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本子砸死的業務員

莫離叫做莫離，姓莫名離，勞動節出生，今年芳齡二八，字孔明，業界人稱諸葛村夫。

三國時候的諸葛亮之所以是諸葛亮，是因為這廝的舌頭特長口活特好，金口一張，只要是個會講道理的人就決計會被說到欲仙欲死。

而莫璃之所以被成為莫村夫，同樣是因為如此，他的口活也不賴，雖說把人弄到欲仙欲死是有點勉強了，但弄得不上不下心癢難耐的本領倒還是有。

實際上莫離只是個保險推銷員——也就是那種逮著親戚朋友就拉著不放硬要做筆生意的人。

當然如果莫離需要靠親戚才能混口飯吃的話那他就不會被稱為村夫了，而應該是曹操眼中的龐統（獻計鐵鏈鎖船的那個）。

一般來說，莫離推銷業務的對象都會是剛註冊的，背景比較好的大公司——那兒需要保險的新員工多，而且管員工福利這一塊的大都是很好忽悠的主兒。就像現在，在一間裝修考究，跟間酒吧沒什麼兩樣的辦公室里——

「李哥，有人在呢，別這樣啦。」

「嘿嘿，怕啥，又不是在人前這樣干過，他要是敢亂嚼舌根咱就不跟他做生意！」

莫離有點拘謹地坐在近似吧台的辦公桌前，他面前的吧台上放著一杯尚且冒著熱氣的茶。

微薄的水蒸氣後面坐著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腿上還坐著一個正不斷扭動身子的女人，身材不錯衣著暴露，就是臉上的粉厚到能拿去炸雞塊，實在讓人有點不忍直視……在莫離所坐的位置上剛好能看見那男人黑色的西裝褲上積著厚厚一層白粉……

啪的一聲響，一踏文件被中年男人拍在了桌子上，莫離聞聲當即脊樑一挺，「李主任看完了？」

「看是看完了，總體來說挺不錯，但你這輕疾保險的賠率是不是有點低啊？」

李主任的確是在跟莫離說話，但雙眼壓根就沒有看莫離。好忽悠的人之所以好忽悠就是因為這些人說話時大多不看人，總有一些東西比人更好看。

比如大白兔啊，比如八月十五的月亮啊，再比如北極冰隙啊之類的。

看到這樣的舉動莫離的眉眼一彎，臉上掛上了職業性的微笑。

來之前他已經做足了功課，現在坐在他對面正對懷中的女人動手動腳的傢伙名叫李二虎，今年三八，身高一米六體重一百八，至今單身無女友，哥哥李大虎是木子葯業的老總，而他就是是木子葯業的一朵花。

這些都是他從相親網站上看來的，雖然不全，但綜合這李二虎現在的舉動，很多事情都可以推敲出來。

……對方無疑很好忽悠。

針對這種人，莫離有一款既定套路，他拿出來給面前這李二虎看的本來就是適用於普通人的保險方案，簡稱A檔，這A檔的作用就是引出更實惠的B檔。

「……嗯……這一份看起來還不錯，但你有沒有更好的？我們這公司上下可有上百號人啊！」

很明顯，優惠程度不高的B方案很快也會遭到否決，那麼現在需要的就是價格和險金最高的方案，簡稱S方案，super方案。

「……這個雖然好，但似乎有點太貴了，還是換一份看看吧？」

由此可見對方對自己的保險方案還是存在希冀的，莫離對自己的忽悠行動充滿自信。

要知道的隨身帶著的公文包里還有二十多份不同的B方案和S方案。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只要按順序，一份S方案一份B方案，一份S方案一份B方案，像這樣S，B，S，B地交替拿出來，只要智商不要超過二百五的都能被輕鬆忽悠。

