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要命的過往
曹佾聽潘延智這麼說臉都綠了，連忙喝道：「季美不可如此說。」
曹佾心裡暗自後悔。這次本是幾個好仙道的勛貴子弟想求證一下孫麟說的白鬍子老爺爺是否是神仙，本沒有叫潘延智等人，但是潘延智等人得知此事後硬要參加，他不願得罪潘家的人，只得同意。
他知道潘家開有數家香藥鋪子，孫漁說焚香對人不好已經大大的影響了潘家香藥鋪子的生意，而且很快潘家的木材買賣也可能要受到影響，因此潘家不滿孫漁是再明顯不過的事。但是他沒有想到潘延智一上來就翻臉，毫不顧忌他的面子。精心準備的氣氛全被破壞了。
孫麟卻暗自高興。雖然不知道這個姓潘的為什麼和自己過不去，但他卻又給了自己一個展現「神仙師傅」的機會。他立刻裝作不服氣的樣子說：「白鬍子老爺爺雖然不是神仙，但是卻很有學問，天上地下無所不知，怎麼說是騙人的東西呢？」
王克功忙說：「卻不知那老人都教了你什麼？小郎君可否與我們分說一二？」
孫麟說：「老爺爺說他一輩子遠行萬里，見過無數奇事，便從這些事中悟出很多道理創立了一門博物學。」
曹佾等人都問：「這是什麼學問？」
見人們的好奇心都被調動起來，孫麟才說：「他說大學致知，必先格物；孔子登泰山才能小天下，在川上見流水方嘆逝者如斯夫，所以聖人之教，初學亦期多識事物。可嘆當今一些人以為關在書齋里便能作出高超的學問，實在是緣木求魚。」
曹佾等人都說：「善！有理！」
孫麟接著說：「老爺爺又說天地中間有許多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物禽獸，此皆形而下之器也，然這形而下之器中便蘊含著各自的道理，這便是形而上之道。所謂格物便是從形而下的器之中探究形而上的道理。所謂博物便是研究各種不同的事物，找出他們的中不同的道理和相同的道理。學會這門學問最不濟可以做到見微知著，若是學好了可以經世濟民。老爺爺教我的也是如何觀察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從其中找出天地運行的規律。」
孫麟把朱熹老先生的話拿來改造一下把眾人聽得直吸氣，有人說：「探求天地運行規律，這不是神仙是什麼？」
孫麟說：「老爺爺說他去過身毒，見到過身長三丈的大蛇。他還曾到極西之地，前方只剩茫茫大海再無陸地；也到過極北之地，見過白色的巨熊。那裡有半年是白天，半年是黑夜，而在黑夜裡有時天空會閃現各種色彩的光芒。他到過極南之地，那裡到處都是崑崙奴，還生活著一種似乎是麒麟的異獸；他還登上過極南和極西之地最高的山峰，在海里看到過巨大的鮫魚，但是從來沒有見過神仙。」
「麒麟？」人們發出一陣驚叫。有人便問：「他可說過麒麟是什麼模樣？」
孫麟說：「老爺爺說是虎眼、麋身，牛蹄、牛尾，短角，高可兩三丈，遍體無鱗卻有花豹一樣斑紋，只是脖子長些。」
眾人驚嘆：「天下竟有此物？莫非真是麒麟？」
曹佾說：「神乎其神，神乎其神！這些東西豈是凡夫俗子可以見到的？」
孫麟說：「小子也是這樣問老爺爺的，可老爺爺說他真不是神仙。不過他唱了一首歌，說若是能作到歌里所說的便和神仙差不多了。」
眾人忙說：「小郎君可能唱來？」
孫麟清了清嗓子唱道：「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今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孫麟唱完《好了歌》眾人竟聽得痴了，有人喝彩：「果然是出世的神仙。」唯有潘延智嚷道：「你等就聽他編吧。這小子自小沒有離過他那個村子，到哪裡去跟神仙學這些東西？」
王克功說：「季美不可胡說。這首歌只怕非神仙不能作出來，你總不會說這歌是他這等年紀的小童作出來的吧？」
潘延智又嚷道：「他們那裡誰也沒看見過有這樣一個人教他學問，難道神仙是託夢教他的？」
孫麟聽潘延智這麼說顯然是已經了解過自己的背景，而且打聽到了一些東西。這個速度可是夠快的，很奇怪啊。不過這時候潘延智的問題對他來說正是剛想瞌睡就送來枕頭，正好把他和「老爺爺」的關係解釋清楚。他不急不惱慢條斯理地說：「去年冬天我和幾個朋友在葦塘里捉鳥。我一個人的時候老爺爺就會來教我些東西，在別人回來之前就走了。他說不想讓很多人看到。不過有一天他送了我一條小黑狗，自此後就再不來了。」
潘延智又問：「那你怎麼從來沒有對人說過？」
孫麟說：「老爺爺說鄉人少見多怪，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讓我隨便說呢。」
現在孫麟更加好奇潘延智怎麼把自己的事情打聽地這麼清楚。可是潘延智下一句話更是石破天驚：「你小小年紀好深的心機。某卻聽說你出生時冬日裡雷鳴千里，紅光滿室，只怕是你身世奇特，而非有個神仙師傅吧？」
孫麟現在更加確定肯定是有人向這個潘延智提供情報，否則他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內了解這麼多東西。不過幸好他已經有所準備了，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呵呵一笑說：「官人不必聽信鄉間傳言。沒法聽啊。他們還說我是白澤轉世呢。官人看我長得像白澤嗎？」說完他又賣了個萌。
曹佾心裡惱怒石中立纏夾不清，急於打圓場便笑道：「鄉間傳聞有幾個作的準的？季美不要聽信謠言。」
另外幾個人也連忙拉著潘延智坐下。這時外面卻傳來一陣哄鬧，曹佾問：「外邊在做什麼？怎得如此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