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若不許你查呢?」定國公勃然大怒。

塗府尹道:「那杜氏喊冤的時候,胡家人也在。國公爺也知道胡家人是什麽態度,若下官不查,胡家可不會善罷干休,恐怕就算鬧到御前也是要查下去的。國公爺,事已至此,您還是給下官行個方便吧。」

定國公氣怒交加,把杜氏罵了不知多少遍,但他知道塗府尹說得沒錯,無奈之下只好同意,「你愛查便查,我程家上上下下俱是奉公守法之人,問心無愧,不怕你查。」

「多謝國公爺。」塗府尹連忙道謝。

定國公怒氣未息,拂袖而去。

回到府里,定國公便把事情跟定國公夫人說了。

定國公夫人氣得眼中冒火,「上回打那杜氏打得輕了,她竟敢在府衙胡說八道,敗壞我女兒的名聲,我饒不了她!」說完她一迭聲命人備車,要到錦繡里跟杜氏算帳。

定國公勸了她幾句,但她哪裡肯聽?

定國公夫人這回是真的生氣了,早有心腹婆子瞧著不對,先到錦繡里給程氏送了信,因此定國公夫人到雲家時,程氏已在門前候著了。

她問:「娘,什麽事把您氣成這樣?」

定國公夫人加油添醋地把杜氏在府衙嚷嚷的話說了。

程氏聽完咬牙切齒,「她竟敢這般污衊我!」說著她便要去跟杜氏算帳。

一旁的婆子戰戰兢兢地道:「四太太,大太太還沒回來呢。」

杜氏出了府衙之後沒直接回家,現在還沒見到人。

程氏還沒來得及說話,定國公夫人先啐了那婆子一口,「呸,憑她也配叫大太太?」顯然對杜氏已恨到了極處。

正在這時,杜氏乘車回來了。

她一下車就看到程氏和定國公夫人,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當即尖叫道:「你們母女真是鐵石心腸,害了我還不算,又下毒手害我的儀兒,我和你們拚了!」

程氏也是滿肚子氣,諷刺道:「誰害雲儀了?她一個宣王府的小妾也值得我和我娘動手去害?」

定國公夫人撲上去抓住杜氏的髮髻一把打散,罵道:「我定國公府幾十年來從沒官差敢找上門盤查,現在落到這一步,都是因為你!」說話間,拳頭似雨點般落到杜氏的身上及臉上。

杜氏也死命揪住了定國公夫人,「老乞婆,我殺了你替儀兒報仇!」

她的指甲往定國公夫人身上硬掐,定國公夫人痛得叫出聲來,程氏見狀忙上前幫忙,三人撕打在一起。

旁邊的僕婦們個個想要幫自己的主人,可是生起氣來的人力氣格外大,杜氏和程氏都跟發了瘋似的,她們哪裡插得進手?

杜氏咬了程氏一口,定國公夫人氣急,狠抽杜氏的面頰,卻不小心連程氏的臉也抽著了,程氏氣急,逮著杜氏又抓又掐。

杜氏、程氏、定國公夫人這一架打得很是壯烈,最後三人都負了傷。

杜氏命人向杜大人求救,程氏和定國公夫人當然是把定國公找來,還有雲湞、方氏、李氏等人也都被驚動了,齊聚廳堂替這三人評理。

杜氏鼻青臉腫,臉都變形了,呼呼喘著粗氣,叫道:「去,去石橋大街把三爺、三太太也請來,讓他們看看雲家的人被程家的人欺負成什麽樣子了,看他們管不管!」

程氏也是狼狽不堪,高聲叫道:「去把雲潛和何氏叫來,看他們敢不敢說我和我娘半個不字!」

這妯娌二人都叫嚷著要把雲潛和何氏找過來,下人們自然聽命,飛奔到石橋大街叫人去了。但是到了石橋大街之後,有燕王府的侍衛在門前守著,他們根本進不了門,見不著人,當然也就傳不了話,叫不來雲潛夫婦了。

杜氏和程氏很難得地意見統一,異口同聲,怒不可遏地罵著,「公公、婆婆白養雲三郎了!」

兩人原本打得不可開交,罵得不堪入耳,這時候卻一起罵起三房,連詞都一樣。

李氏很替雲潛與何氏委屈,小聲地跟方氏說道:「公公、婆婆也沒有白養三郎啊,佩兒的事便是她三叔、三嬸給張羅的。」

方氏嘆氣,「大嫂、四嫂眼裡哪有佩兒呢。」

李氏嘟囔,「我真想為三郎夫婦二人說句話,可我說話也不管用……」最後長長一聲嘆息。

方氏道:「可不是嗎,我和我家五爺就是知道自己說話不管用,所以家裡的事從來不肯插嘴攙和。二嫂,我勸你也明哲保身吧,咱們哪一個也惹不起啊。」

李氏咳聲嘆氣,愁眉苦臉,「確實是惹不起。」

雖然她很想為雲潛、何氏辯解幾句,但最後還是沒能開口。

杜氏一罵了開頭,便沒完沒了,「雲三郎貪生怕死,不肯替大爺出使,大爺才會中途殞命,我們母子才會這般命苦。如果大爺還在,我們大房有他撐著,哪會被人隨意欺負?雲三郎把我們大房害得太慘了,他就是死一百遍也贖不了他的罪過!」

