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突生波瀾
沒有重聚的分離,永遠算不上好散。
第二天,曲玟芳把且喜他們送回家,囑咐趙葦杭休息到周一再上班,就走了。這幾天,她也是沒著家,單位的事情也都耽擱了,全力照顧趙葦杭。
茶几上還放著昨天且喜拎上來的花籃,旁邊是花泥。
"這是什麼?"趙葦杭問。
"哦,你看,我還真忘記了。"且喜走過來,擺弄了一下花,"是你們單位一個姓馮的男生送去醫院的,遇到我,我就帶回家了。"
"馮?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單位有姓馮的。"
"他說了,你未必認識他,小科員唄。"且喜忙著收拾東西,也沒怎麼在意。
"這個又是什麼?"
"花泥,給花換的。"
花枝的保鮮期能有多久,還需要換花泥?掂量了一下重量,趙葦杭直覺著不對勁,打開那個方正的包裝,竟然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錢。
"顧且喜,你過來看!"趙葦杭揚聲。
"幹嗎?我要洗衣服,你等一下。"
"你過來!"他沒辦法不激動,現在是什麼時候!父親一直沒來醫院,就是要低調,媽媽守在那裡,也是怕別人趁機做什麼事情,且喜沒有經驗,會很棘手。可是,還是出了岔子。
"啊!這是什麼!"且喜目瞪口呆。
"你收的花泥。重量差那麼多,你怎麼一點兒也沒覺得?"
"我,我當時拎著飯盒,花泥放在飯盒上面,沒,沒覺得。"且喜知道自己疏忽了,也闖大禍了。
"怎麼辦?"
趙葦杭嘆氣,"能怎麼辦,交公,明天交上去。"
"我需要去說明一下嗎?會不會有事?"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中午。"
"時間上看,還來得及。別擔心,我明天一早就交上去。是誰,我也大概心裡有數。"看且喜被嚇壞了的樣子,趙葦杭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他知道她是無心的,何況,這些事,還不是自己、自己家招來的,她至多是防範意識不強,實在不能怪她。
忽然,家裡電話響,趙葦杭接起來,"爸,……嗯,……什麼!……嗯,我明白了。爸,我這裡有點兒事情。"他說了這句,就進書房講電話,完全避開且喜。
且喜看他的臉色,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她跟過去,聽他和公公說什麼。
"東西怎麼辦?"
"我明白。現在只能如此,我們已經被動。"
且喜蹲在地上,面如土色。審判來得如此之快,只不過宣判的不是趙葦杭,而是生活,是實實在在的教訓。現在怎麼辦?
趙葦杭走出來,他的頭上還包著紗布。拎起桌子上的東西,就要出去。
"你在家裡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且喜攔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只有我見過那個人,只有我能說清楚。"
趙葦杭站定,即使現在這麼危急的時刻,他看上去也氣定神閑,毫不慌亂。"我不希望你卷進來,我去就好。"
"事實上我不可能撇清,我是當事人,不是嗎?!"
