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5)
他同聶縉一起隨著公主去看了馬場,沒想到那山洞之中養著數千精兵,長公主叫他做個馬場管事,便是要督管這些兵馬的訓練。
他受寵若驚,自己雖然表了忠心,卻沒想到殿下將如此重任交給他。他心下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做不來。
殿下讓他每隔幾日去府裡頭報告這邊的情況。他鎮日里除了隨著這些官兵操練,巡視草場周圍,過三五日便是向長公主報告情況。
他發現長公主殿下跟那位郡主完全不同,她是一個大氣的女子,胸懷丘壑,心思深沉。看到她的外表,你永遠猜不透在她的心裡到底想著什麼。
他唯有謹慎的做事,唯公主馬首是瞻。可是他卻看出來一點,長公主喜歡那個牽馬的小子。
雖然那小子總是很無禮,可是公主從來都不以為意。甚至在一次他回去稟告的時候替他畫像。她每一次出行聶縉總是隨行左右。
他曾經想要做公主殿下的面首,到如今,他成了下屬,聶縉反倒真成了她的面首。
他早已不住在後園了,因為能夠主管兵馬場,他的房間同各位管事門一樣,有自己的獨門獨院,他時常替公主辦差,算得上一個有點地位的人了。
他時常聽到下人們悄悄議論,說聶縉早晚要成為公主的入幕之賓。
每每他聽著就覺得扎心。
他喜歡昭和長公主,他心裡清楚的知道。她待他寬容大度,有知遇之恩。倘若不是她,他如今還不知道過著怎樣的日子呢。
每次從馬場回來彙報的日子便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因為這個時候他可以見她一面。
只是他沒有聶縉那般的傲氣,他從來不敢越界,只敢小心翼翼的仰望著她,在她的背後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甚至,他也只敢在昭和不在的時候,酸溜溜的譏諷聶縉幾句。那小子是個硬骨頭,貌似因為他的幾句話便惱了。他心中暗自竊喜。
他不想看到別的男子在昭和的身邊打轉,只想他一個。
然而,他再怎樣做,卻依然得不到她多看一眼的待遇。她看那小子的眼神永遠溫柔,那溫柔發自心底,而對自己,就如同看待一個忠誠的臣子一般。
他期望那個小子永遠都不要開竅才好,這樣昭和長公主總是他一個人的了。雖然他從來不曾擁有。
變故終於來到,那小子到底還是做了她的男人。楚離想不到聶縉那樣硬氣的人,竟然可以放棄尊嚴真坐實了面首這一個詞。
他心中惱怒萬分卻又無可奈何,他送了他自己收藏的避火圖,佯裝出輕鬆的樣子,可是他心底彷彿驚濤駭浪一般。
那夜,他去了煙雨樓,第一次去了煙花之地,喝得酩酊大醉,醒來時,他身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光溜溜的女子。
他苦笑,所謂春風一度,也不過如是。
他被派到羽林衛替聶縉鋪路,因為那小子將來是要做統領的人,所以他做副統領輔佐他。
他覺得聶縉還真是人生贏家,什麼都不用做便虜獲了一位長公主,他得辛辛苦苦替他鋪路呢。
他坐在府中,手裡握著羽林衛的掌印,身上穿著金色麒麟錦袍,這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挺人模狗樣的。
當初在楚府時,他還想著托父親的關係將他送進羽林衛補個缺,可如今做了羽林衛的統領,他可以俯首看一萬多羽林衛整齊劃一的在他眼前聽從他的命令,他的心裡卻還是開心不起來。
他初來時,有人在後面議論說他是長公主的面首,走的裙帶關係,他二話不說將那人拎出來,直接掛在了校場的架子上拿馬鞭狠狠的抽。
他楚離不是能讓人隨意侮辱的人,他也算不得多麼正直無私的人,正好他最近心情不好,惹到他的,往死里抽。
從前的幾個夥伴有在羽林軍當差的,如今卻也不敢近前跟他套近乎。他也懶得招惹那些人,一個從面首而成為統領的人,能指望那些夥伴說出些什麼話來?不過讓大家為難而已。
因為軍中事忙,他沒有時間去看楚俏,只是讓親信的軍士帶了許多銀子送去給楚俏。
他亦是清楚,這些錢也許最後都到了姓沈的女人手裡,但是他也知道,只要一日他在這羽林軍中,那姓沈的就不敢對楚俏胡來。
一日他得了空閑,帶著兩個侍衛便前往楚家打算看看楚俏。因不想撞著楚家那些腌臢的人,便直接從後花園的土牆跳了過去。
沿著小道,他熟門熟路的到了楚俏之前住的院子里。
時光荏苒,想他當初離去之時是何等的絕望,而如今歸來之時一年有餘,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院子門推開時,楚俏正坐在院子里低頭補衣裳,抬頭乍然瞧見自己哥哥,吃了一驚,因著哥哥的模樣變化不大,但是衣著變化太大,一時之間竟沒認出來。
「是哥哥啊,怎麼認不得了?」楚離看到楚俏滿心歡喜,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
楚俏似乎長高了一些,確定是哥哥,還以為自己做夢,使勁揉了揉眼睛,看到哥哥就在眼前,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哥哥,我以為做夢呢,哥哥,你終於回來看我啦!」
楚離心中難過,撫了撫她的頭髮,柔聲道:「俏兒長高了呢。變大姑娘了。」
替楚俏擦乾淨眼淚,這才拉開她,問:「做什麼呢?」
「縫補衣裳。」楚離不看則以,一看簡直氣沖斗牛。
楚俏身上就如同他離開時一般,穿著一件陳舊的裙子,手邊擱著的是一個舊褂子,有一處線開了,竟要她自己補?
楚離仔細看楚俏的頭髮上,怒道:「你頭上怎的連個金簪子都沒有?我令人送回來的一包赤金頭面呢?」
楚俏懵懂的望著他:「什麼赤金頭面?」
楚離咬牙切齒,恨恨道:「早知道!我早知道!」他推門進了楚俏的屋子,裡頭的物件只有更加陳舊的,哪裡有半件新的?
他每個月往這邊送銀子,五十兩一百兩的送,他怎麼不知道楚府的用度?那些銀子他們一大家子人過年都夠了,怎的楚俏一個姑娘家竟連一件新衣裳都沒添?
楚離金刀大馬的坐在廳裡頭,冷笑了一聲,吩咐旁邊跟來的侍衛:「去!將當家主母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