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幕 猶豫的膽小鬼

周五晚上

集祈像條失戀的狗一般窩在沙發中，表情獃滯如傻子。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最近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每天早上都是睡到十一二點起床，拖沓著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到冰箱面前，打開在最底層摸出一包泡麵，然後花上十分鐘在廚房煮好，之後端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看著QQ列表中那個灰暗沒有上線的頭像發神，甚至連碗中的泡麵涼了都不知道。

嘟嘴的可愛少女最近一直沒有上線，甚至連《冰封王座》的對戰平台上也沒有絲毫關於她的消息，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沒有下絲毫的痕迹。是啊，對方可是神明，想從你的生活中消失是一件輕易到和呼吸一樣的事，只要她願意，你窮其一生都無法找到她。可是……可是自己為什麼對於她的消失不見這麼在意呢？明明之前最希望的事就是她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不要來打擾自己。可是現在卻……像一條狗一樣嗅著對方留下的氣味，伸出舌頭蹲在原地等待。

自己真的是挺傻的呢！集祈在心中對自己暗罵。他軟癱在沙發上對著頭頂在餘暉下泛黃的天花板咧嘴苦笑，他這幾天就像是失了魂一樣，每天中午打開電腦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QQ好友列表中上線的人中有沒有那個俏皮的少女，但是每一次的結果都讓他失望。沒有，沒有，沒有。甚至一個人坐在電腦旁一直等到深夜凌晨，就是為了那個神秘的女孩，哪怕只是簡單地噓寒問暖也好。可是一切都像是她沒有出現之前的模樣，單調重複日復一日。就像是個等待天使降臨的虔誠教徒，到死都沒有得到上帝的垂青。

他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卻是落日餘暉的模樣，從最初夜晚相見時的悲傷到兩人一起在電影院將那部《那些年》一起看完的溫馨，以及她側過臉對自己說「我喜歡你喲」時的篤定，每一幀一副都像是沒有暫停鍵的幻燈片在集祈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明明都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她，可是卻無法控制和遏制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像那個聊齋故事中被狐狸精勾去了三魂氣魄的窮書生，整日整夜呆在家中為那個一顰一笑都牽動人心的少女作畫，最後在家中悲傷地死去。

自己再這樣繼續下去有可能有一天也會和那個窮書生一樣吧，到死都還在等著她的消息。自己這又是何必呢！何必呢！他在這幾天中也時常安慰自己，但是就像柯景騰在暴雨中說的那樣，自己就是個大笨蛋吧，傻得讓人可憐，直到最後沈佳宜都結婚了，他心中還是只有那個原來梳單馬尾的少女。或許這就是暗戀吧，他記得有本書中說過暗戀之人沒有立錐之地。明明喜歡她卻不敢在她面前有一絲的表露，甚至連一些曖昧的話都不敢說，不論是當面還是在聊天軟體中。他知道自己不像那些很會撩妹的情場高手，隨便幾句話都能引得妹子哈哈大笑。他就是那個只會在角落中看著的傻瓜，眼裡只有那個身影，她開心自己也會開心，他失落自己一樣會悲傷，心情晴雨表的開關都掌握在對方手中。就像是木偶劇中的牽線木偶，所有的絲線都在系在木偶師的手中，要自己笑就笑，哭就哭，而自己卻心甘情願。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集祈從呱呱墜地的嬰兒長成一個少年，可是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什麼叫喜歡。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和南宮風走在校園的時候，遇上清新可愛的學妹或學姐的時候，他總是會抵抵自己的手肘，等漂亮得引人注目的少女走過去之後，一邊說一邊看著對方婀娜如蒲柳的身姿說：「你看見沒有，那就是我喜歡的類型，身材好臉蛋漂亮。」而自己常問他的一個問題就是：「那你以後會跟這樣的女孩結婚甚至共度一生嗎？」南宮風站在原地想了想搖搖頭說不會，自己問他為什麼，他只會望著頭頂高大的梧桐樹用詩人吟唱般的聲音說：「你要知道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在大街上你看到很多漂亮的少女姐姐，你都會對她們產生喜歡的情感，就算你和她們中之一有幸相遇了，成為男女朋友了，但那只是玩玩而已，短則幾天長則幾個星期就會各自分離。而愛卻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在人群中你看到了她的那一刻，那一瞬間就已經在心裡確定了，她就是自己那個要白頭偕老的女孩，從那之後你的腦海和世界就被她所佔領，滿滿地一點都沒有剩餘。這才是所謂的真愛，所以你這個悶葫蘆要是以後遇上了那樣的女孩就不顧一切地去追尋她的身影吧，這才是青春期的我們應該做的事啊！」南宮風在校園的梧桐大道上風騷地撩動著自己的長發，像詩人一樣瀟洒。