趙葦杭親了她的臉一下,"你至多算是經手人,乖,你在家等我,這些調查,你不要參與。"
"可是你為什麼非得現在就去啊!你頭上的傷還沒好,你得休息。"
趙葦杭用手探了下傷口,"好很多了,沒事,不用擔心。"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得和且喜透露個大概,畢竟他這一去,不知道得多長時間能回來。
"現在,有人告到紀檢委,說爸爸趁我生病之機大肆斂財。"趙葦杭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明擺著就是要陷害,父親那邊已經防範了很久,卻還是在且喜這裡被人家尋到缺口。敵暗我明,博弈的勝負,現在還很難說。父親勝在基礎好,口碑好。但他的剛正不阿,也早得罪了很多人,此時,就看牆倒了眾人是推還是扶。是非黑白,有的時候,也端看形勢需要。趙葦杭覺得,以手上這些東西的分量,可以看出,他們也只不過是想把父親拉下馬,還不至於置他於死地,所以,還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是抓住了這個把柄?"且喜指著趙葦杭手中的東西。
"不完全是,這只是個導火線罷了。爸爸在這裡,也是牽一髮動全身。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趙葦杭說完,就匆匆出門了,畢竟現在時間就等同於時機,他們如果被動還失了先機,就一點兒勝算也沒有了。
且喜一個人在家裡,努力地回想給她花籃的那個人的臉,卻越想越模糊,想到最後,連面對面能否辨認出來,她自己都不確定了。
她知道,現在,她不能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多說多錯,多做多錯。人家既然已經從她這裡下手了,就難保沒有第二次。她決定,待在家裡,一直等到趙葦杭回來,即使再煎熬,也要一個人受著。
可是,從那時開始,家裡就死一般的沉寂,連且喜的手機,都不曾響過。學校那邊知道她先生出了車禍,所以,也沒找她。她每天吃一頓飯,多數是在冰箱裡面找點兒東西對付一口。其餘的時間,就是看書,她發覺,沒有什麼比閱讀更好的方法,能夠讓人忘我。
且喜這樣過了一周,沒有任何來自趙葦杭,來自婆家的消息。她也試圖聯絡婆婆,但家裡的電話是保姆接的,說他們都不在家,已經幾天沒回來了,手機都關機。她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她必須知道發生了什麼,到什麼程度,她能夠做點什麼。
她翻著自己的通訊錄,終於鎖定一個人——喬維岳。
果然,電話通了。
"喬維岳?我是顧且喜。"
"嗯,稍等。"他身邊好像很多人,聲音十分嘈雜。過了一會兒,好像那邊只有他一個人了,他的聲音才又傳出來,"有事?"
"趙葦杭已經幾天沒回來了,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這件事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這邊也在想辦法。"其實,喬維岳真正的無計可施。他家裡的背景,其實很複雜。他父親這邊,世代經商,財力雄厚。母親這邊,解放前就棄筆從戎,他的外曾祖父,在抗日戰爭期間犧牲了。家裡有個大舅舅,是在朝鮮戰場上犧牲的。他們的地位,應該來說,是不可撼動的,同時,與政界的關係又十分微妙。
現在,趙家的事情,他知道,如果沒有舅舅他們的支持,不該有人敢輕舉妄動。兩家雖然曾經交好,但此刻恐怕是破裂了。趙葦杭被隔離審查開始,他就已經在四處找關係,但目前看,憑他的能力,恐怕只能是打探出事情進展,左右不了局勢。他不可能眼看著趙家遇難,別說是被人陷害,單是沖著趙葦杭曾經在河裡救過他,沖著這過命的交情,他就不能不殫精竭慮地想辦法讓他們脫困。
喬維岳也找過他父親,但他只是說,不是性命攸關,老趙擋了別人的路,他就應該順勢下來,這樣對誰都好。他還說,政治家,不只是需要一身正氣,更重要的是謀略與眼光,老趙該退了,他的老一套作風,已經不適應現在的發展,否則會連累趙葦杭。
喬維岳知道父親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目前的狀況,要是談,就會牽連出來很多事情。可趙家就這麼扛著,並不是辦法。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明智之舉。
"沒人找你談話嗎?"喬維岳問她。
"沒有,我在家裡,一直沒人找過我。不過,趙葦杭說,我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事情是因我而起的。"這些天,都沒有說幾句話,且喜要把一句話反覆想個幾次,才說出來,總擔心詞不達意。
"你在家裡等我,我馬上過來,我們見面談。"喬維岳感覺,且喜或許就是化解問題的切入口。
喬維岳趕過來,只是幾句話,就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且喜看著他越來越亮的眼睛,"你有辦法么,有辦法讓他們回來嗎?趙葦杭的傷還沒好呢!"
