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殤
大昊
冷宮靜得如同活死人墓一般,連光都凍成了雪晶,連空氣都凝成了寒霜。到處充滿了腐朽、霉爛的味兒;還散發著一股股未修葺打掃的塵土氣息。
許多剛進來的主,總會嗆得頭暈眼花,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在這個冷宮當中,誰不曾是的尊貴榮華、艷絕天下的金枝,享受著無與倫比的寵幸,穿著鳳冠霞衣,住著暖閣金殿;可如今她們早已失了恩寵,失了權勢,淪為了棄婦。
年復一年,永無止盡的熬著,在凄冷的寂夜裡,枯萎的時光里,慢慢地也死了念想,斷了指望。
有的人瘋了,有的人瞎了,有的人三尺白綾,一杯鳩酒,了卻了殘生。
已是五個月零三天了,她的四郎一直沒來。
這一夜,依然寂寥、寒冷,漆黑的天空無月無星。忽而起了大雪,鵝毛般的雪絨,伴隨著凄厲的北風,猶如哀嚎的白色幽靈,肆無忌憚地掃向大地。漫漫蒼穹已無生息,唯有一樹開得繁盛的臘梅,散發著清芬馥郁,透心透骨的冷香。
夜裡,楚玥做了一個夢;那是一條寂靜的黑暗的河流,瀰漫著詭異的香味。還有無數殘酷的扭曲的面孔在裡面呻吟,哀嚎,想要掙脫,卻又無力掙脫,只能往下沉,越來越暗,越來越冷。
她從沒做過如此凄慘、可怖的夢,那景像好似地獄。
她嘆了口氣,有種不祥的預感。
第二日,冷宮的大門開了,一隊黑甲禁衛給她戴上了枷鎖和腳鏈,她赤著腳就被押走了。她走得很慢,因為腳上的鐵鏈很重,拖在厚厚的雪地里,寸步難行。短短數米,腳腕上已被廝磨得血肉模糊,觸目驚心,身後白色的積雪間,留下了一路的殷紅。
「妖孽禍害人間,魅惑君上,該誅殺!」不遠的地方站著一位風姿卓絕,貌如天仙的美人,她是他新封的皇后,猶如雪中的玫瑰,美麗卻帶著毒刺,她眸光如刀,見血封喉。
一抹輕蔑的笑掛在乾裂的唇角上,楚玥緩緩地從她身邊走過,視而不見。
北風呼嘯悲嚎,雪片漫天紛飛,一座高聳入雲的黑塔出現在眼前。這座猶如野獸獠牙的黑塔,便是封印妖魔的鎖妖塔。
「四郎,你真要殺我嗎?」她目含柔情,遠遠望向金殿之上的尊貴男子,嘴角牽起一抹笑容,看似鎮定,但那顫抖的雙手已緊握成拳,蒼白的手心被指甲摳出殷紅的鮮血。她踉蹌著退入身後的鎖妖塔,眸中柔情漸漸散去,失落、悲涼布滿眼底。轉身間,一滴淚滑落,纖瘦的背影透著濃濃的絕望。
塔內似煉獄,戾氣沸騰,火焰洶湧,千難萬劫,噬妖骨,滅妖靈。
第一日,她便灼瞎了雙眼,血淚縱橫,黑暗無邊。
第二日,燃盡了一半肉身,腐肉爛骨,凄慘無比。
第三日,侵蝕了神靈,三魂六魄,獨存一縷殘魂。
「四郎,你果真如此狠心?」她的神靈竄躍出了猩紅的血淚,如洪水一般咆嘯,將整座鎖妖塔蕩滌地千瘡百孔。
就在她的神靈即將灰飛煙滅之時,她突然間看到了光明,那如璀璨星辰般華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