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兒被昭和考倒,他才想補一補,誰知被她逮到竟被笑成這樣。
聶晉這下是真的惱了,走過來掐著她的腰,就將她打橫抱起,跨步到床邊,將她扔在柔軟的床褥上,身子壓下去,抵著她的胸口,烏沉沉的雙眼對著她,一手按著她的肩膀,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還笑不笑?」
他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這樣近的距離叫她如何還笑得起來?隨著他身體貼近,她的心跳也跟著他的跳動起來。
昭和唇角微揚,伸手拂過他的俊臉、他擰緊的眉頭,輕柔的說:「不笑了,我說真的。」說著,她伸出雙臂環抱住他的腰,他的身體緊緊貼著她柔軟的胸口,她湊到他的耳畔低聲道:「你不用看詩經,你喜歡什麽便做什麽,你是我的男人,你不善詩詞也罷,不善言辭也好,我都喜歡,因為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
聶晉聽得心如雷動,再動聽的情話也比不上此刻她所說的話語。
他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深沉的眼眸緊緊的看著她,手指穿過她柔滑烏黑的發,輕輕卸下她頭上的釵環,隨著手指的動作,柔滑的衣料滑落床畔,兩個人的體溫不斷的升高,漸漸發出喘息之聲。
他頂禮膜拜著她的身體,比從前更加溫柔細緻的吻著她每一寸肌膚,從額頭一直到腳趾間,一寸都未放過……
煙霞色的床帳低垂,窗外的瓊花隨風簌簌落下,片刻便在地上堆起一片雪白。
【第二十二章請教學問遇故人】
第二日按照計劃去隔壁拜見那位鴻儒,阿吉有些緊張,他讀書都是徐宮人教的,第一次見一位真正的先生,據說還是個大名鼎鼎的老先生,他在銅鏡前緊張的看著姊姊,問:「我這衣服可穿的合身?」
昭和瞧著他,穿著一件水藍色的小袍子,頭上紮著一個青色小方巾,烏黑的頭髮、白嫩嫩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真是可愛極了,卻也顯出幾分小大人的沉穩。
昭和笑道:「這身好極了。先生並不會看你穿的如何,關鍵是你要禮貌殷勤,先生才會喜歡你,明白嗎?」
阿吉聽了,臉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時來寶搖著尾巴過來,要跟著阿吉的腳邊走,阿吉正打算把來寶抱起來,昭和急忙道:「來寶不能去哦,不然先生會不高興的。」
阿吉無奈,只得將來寶遞給蕊兒,讓她好生照看。
白鶴書院院落寬闊,青色方磚鋪就一條甬道直通學堂,學堂兩邊種滿青蔥常綠的青松柏樹,學堂前一座白石雕像,恍若一隻展翅欲飛的白鶴,想來這是白鶴書院得名的原因。
學堂中讀書的大都是蒙童,搖頭晃腦的跟著先生念書,一位頭戴玄色方巾、身著褐衣的老者捋著鬍鬚從學堂外走過,從窗戶中往裡頭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
這時,看門的小廝從前頭進來,稟告道:「先生,有客來訪,說是隔壁的鄰居,帶著童子來拜訪先生。」
這位褐衣老者正是徐世柏,他不知道隔壁什麽時候住進了鄰居,不過既然是鄰居,又是帶著童子來的,他沒有不見的道理。
徐世柏點頭,「請他們到前廳吧。」
他踩著方步向前廳走去,才坐定便瞧見門口外游廊處走來了一行人,為首乃是一個戴著白紗帷帽的華服女子,她身邊領著一個五六歲的童子,身後跟著一個玄色綉金絲玉帶錦衣的英挺男子,再後面跟著兩個侍女、兩個護衛,瞧著這陣勢,非富即貴。
他眉梢一挑,站了起來。
那女子帶著童子進來以後,並未像其他人一般對他恭敬行禮,而是揮了揮手,「送上見面禮。」
身後的侍女手裡托著一方紫色錦盒,那侍女打開錦盒,只見裡頭放著一方端硯,硯台一邊的蛟龍雕的生動活潑,彷佛要從硯池之中騰躍而出一般。
徐世柏乃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一瞧這硯台便知道不是凡品,抬眼瞧了一眼端著硯台的侍女,這侍女衣著乃是錦繡金線製成配以金絲帶,連一個侍女穿著都如此奢侈,何況主人?