"不用著急,他們只是被找去談話,這是很正常的,也屬於例行公事範疇。他的身體沒問題,在那邊更利於他休息。只是索賄的事情出得不是時候,有點兒節外生枝,他也說不清楚。"
"我去說吧,這件事情本來就和趙葦杭,和公公婆婆沒有關係。"且喜表態。
"你現在出面的話,已經有點兒遲了。會讓別人以為,你是故意把事情攬過去,替他們開脫。"
"事實如此。"雖然且喜明白,趙葦杭是不希望她出面,但他們是一家人,怎樣都脫不了干係。與其讓她拖累他們,還不如尊重事實,丟卒保車。
"別太天真,我們慢慢來。"喬維岳心裡已經想好了個大概,但具體操作,還需要且喜配合。
喬維岳的方法,說來也沒什麼難的。他只是要且喜出面,把接受東西這件事情認下來,但誰送來的,要略去不提,只是說放在自己家門口,回家的時候,就順手拿進屋了。這一點兒很重要,喬維岳是擔心對方留有後手,萬一出面的那個男子同趙葦杭負責的事情有任何聯繫,只要對方拍有照片,一旦這邊要揪到底,人家也來個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善了。還不如一開始就放棄被陷害這個由頭,還是那個原則,化解。
所以,第一步,就是要講清楚,趙葦杭及其父母對這件事並不知情。這樣性質就變了,相對來說,要容易很多。
第二步,就是要進一步講明,且喜自己也不清楚財物的來源,更沒有憑著身份牟取什麼非法利益的交易存在。這一步,喬維岳是能夠暗中幫忙的,但畢竟所有這些,都是要且喜自己面對,不可能每句話都要交代給她。
本來,這也和事實相去不遠,所以,且喜即使面對反覆的盤問,也沒有任何破綻可尋。不明來歷的財物上繳,且喜也就回家了,容易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既然這麼簡單,趙葦杭為什麼不讓我出面?"且喜不解,問喬維岳。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一直等在檢察院外面。一見面,他就告訴且喜,趙葦杭他們已經回家了。
"檯面上的東西是簡單了,後面有多少權衡,多少妥協,你怎麼會知道。"喬維岳到現在都不確定,自己出的是不是餿主意,反正趙葦杭是不感激,之前見面,連話都不肯和他多講。也是,現在,顧且喜就是後患,隨時可以被拿出來,授人以柄。只要她一天同趙家有聯繫,他們就要防著後面的冷箭。
趙葦杭的意思,喬維岳也不是不懂,可現在是挺不過去了,不是嗎?等了那麼多天,都沒人出面破這個局,除了自救,再沒辦法可尋。
"喬維岳,這件事,會對趙葦杭,對我公公婆婆有什麼影響?"儘管他們一再說,錯不在她,可她知道,不是她,這個炸彈不會輕易被引爆。趙葦杭明明很鄭重地囑咐過自己,可是,在他住院的時候,自己就是麻痹大意了。現在,且喜不只是自責,而是悔恨,自己沒做好他的妻子,糊裡糊塗的,總是拖他的後腿。她決定承擔這一切的時候,甚至都做好了坐牢的準備,自己的過錯,要自己擔下來。
喬維岳一邊開車,一邊斟酌怎麼來說這個話,"影響是若隱若現的,但一定是負面的。"本就是件說不清、道不明的無頭公案,這個圈子有多大,這件事有多敏感,他即使不說,且喜也該明白。
"我知道了。"且喜點點頭。
車停在趙家門外,喬維岳看著她,"別衝動,趙葦杭很在乎你。"
"這樣的結果,不是正合你意嗎,吳荻有機會成為名正言順的你的朋友妻了。"提及感情,且喜不由得變得尖刻起來,她這幾日的擔驚受怕,都對著他發作出來了。話說出口,她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喬維岳,這次的事情,換作是吳荻,一定不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吧。"
喬維岳笑笑,"是那些人做壞事,別拿這個懲罰你自己。你和吳荻不同,對付你們的手段不同罷了,結果可能都一樣。"
"你安慰我。"
"我雖不是出家人,但我不打誑語。"
