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怨，別離
「你們愛不愛，你比我清楚，就是這樣深愛你的女人，選擇離開，肯定是她想了很久才做出的事情。」
「所以，就讓她欺騙自己吧。」
「那我放任不管，不去挽留？」
「挽留你也留不住，不如洒脫一些。」
張峰拍了拍我肩膀：「從張北回來，她一定還會找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張峰哪裡來的信心，就那麼確定從張北回來白桃就會找我，要知道，她現在已經心灰意冷，試問，這個世界上又有哪個女人，能夠一次次原諒讓她心灰意冷的男人？
白桃是，但，凡事也該有個限度。她的一次次容忍，成了我現在肆無忌憚的借口，無恥如我，所感覺到的那一絲絲恥辱，根本就構不成讓她原諒的條件。
沒錢，她可以接受，沒權，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我是否忠誠，現在，就連這僅剩的一點，似乎都已經讓我自己丟棄了。
我，又怎能去相信？
「為什麼要相信你？」我注視著張峰，一字一句的問道：「去張北，跟找桃子，似乎是兩件事情，縱使我能在那裡收穫些名利，又能怎樣？你認為，那個女人在乎那些嗎？」
「她不在乎。」
張峰搖了搖頭，很篤定。
「是啊，她不在乎，那你又為什麼要讓我去張北呢？」
「你知道的，我去了也只能托你們的後腿，與其帶著我這個拖油瓶，不如你們三個人去，加上初心，我想一定會有很好的化學反應。」
聽過我的話，張峰笑了，很無奈，「許諾，你他媽什麼時候開始，做事變得瞻前顧後了？」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但，現實給的每個巴掌，都讓我長了記性，至少怕疼不是什麼壞事。」
捏著空煙盒，我道：「就像我們剛開始學會抽煙的時候，沒抽光一盒煙，都會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盒，畢竟，吸煙有害健康。」
「可我們都知道儘早戒煙對身體有好處，卻又一次次的靠尼古丁來慰藉自己憂鬱的神經。」張峰感慨道：「這他媽不矛盾嗎？」
「很矛盾，但我沒得選。」
「......」
張峰沒再說些什麼，跟著我一起注視這條不知道會流向哪裡的河，一切都變了，一切又好像都沒變。
我們都還是彼此的兄弟，但打從心底，價值觀上不再一致。
他還堅持著自己的最初想法，懷著赤子心玩音樂。至於我...大概被現實生活逼迫的亂了眼眸，金錢至上也好，打從心底的自卑也罷，終究是變了，不是嗎？
「夜深了，回吧。」
張峰淡淡說道：「桃子明天早上會走，你去送送嗎？」
「會。」
不論怎樣，不論未來我們會是什麼關係，至少現在我深愛著她，也堅信這一生都不會改變自己內心的想法，白桃，我的摯愛，就讓我最後再給你個擁抱，再目送你一次吧。
就像十八歲那年的夏天，你隻身一人前往英國一樣。
跟著張峰迴了客棧，沖了個澡，我站在露台上向遠處眺望，天空很黑，但地上的燈光給我帶來光亮，空氣清新，卻讓我心中滿是焦灼。
我想彌補。
可我已經沒有資格彌補。
白桃說的已經足夠清楚了，她有她的人生，她要回到最原本的模樣。
這是否代表著，橫掛在我們之間的那道鴻溝已經再無可能跨越了呢？我不清楚，也沒機會清楚。
幾顆星星孤零零地掛在天上，地上的人，也是孤零零的。
「唉......」
道不出悲哀，長嘆一聲，我將自己扔在床上，試圖用夢境來讓自己短暫的忘卻這一切，可我忘了，註定寂寞難熬的夜，又怎能輕易睡著？
就這樣，輾轉反側的一夜。
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我從床上爬了起來，頂著黑眼圈，我給自己點上一根煙，一口接著一口，我知道，她快走了。
或許她會回到我們曾經的家去看一看，也或許，她只會回到瀋陽，把那座停留在北街的老宅，跟我一樣，停留在記憶深處......
這一切我都不清楚，但我清楚，我要去送她，不論多遠。
「喂，桃子會從哪裡走？」不顧張峰是否還停留在夢中，給他去了個電話。
「你大爺。」
張峰不滿的嘟囔了一句：「現在才他媽四點，你家桃子又怎麼可能走那麼早。」
「我只問你她在哪走。」沉吟片刻，我道：「幫兄弟一次，我不想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六點，最早的一班大巴。」
「謝了。」
掛斷電話，我還有兩個小時，似乎足夠我去準備些什麼，用來紀念我們的最後一次告別。
想到便做，衝進衛生間，急匆匆地洗了把臉，然後趁著遊人還在沉睡的時間裡，我開始在烏鎮街頭遊盪。
竊花賊。
有花的地方，讓我光顧了一遍。
臨時上網，查找好最簡單的扎花方式，笨拙而又用心的紮好一束花，至於園區工作人員醒了之後會不會找到我頭上已經不是該顧及的事情了。
一張明信片，來這第一天就買好的，本來也想著寄給她的，只不過是提前了而已。
五點半，開始有人來欣賞烏鎮的晨，我在他們差異的目光中，提早到了大巴站點，等著她，我最愛的那個女人，搭乘這輛車離開。
或許是真正的離別了。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空氣漸漸開始沉悶，有些難熬，有些困頓，但只要想到即將到來的她，就是一震。
她來了。
一襲淺色長裙，目光中帶著不解和苦悶注視著我。
「你怎麼來了？」她問。
縱使決定分離，但也不至於仇人一般的不予理睬。
這就是白桃，一個驕傲且有良好教養的女人。
「我來送送你。」
「都說過，我們已經無關了，不用的。」
「可我還是來了。」
一步，兩步，在距離她大概半米的時候我停了下來，將那束由不知名草本植物扎到一起的花兒遞到她面前，「就讓我送你一程吧，畢竟...畢竟這是最後一次了。」
說著，眼圈發酸，想到未來的日子裡沒有她，我真的很痛苦。
就讓我最後送一次。
就讓我最後愛你一回。
我願這世間再也沒有別離，我怨恨這場猝不及防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