他向來清高,視富貴如浮雲,如今瞧見昭和第一次見面就拿出如此貴重的禮物,忍不住心中冷笑。
春華正要將禮物送上,徐世柏將手一攔,道:「所謂無功不受祿,我對你們無所助益,受不起這樣的禮物,你們若真要這麽做,老朽倒是要送客了。」
昭和捂唇輕笑一聲,「老先生真有趣。也罷,春華,將禮物先收著,待徐先生指導過阿吉之後再奉上禮物也不遲。」
徐世柏微微蹙眉,這女子好大口氣,她就如此篤定他會指點這小兒?且他瞧這女子,雖然頭戴帷巾,卻擋不住婀娜體態、風流韻味,再者她髮髻盤起,想必早已嫁人,這樣的女子不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反倒帶著一隊男男女女到處走動,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他斜眼看阿吉,卻覺得這孩子天庭飽滿,雙目純凈明亮,一看便是個聰穎的孩子,方才對這班人的不喜又開始動搖了。
他又瞧見聶縉,覺得這男子站在女子身邊,侍衛不像侍衛,隨從不像隨從,猜不出他到底是什麽身分,可是當他再看第二眼時,卻覺得聶縉眼熟得很,他仔細一想,眼前頓時一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幾步走過去,抓住聶縉的袖子,急切問道:「你……你是聶家的什麽人?」
聶縉一怔,沉聲道:「倘若聶家還在,我是聶家的長孫。」
徐世柏用力的拍手,嘆道:「難怪、難怪,難怪長得如此之像!」他一時激動,不禁老淚縱橫起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聶縉莫名的看著眼前的老者,卻不記得自己以前見過他。
徐世柏用力握著他的手道:「你叫聶縉是不是?我知道你就是聶縉,前幾年的時候,你祖父還寫信告知我你的生辰八字,算一算,你今年該是十七歲整了!」
看他如此激動,聶縉扶他坐下,聽他說一句嘆一聲。
「你大約不知道,你祖父外祖家也是蘇州人氏,他少時居住蘇州城,同我乃是少年玩伴,他為功名去了京城做官,雖然遠隔千里,但我們時常有書信往來。誰想得到事情發生的如此突然,我在這千里之外,還沒聽到消息聶家就已沒了。天可憐見,總算留下你這一根獨苗,也算是聶家積下的陰德了。」
聶縉看著他,想起了自己的祖父,被他緊緊的握著手,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感油然而生,眼眶漸漸地紅了。
昭和在一旁瞧著卻不高興,她看著這所謂的玩伴便有種不好的預感,之前來了一個洛顏已經夠令人心煩了,這下該不會又有個什麽幼小定下的未婚妻子之類的吧?
她還來不及細想,就聽到院落中傳來一聲清脆如銀鈴般的少女聲音,「祖父怎麽了?今兒瞧著來了不少貴客呢。」
院子里走過來一個身著水綠色錦裙的女子,挽著兩個秀氣的環髻,粉色的珍珠耳墜子輕輕的晃悠著,臉上帶著一絲溫和而從容的笑容,只見那女子楊柳眉、新月眼,長得甚是秀麗可人,瞧著有說不出的舒服。
「碧媛,你過來。」徐世柏對著孫女招手,指著聶縉道:「這就是祖父從前經常向你提起的聶縉。」
碧媛看了聶縉一眼,微微一笑,行了一個禮,「碧媛見過聶哥哥。」
昭和聽著心堵,上前拉過聶縉的手扯到一邊,對著徐世柏道:「老先生,您似乎忘了我們今日來此的正事呢。」
徐碧媛饒有興緻的瞧著眼前這位戴著白紗帷帽的女子,她拉著聶縉,聶縉又如此聽她的話,這關係倒是耐人尋味。
徐世柏有心要留聶縉在這邊吃飯,自然不好為難他們,但那端硯依舊是不肯收,只帶著阿吉到了書房,考校他所學的一點詩文。
他本是不做多想,覺得五六歲的孩子能認得幾個字已經不錯了,大不了讀一讀《三字經》,實在沒什麽好指教的,誰想得到這娃娃竟十分聰穎,不但熟讀了《詩經》就連四書都有所涉獵,一時之間喜不自禁,就連從書房出來了,他面上都帶著喜孜孜的神色,到了昭和等人跟前,直誇阿吉天賦過人,將來必成氣候。
昭和聽了高興,有心要讓阿吉同徐世柏多相處相處,也好多得些學問上的指點,雖然她嫌棄他一身的迂腐學者氣,但在人才濟濟的江南,這江南鴻儒的名聲豈是容易得的?自是有幾分本事在,見他想留聶縉吃飯,便趁機應了下來,一行人乾脆留在徐府做客。
徐世柏心裡有事,讓孫女在院子裡頭招呼昭和等人,自己卻悄悄地把聶縉拉到一邊,暗暗瞅了昭和一眼,低聲問他,「你同那位姑娘是何關係?」
聶縉一愣,道:「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