"不管怎麼樣,我心裡好受多了。謝謝你為我們家做的這些事,如果以後有什麼是我能做的,你盡量使喚我,別和我客氣!"且喜下車,站在路邊,真有天上只一日,人間已千年,恍若隔世之感。
婆婆家只是客廳裡面亮著燈,且喜進去之前,真是有點兒忐忑。
屋子裡面的三個人,都坐在沙發上,趙克陽和趙葦杭在抽煙,誰也不說話。
"爸,媽,葦杭,我回來了。"且喜出聲。
公公好像一下子老了幾歲,樣子很憔悴。"且喜,你過來坐下。"
趙葦杭忽然開口:"爸,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同意。"
趙克陽突然拍桌子,"老子就不信說不服你了!"且喜嚇了一跳,她聽別人說,公公是個火暴脾氣,可真沒見過他發火。
"葦杭,現在你爸爸都願意退下來了,你還要他怎樣?他說什麼,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曲玟芳的語氣略顯責備。
"爸,媽,有什麼話,你們就說吧,這次的事情,的確是我不對。"且喜忙開口,她有心理準備。
"我們剛才商量的結果,是想送你出去待一段時間,等這件事情的風頭過去,你再回來。"曲玟芳開口。
"那是多長時間?我的工作呢,怎麼辦?"
"我和她一起走。"趙葦杭又開口。
"你不能走。"
"我為什麼不能走?別再拿什麼理想啊,事業啊當借口,那是你的理想,那是你的抱負,你的事業,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這個沒出息的小子!"趙克陽站起來大喝,又忽然按住胸口坐了下去。
曲玟芳馬上指揮他們把公公放倒在沙發上,又拿出葯給他含著,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
"趙葦杭,你自己看著辦吧,"趙克陽被送進去搶救,曲玟芳疲憊地回頭對趙葦杭說,"當初,為了你和吳荻的事情,你氣了我幾年。現在,為了且喜的事情,你又要和你爸爸鬧翻嗎?父母在你的心裡,就那麼可有可無?"她這次是真的傷心了,所以才會對一直那麼護著的兒子說重話。
曲玟芳像是陷入了沉思,"你爸爸的確有些固執,很多想法、做法,都和別人相左,聽不進不同的聲音,已經有點兒專斷的傾向。有幾個多少年的老朋友都被他得罪了,這次,多少有點兒世態炎涼的感覺,他自己心情也很不好。所以,我也希望他就此退下來,我們兩個頤養天年,但前提是這個人還在,一切要以他的身體為重。"
"媽,我會和趙葦杭離婚。"且喜輕聲但是堅定地說。
從出事到現在,她沒有流一滴眼淚。既不是傷心、悲情的時候,又不是哭能解決得了的問題,她只恨自己無知幼稚,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慢慢乾涸,隨著莫名的恐懼的流失,慢慢乾涸。
她不是不知道,公公婆婆的苦心,她可以到父母那裡待一陣兒,甚至讀個學位。只要這件事情,不再有人推波助瀾,她自然可以很快回來,目前來看,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但是,且不說她的英文有多爛,到那麼陌生的環境中,她能做什麼。她終歸是要回來的,經過了這次的事件,她認清自己,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繼續待在這個位置上,還會闖更大的禍。
如今,家裡人接二連三地出事,公公無事便罷,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再有決心,只怕也是悔之晚矣。所以,看著公公被推進去,她心裡模糊的那個決定漸漸清晰起來,這裡不適合自己,趁現在還來得及,還是儘早離開他,拖延下去只會誤人誤己。
曲玟芳看了看他們,"你們的事情,自己拿主意。"說完,就走到一旁,坐下來,閉目靜靜等待。
且喜望向趙葦杭,他只盯著手術室的門,"回家再說!"
