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就在高素貞以為這個矬蛋真的醉到再度昏睡過去的時候，他忽然在她頸間低聲說道：「再一下下就好，就當作是安慰我這個失戀的人吧。」

這一次，他是真的該對陸明雪死心了，畢竟人家都那樣嚴厲地拒絕他了，再痴纏下去的話，只會更加丟臉而已。

「奇怪，你有什麼資格要我安……」

才抗議到一半，高素貞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余振東突然從她頸間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

被他近距離那樣盯著，高素貞陡地臉紅起來，很想出聲斥責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感覺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般，她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了。

「因為都是你害的啊！」

到最後余振東還是只能把自己失戀的罪名往她身上推去。如果有個人能夠責怪的話，感覺會比較輕鬆一些。

高素貞臉色一沉，剛剛的緊張狀態因為他開口講話就被打破了。

「你再不放開，我要大聲呼救了。」

就算她的家人此刻都不在家，對面的住戶也會聽到她的叫聲。

見他還是不為所動，豁出去的高素貞扯開喉嚨準備要尖叫的那一刻，他突然低下了頭，然後吻住她的唇！

那瞬間，高素貞整個人都傻了。

這矬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開口想要抗議，可是嘴巴一張開，他的舌頭就長驅直入地進她嘴裡來——

可惡！這是她的初吻耶！

他竟敢伸舌頭進來？！

她嘗到他舌尖帶進來的唾沫，有啤酒的味道，她不想記住這樣的印象，但是他的舌頭卻蠻橫地纏住她的，並且不斷地吮舔著她。

她的雙手被制在身體兩側，還是拚命地想推開他。但吻著吻著，或許是氧氣快速用罄，她忽然感到頭昏腦脹起來，連帶地身體也癱軟下來。

察覺到身下的抵抗似乎停住了，余振東也放緩親吻攻勢，他不再像剛剛那般急躁，而是緩慢地吮咬著她柔軟的雙唇，然後一再試探她的底限，將舌頭伸進她嘴裡，纏舔著她甜美的小舌。

她吻起來怎麼會這麼美好呢？再加上她身上傳來的迷人香氣，余振東閉著眼睛，完全沉溺在這個吻之中。

但腦海里的理智還是存在的。

他知道自己吻的人是高素貞，他卻沒辦法解釋這股衝動——為什麼會突然吻住她呢？

在這一刻，這些問題都如浮雲般掠過他的腦海，他不想去深思問題的答案，也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答案。

一切都只是衝動而已。

她身上誘人的香氣，讓他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衝動，就是那股衝動讓他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果然是她害的，余振東迷迷糊糊地這麼想著。

她的抵抗很快就鳴金收兵，這代表她也在享受著這個吻嗎？

余振東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看她，一來是怕她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二來是怕自己一看到她的臉，就會失去繼續親吻下去的慾望。

高素貞企圖用忙碌的工作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但是當她瞥見那個可惡的傢伙又出現在自己打工的快餐店裡時，她的表情馬上就僵硬起來。

這兩天他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並沒有刻意跟她對話，點完菜之後就走到空位上去用餐，只是期間一直詭異地凝視著她。

高素貞的工作主要是在點菜台替客人配菜，因為得一直面對客人，所以根本連躲都沒地方躲。

不過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躲，因為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只是她一直被那個可惡的傢伙用目光騷擾，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那天晚上那個荒唐的吻，一直持續到兩個弟弟回家為止。那時他們糾纏在沙發上到底吻了多久，她甚至都不敢看時鐘去計算時間。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吻上癮了嗎？總之，在覺得頭昏腦脹、渾身發軟的那一刻之後，她就再也沒想過要掙扎抵抗。

如果不是兩個弟弟回來時開門的聲音驚嚇到他們的話，或許那個吻會一直持續下去到引發另外一場災難也說不定。

幸好在鑄成大錯之前，兩個弟弟適時地歸來。他們進門之後，她和余振東迅速地分開，彷彿前一秒的唇舌纏綿是幻想出來的經歷般。

只是一個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高素貞一直這樣安撫著自己，但是心裡的火氣還是不斷地上升。

那傢伙應該給她一個解釋才對。

他這樣每天出現在她面前，不就是想要對她解釋那天晚上的事嗎？為什麼他卻什麼都不講，吃完飯就離開？

這也是她的火氣一天比一天還旺盛的原因。

要不幹脆就別解釋了，她就當自己被狗咬了一下，回頭馬上就忘了。可他偏偏就是要每天都出現在她的面前，提醒著她那天晚上的事情，然後又什麼都不說地離開。

高素貞用力握著鐵制菜夾，有種想將之拋出去充當暗器的渴望，但是妄想歸妄想，她還是只能面帶笑容地為客人服務。

已是晚上用餐的尖峰時段，高素貞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那個可惡的傢伙到底想怎樣她都不管了，以後只要一見到他，有多遠她就會閃多遠去。

反正他的解釋多半是喝醉了一時衝動，或者是喝醉了搞錯了人，只要隨便把罪名推到喝醉酒上頭就行了——胡亂把罪名扣在別處的這種行為他最拿手不是嗎？她根本就不用期待他的解釋。

可是當她單方面做出決定之後，晚上下班離開快餐店時，她卻看到余振東堵在門口等她。

感情就是這麼不可理喻的事情，當你覺得自己可以決定一切的時候，對方突然就來反駁你了。

「我有話要跟你說。」

余振東猶豫了好幾天，終於下定決心要找她出來談談。

高素貞連應他一聲都懶，快步從他身旁竄過，只管走自己的。

他們從那次激吻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他現在才想來解釋，她已經沒興趣聽了。而且她幾乎能猜得出來他的解釋會是什麼，還不如不聽。

「等等。」余振東追了過去，好不容易才拉住她的手，逼她停下腳步。「你聽我解釋啊！我……」

「你喝醉了，我不會跟你計較的，就當被狗咬了一口。」高素貞恨恨地瞪著他，低聲罵了一句：「而且是瘋狗！」

「你……」

早知道她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余振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硬是忍住火氣，扯了她就往前走。

他的車停在學校的停車場，大後天就要開學了，他應該會滿常開車上學的，所以特地去學校申請了停車位。

「放開我！」

高素貞氣呼呼地企圖甩掉他的手，但是他怎麼樣都不肯放，路上的行人一直對他們行注目禮，卻沒有人願意停下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他們看起來像是在吵架的情侶嗎？為什麼大家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沒有人看出來她其實是被一個渾蛋給綁架了嗎？

被他扯著走了一段路之後，一直掙扎個不停的高素貞覺得好累，她每次上班都要站足四個半小時，幾乎沒有時間坐下休息，下班之後只想快點回家洗澡，因為滿身的油膩和食物的氣味，聞久了很不舒服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在這裡講一講就好。」

她難得地妥協了，因為不知道余振東要把她拖到哪裡去，她沒那個精神和體力陪他瞎折騰了。

「我好累，想回去休息了……」

聽到她的話，余振東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他看見她臉上的疲倦。「我的車停在學校裡面，我送你回去。」

高素貞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機會坐上這部車，而且是副駕駛座，因為余振東不由分說地直接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副駕駛座里。

「你那些打工太耗費體力了，賺的錢又不夠多，這樣不符合經濟效益。」余振東上車之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他聽家祺說了，除了快餐店之外，她白天的空閑時間還會去派報社找發傳單或發贈品的工作，這些必須拋頭露面在大太陽底下的工作，看人臉色就不用說了，賺的錢又是蠅頭小利，不如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