險些驚呼出來，十金幣就賣了，那她可撿了天大的便宜啦。

「我這也算是白送了，權當交你這個朋友了，等以後煙雲雀成年後，還請你多幫忙宣傳了。」塵白再言。

胖子不敢置信，塵白這個戲精，演戲演全套的，實在是高啊。

就連他聽到這番解釋以後，都忍不住從兜里掏出來個大嘴巴子給他，這個賤人，竟然把一直賣到了十金幣。

放眼全天下，也沒有一隻烏鴉能賣十金幣的。不對，就沒見過把烏鴉裝進籠子來賣的。

女孩爽快的交了錢后，抱著那裝著烏鴉的籠子匆忙離開，生怕慢了一步塵白後悔。

就是塵白接過那十枚金幣以後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要知道這可是十金幣啊，最後不由得感嘆道。「這女孩身後必然有大勢力。」

「那肯定的，你沒看到那個臉蛋白嫩的呦，那個小屁股扭啊扭的。」胖子一邊說還一邊表演出扭屁股的動作，顯得十分噁心。

「快別讓我作嘔了。」塵白不認直視。

「少來，快點把我的那份給我。」胖子無所謂攤了攤手。

「你還差多少？」

「兩金幣。」

「給。」

胖子頓時暴跳如雷，指著塵白吼道。「你騙了十枚留給我兩個，你什麼意思？」

「那個女孩是修行人，光她身上的那件衣服就不少於上千金幣，而且有價無市。」

「修行人。」

胖子突然不再咋呼，而是一臉認真的看著塵白。「你認真的？」

「嗯。」塵白此刻顯得十分冷靜。

胖子吞了一口吐沫，將還剩下的幾個包子還到塵白手裡，獃滯的看著他。

之後開始慌亂起來，催促起來。「那你還等什麼？你怎麼想到騙修行人了啊。不行，不行，咱們快走。」

「你不是還要回老家蓋房娶妻生子嗎？快走吧。」塵白示意讓他離開。

「你他媽的在說什麼呢？快跟我走，一定還有機會離開。」胖子著急的對著他大吼出來。

而塵白此時十分冷靜。「你走吧，那個女孩身後應該是有大人物跟隨的，所以我要賭這一次。」

「復仇就真的這麼重要嗎？」胖子有氣無力的說道。

塵白緊閉雙唇，用力的點了點頭，同時指著自己的身體。

胖子不語，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塵白今天如此賣力，他雙眼含淚，攥緊手中的那兩枚金幣。

不敢回首，背影以對，就此離去。

修行之人的錢騙不得，要知道一千人里，才只有一人有可以修行，那種人物都是帝國的戰略性物資，帝國對他們會有特殊照顧，所以修行人想要殺一兩個像他們這樣的遊民，真的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胖子走了以後，塵白長舒一口，至少可以保證他這僅有的朋友一命，想來以後可以生出一堆胖娃娃，安享晚年了。

塵白咧嘴，想到了那個老婦人每天對他的蹂躪，臉上卻會心一笑。

之後他起身將籠子一一打開，也不顧鳥兒是否飛出，轉身離去。

他又悄悄的跑到那個包子鋪，然而此時那裡已經人滿為患，他則小心翼翼的將那格外耀眼的金幣夾在銅幣中間，丟進收費的箱子里。

他成功的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這樣悄悄離開。

這一路上，塵白想到了很多，但是唯獨不願意回想起七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