程氏同樣對雲潛痛恨不已,「就是他不肯代替四爺,四爺才會在外頭斷了腿、受了傷回來的。四爺的腿殘了,雖然是小方氏的人下狠手,可也是舊傷沒好利索才會如此。」她和杜氏一起痛罵起雲潛。

杜氏連哭帶罵,「現在儀兒沒了,雲三郎不聞不問,良心被狗給吃了!」

杜大人聽到杜氏喋喋不休罵起雲潛,不由得皺眉頭,「妹妹,雲侍讀是你隔了房的小叔,早多少年前便分家了。儀兒雖說沒了父親,可還有四爺、五爺這兩位親叔叔,哪裡會輪到雲侍讀這分了家的堂叔來管她?你快別這麽說了。」

杜氏哭道:「我不管,大爺之所以去世、大房之所以這麽慘全是因為他!我恨他!」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杜大人不由得搖頭。

他是個精明人,從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蠢成這樣。她現在是個寡婦,已經得罪四房了,現在還要去罵三房,二房和五房又不頂用,她是想讓自己在雲家眾叛親離,無人理會,成為孤家寡人嗎?

武氏看了看丈夫的臉色,低聲道:「咱們是被請來給妹妹和四房評理的,妹妹現在又攀扯三房,豈不是越來越麻煩?」

杜大人目光陰沉,「先和四房鬧僵,再辱罵三房,樹敵太多,愚蠢不堪。」

武氏柔聲道:「老爺說的對,妹妹是有些過分了。唉,這不是讓咱們這做哥哥、嫂嫂的為難嘛。」

杜大人和武氏不過是尋常夫妻罷了,情分並不算多麽深厚,這時兩人卻心意相通,不約而同地想著——早知如此,便不管她的閑事,不把她從鄉下接出來了。

武氏又道:「雲侍讀是雲家的人,他都知道要躲起來,咱們這外姓人倒是不辭辛苦,來為大房和四房說合,偏偏沒一個人領情。」

杜大人心煩意亂,「我還有一堆公務等著處理,忙得很,妹妹若三番兩次這樣,我也沒辦法了。」

武氏聽完便知道杜大人是什麽意思了,心中竊喜,越發溫柔地道:「老爺愛護妹妹,我如何會不知,不過妹妹這事到底是雲家的事,咱們外姓人不好多管,只怕管多了,反而對妹妹不利。」

這夫婦倆打定主意,以後錦繡里的事少攙和,杜氏要是再找他們,便學學雲潛,閉門不見。

杜氏一直在罵雲潛,罵他對雲儀不聞不問,沒一絲一毫的情意,不過這還真是冤枉他了。

他聽到雲儀的死訊之後愕然落淚,要過問此事,卻被何方洲、韓厚朴一起攔住了。

「雲儀現在已是宣王府的人,應該由夫家做主。況且中間又牽涉到於家、胡家,事態複雜,非你我所知。宣王、太后、宣王太妃、於太尉、胡總督這些人,哪一個是吃素的?你一個文弱翰林能將他們如何?」

何氏勸他卻是另一番說詞,「儀兒若是正正經經地出嫁,她在夫家出了事,娘家人自然要出面為她主持公道,這是天經地義。可她是一架小轎抬進宣王府的,咱們和宣王並不是親戚,對不對?你現在要出面,是要拿什麽身分去質問宣王?」

雲潛無言以對。

是啊,如果雲儀是明媒正娶嫁過去的,他這娘家叔叔自然是以親戚、親家的身分上門。但云儀不過是個侍妾,他現在若要為她出面,那該以什麽樣的身分面對宣王?這事若要深究,可就讓人為難了。

雲儀的不自愛,讓自己得到了一個難堪的身分,也讓她的娘家人陷入尷尬的境地。不為她出頭吧,好像很是冷酷無情;為她出頭吧,難道讓雲潛這稟性清高之人以一個小妾娘家叔叔的身分去見宣王嗎?殺了他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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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掌心寶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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