儘管集祈對於南宮風像頭髮情野豬在學校里瘋狂找妹子的行為表示深深的厭惡，但是他對於南宮風所說的話卻記到至今。自己……應該遇到了那個愛的女孩吧。他悄悄地在心裡對自己說，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女孩讓他如此魂牽夢繞，夜不能寐，甚至連做夢夢到的都是她，而她現在卻像徹底離開一樣，對站在原地自己沒有回頭和一絲留戀。

女孩你還真實絕情呢。明明最初是你找到我說我是你的主人，可是現在我這個主人想要見到你卻沒有絲毫的機會，雖然嘴上對自己這個主人畢恭畢敬，但是實際上自己才是那個最卑微的僕人，傻傻地拜倒在你的裙下無法自拔。集祈深吸口氣，無力地嘆息，他側過頭睜開眼望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空，外面的霓虹燈光開始一點點將城市佔據，喧鬧的的聲音透過玻璃在耳邊響起，預示著夜晚生活的開始。而窩在沙發中的集祈的眼瞳中倒映出的霓虹，卻只有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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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滴滴。」扔在沙發角落的手機突然響起，集祈愣了愣才慢騰騰地爬到角落摸起手機查看。

「集祈你還沒有出門嗎？」這是墨紫萱發來的QQ訊息。

集祈看著屏幕愣了愣，指頭在屏幕上慢慢跳動。「出門？出什麼門？」

「上周你不是答應我今天要和我一起去看旅博會的煙花晚會嗎？你忘了？」墨紫萱回復。

集祈抬頭看著掛在牆上的日曆，在周五也就是今天的日子，已經被紅色的馬克筆做好了重點的標記，他瞬間想起了自己曾經對這個女孩答應過的事情。他呼了口氣，用手掌用力地揉動著自己的臉頰，對於這種答應過別人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但是這一次卻例外了。自己最近的幾天腦子都被落日餘暉所佔據，對於要去看什麼旅博會的煙花晚會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他拿起手機在沙發上坐直，「馬上我就出門了，你在我家樓下的公園等我可以嗎？」他發送完訊息就跑進了洗漱間開始洗漱，淅淅瀝瀝的流水聲在梳妝鏡前響起，他看著鏡子中那個一臉倦容眼神空洞的少年，獃獃地愣了幾秒。原來自己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他對著鏡子中的鏡子呲牙，像是在傻笑。

「嗯，我知道了，我在綠茵公園的前門等你，你快點來，不然人多了就搶不到看煙花的好位置了。」墨紫萱很快給出了回復。

「好的，我會儘快的。」集祈給出了肯定的回復后就將手機屏幕熄滅，開始了出門前的準備。

做好一切準備之後，集祈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那天落日餘暉在電影院里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拿著爆米花看著熒屏上分開的兩人，突然說了一句。「那個叫墨紫萱的女孩可是喜歡你的，今天想趁著放電影給你表白，主人你不知道嗎？」

墨紫萱喜歡自己？儘管他對於這件事也有隱隱的感覺，但是一直沒有確定。但是從落日餘暉口中說出的話，他卻沒有一絲的懷疑。而今天她邀請自己出去看煙花是想親口告訴我這件事嗎？集祈捏著門把在門口駐足，那隻手卻在門把上微微顫抖，從他背後的樓梯窗戶照進來的餘暉照亮了整個樓道，也拖長了他發慫的身影。

集祈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拇指在回復的對話框中來回滑動，他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這個已經做好約定的煙花晚會，如果當她對自己說出表白話的時候，自己又應該給出怎樣的回應呢？是拒絕還是同意？拒絕應該說些什麼，同意又要說些什麼？自己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敢去做什麼都不敢去說，只能自己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的懦夫，真的值得她的喜歡嗎？集祈微微抬起頭，在光滑的門面上看著了猶豫不決的自己。

他深呼吸，緩緩地將門關上，然後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背影像個膽小鬼般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