且喜也知道,自己是個差勁的人,闖禍了,不想著怎麼改進,就想著要逃跑。可是,趙家不是她的訓練場,趙葦杭也不是她的陪練,不可能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她承認,她自私,她不敢再以身犯險。未來像是無底的空洞一樣,裡面雖有個聲音誘惑她進入,卻讓她望而生畏。
趙克陽是突發心肌梗死,但因為處理得當,加上他的身體素質還不錯,做了個搭橋手術,很快就推出來了,手術很成功,但還是先要在ICU監護二十四小時。曲玟芳在醫院開了一個病房,打算住在這裡,根本不理會趙葦杭他們兩個。且喜覺得,在這個時候,只有離開才是給她最大的安慰。她轉身自己先走出來,站在走廊等趙葦杭。過了一會兒,趙葦杭走過來,臉上都是灰敗。
他們沉默地回到家,又沉默地吃飯,洗澡,睡覺,因為這些,都太必需了,他們需要積攢精神,需要儲備力量,之後的每天,都可能會更辛苦一些。
夜裡,且喜彷彿聽到耳邊有壓抑的哭聲。她在黑暗中伸出手臂,抱住趙葦杭,他的頭埋在她的胸前,他的淚水,流到她的心窩裡面,那麼滾燙,燙得她的心,像是要被燒出個大洞一樣。直到他漸漸平復下來,她都沒有說話,只是屏住呼吸,在他的背上輕拍。
過了很久,趙葦杭推開了她,"我的確高估了自己,我照顧不了你,起碼現在,照顧不了你,對不起。"
"別這麼說,"且喜試探著伸出手,輕握住他的,"你已經照顧了我三年。是我該說對不起,不是我,爸爸也不會……"
"不是你的原因,"趙葦杭實在說不下去,他覺得,自己每一次所做的靠近自己所想的努力,總是會以失敗告終。他的問題,是太過顧忌,越是在意,越是投鼠忌器。結果,既沒顧得了此,又失了彼,這樣愚蠢,真不該是他做的事情。
"趙葦杭,我們好聚好散吧!"且喜咬咬牙開口。
"沒有重聚的分離,永遠算不上好散。"趙葦杭探出手去,把煙拿過來點上。剛剛的小睡,雖然有點兒狼狽地哭著醒來,但卻已經很好地補充了他的體力,讓他能夠思考。
且喜挪了挪自己的身體,靠在趙葦杭身上。"對不起。"的確,如果想著重聚,現在是會好受很多。可是,君問歸期未有期,與其縹緲地希望著,還不如權當沒這個念想。
趙葦杭想說,我們再等等吧,可是,這麼軟弱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即使再愛,在父母的生死與自己的幸福之間抉擇,還是要選擇前者。怎麼去說服一個需要特護,躺在監控中心的病人,怎麼去說服一個一心只為你考慮的父親,他一樣沒有把握開得了口。所以他選擇不開口,所以他選擇,做一名真正的懦夫,讓他們去選擇,讓他們去適得其所。
"趙葦杭,明天我們去辦手續吧。"沒想到,最後還是要自己開口,真的是有始有終。
且喜的手指,圍繞在趙葦杭額頭的傷處來回輕撫,"真不知道你的傷口癒合得怎麼樣了,是不是很醜?"
"拆線的時候,我看了一下,似乎還可以。"
"趙葦杭。"且喜低低地叫著他的名字。
"說。"
"送走了我這個霉神,你和爸爸都要好起來啊!"且喜感嘆。忽然,她坐起來,"趙葦杭,你抱抱我吧,最後抱抱我。"任性的開始,荒謬的結束,且喜並不敢去細想自己和趙葦杭之間的種種,但是,此時此刻,她特別貪戀那種兩個人靠在一起的甜膩。
趙葦杭拉過她,緊緊地抱住她,臉一側,狠狠地咬在了他經常會輕吻的她的肩頭。且喜輕呼一聲,也咬住了他的耳垂。疼痛是最好的紀念。兩個認真如斯的人,是不該戀愛的,因為愛情對他們來說,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