五分鐘后交易結束，莫離哈哈大笑，李二虎也哈哈大笑，賓主盡歡可喜可賀。

臨走前李二虎還給莫離塞了個紅包，摸起來硬硬的，約莫是張銀行卡。莫離臉上的笑容更甚，走路都有點輕飄飄的，出了木子葯業公司的大門剛好坐上了二路公交車——簽了這單之後他半年都可以不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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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二路公交車一路搖搖擺擺了半個小時后，莫離回到了自家的大門口。

莫離家住二路公交車的起點站，是市中心，當然以他一保險業務員的身份想買套寸土寸金的房子的確有點勉強，但退而求其次總是可以的。

莫離現在住的地方是一間單身公寓，面積大概有三間普通人家裡廁所那麼大，因為他需要上廁所也需要洗澡，所以實際上他在家裡的活動範圍只有兩間廁所那麼大的空間。

假設把莫離的單身公寓對半分開的話，就能發現實際上莫離的私人空間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東西兩面分別放著兩張辦公桌，兩張辦公桌的中間有一張床，其中一張辦公桌上放著的是成踏的保險單，這很正常，而另外一張辦公桌上放著的卻是成套的翻閱古籍的工具。從翻書用的薄板到玻璃制的架書架再到能嵌在眼眶裡的玻璃放大鏡（中世紀歐洲老頭子用的那種），幾乎應有盡有。

然而被一堆專業工具圍在中間的卻不是什麼名貴的書籍，而是薄薄的一疊紙。

無論是從色澤還是質地上看這些紙都是最近才出生產線的印刷品，紙張上印刷的也不是古籍的影印，而是——

清涼涼油膩膩特漂亮的全彩二次元美少女！

封面上沒有正規標題，書脊上沒有出版社標籤，內容僅支持知識淵博的賢者閱讀，尾頁沒有正規條形碼……

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能與此匹配！它的名字很簡單也複雜！它的名字不被庸俗的人所理解！

它的名字叫做本子——是被保險推銷員莫某人所喜愛的東西。

自從上大學接觸這些東西之後莫離就深深地喜歡上了它們——尤其是沒有男主角的那種——那種狂熱就算是走進社會後也絲毫不減。因為業務水平超高的原因他有很多時間去收集各種本子，為此他還特地在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里塞了個大書架，勉強塞在辦公桌之上天花板之下，雖然有點歪，但湊合著用還是沒問題的。

如今他已經收集了九百多本，這個數量還在隨著時間不斷增加。

一回到家莫離蹬掉鞋就跳到自己那張大床上，一整衣冠正襟危坐，那個裝著他半年物質食糧的公文包被他丟在床底。他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本子的第一頁。

入眼的是一個有些亮紅色頭髮和眸子的初中生，旁邊是一連串的日文，莫離壓根就沒注意這個，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莫離以一種欣賞藝術品的目光瀏覽三遍后，立刻翻頁。

——莫離不是沒有追過正版，但當他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和不咋地的男孩子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之後他立刻就放棄了正版。

……撒狗糧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就算是本子里的撒狗糧他也不接受，所以他那厚重的書架上滿滿當當擺著的都是百合本或自宅發電本。

「……嗷！——好啊！」

哐當一聲響，辦公桌空著的位置讓莫離拍了一下。

這是他的壞習慣，跟伯牙的好基友鍾子期一樣，一碰到好東西就得往外拍巴掌。

「好啊！」——啪！

「不錯！」——啪！

「太好了！」——啪！

……

接下來的時間裡這樣的場景不斷重複，根據內容的精彩程度莫離的出力程度也有所不同。

當他看到某個一腔熱血噴涌欲出的畫面的時候，莫離再度拍下的一巴掌幾乎蘊含了他全身所有的力量！

……結果樂極生悲了，不堪摧殘的辦公桌讓莫離給拍塌了，架在辦公桌上的書架吱呀一聲倒了下來，近千本本子連帶著書架砸在了還沒反應過來的莫離身上。

莫離在倒下的一刻聽到自己胸腔里傳出一聲悶響。他的肋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