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宋需要祥瑞

呂夷簡話還沒有完全說完趙禎的眼圈居然有點兒發紅。他委屈啊！

自從十三歲登上這皇位以來，二十年了，他戰戰兢兢，例行節儉，就連夜裡想喝碗羊湯都要再三思量，更不要說每天行事三思，生怕行錯踏差。可以說他自認為已經作了一個好皇帝應該作的。看看史書，古代明君也不過如此。但是他登基以來這個國家頻繁的出現各種災害，不是這裡旱了就是那裡澇了，隔三差五又是蝗災和黃河決口，而他自己也是子嗣艱難。這在文臣們看來都是上天對皇帝的懲罰，因此每逢有災害就會有人上書說災害是皇帝不修德行引起上天降災，要他注意修德。好像他這個皇帝是商紂王、隋煬帝那樣的昏君一樣。

他的壓力大啊。為了作個得到上天認可的好皇帝他常常夜不能寐，想方設法施行仁政，每年都會幾次派人到各地審核監獄里關押的囚犯看看有沒有冤假錯案。他自己已經想不出還應該怎麼做才能避免上天降下的災禍。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這是祥瑞啊！這是真的祥瑞，不是老爹偽造的天書，不是哪裡都有的芝草！真的祥瑞只有在盛世才會出現，這說明上天仍然眷顧著自己，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短短一瞬趙禎心中波濤洶湧，老太監陳琳在背後咳嗽一聲提醒他不要失態他才回過神來，連忙展開表章掃了幾眼藉以掩飾一下自己。然後他抬起頭問：「這是上天的恩賜，不可輕忽。既如此便麻煩呂平章著戶部拿出個迎接祥瑞的章程。」

呂平章躬身說：「陛下，臣以為應速派人查看祥瑞與齊州奏表所述是否相符。若相符，此次迎接祥瑞應該大張旗鼓。」

趙禎便問：「這是為何？」

「一則，若齊州那邊所說無誤，便是真祥瑞，非普通芝草、嘉禾可比。此種祥瑞以前未曾出世，且一出世就是四株，決不可等閑視之。二則，則是為了遼國。遼國此次派大軍屯於境上威逼索取十縣土地，不過是見我大宋數敗於元昊便以為我大宋可欺。臣以為應該讓遼國君臣知道祥瑞現於大宋，乃上天昭示對大宋的眷顧。這樣遼國的氣焰必定會受到打擊，再不敢口出狂言。」

趙禎問章得象和王舉正：「張平章和參政以為如何？」

兩人躬身道：「臣以為善。」

趙禎說：「那就遣得力人手速速辦理。」

呂夷簡他們退出之後趙禎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看到陳琳關切地望著他，他呵呵大笑：「你可聽到了，這是真的祥瑞啊！蒼天還是眷顧朕的。那些整日說朕德行不修的人應該能閉口幾天吧？有這等喜事，也希望三哥兒的病能夠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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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麟坐著船先是沿濟水向西走到梁山泊——現在叫梁山濼——然後入五丈河繼續朔流而上。在途中有官員帶著士兵快馬飛奔而來驗看了「祥瑞」，船隊便享有了通行運河上的優先權，繁忙的航道上無論什麼船都必須給運送「祥瑞」的船隊讓路。為了保證速度，每天的縴夫要換好幾班，有時還會有軍隊參與拉縴。孫麟問了才知道拉縴的軍隊都是廂軍，而大部分廂軍其實不能上陣打仗，就是用來幹活兒的。

不過這不關孫麟什麼事，他每天除了給四棵樹澆澆水只是百無聊賴的一邊坐在船頭或船尾看風景一邊用篦子把頭髮里的小生物篦出來捏死。這樣倒是給了他充足的時間考慮下一步怎麼辦。

現在他知道了今年是慶曆二年。「慶曆」啊，很熟悉的年號，上學時背熟了的「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讓他知道自己所處的時代大概是宋仁宗中期。作為一個歷史小白雖然他能說出很多發生在宋朝的事件但是卻很難把他們串起來。穿越九年來他也聽到一些年號，但是他完全不熟悉這些年號更無法判斷這些年號對應的是哪一年。這讓他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離金兵打來還有幾年。所以他只要稍微有能力就想法子掙錢，為逃到南方作準備。

現在既然知道是宋仁宗時期那麼距離宋徽宗還有幾十年吧？如果這是自己知道的那個宋朝，就不著急逃往南方了。所以要重新規劃一下如何才能在大宋過上幸福的生活。

從穿越前了解的大宋來看，文官是這個時代的寵兒。但是孫麟穿越前就是條完全的技術狗，完全不理解官員們的思維方式因此受到無數次傷害。相信大宋的官場也不會有太大的不同，所以孫麟不考慮當官。

在大宋當商人如果沒有強硬的後台也是苦逼。為了掙錢孫麟帶著村裡幾個小夥伴撿些青蒿、藿香之類的野草製作蚊香在碼頭上販賣，這段經歷讓孫麟對大宋這個社會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大宋多得搞不清名目的苛捐雜稅就不說了，孫麟在穿越前就知道宋代有一句很著名的話：「要得官，殺人放火受招安」。在碼頭上他才知道這句話前邊還有一句，是「要想富，宣德門前買醬醋」。在大宋，連醬和醋都是官府壟斷的，基本能賺錢的行當朝廷都包圓兒了，要想發點兒財實在是難。

此外還有「和買」、「課配」制度，名為公平交易，實為搜刮。只要粘上「和買」和「課配」，多少商人折光本錢，孫麟已經明白了在大宋錢不是那麼好賺的，只有官商勾結才是穩賺不賠的。

種地如果沒有官員的身份光是各種差役轉眼間就會讓你傾家蕩產。差役最重莫過里正衙前，他見過有被派去汴梁押運幾百文錢卻三年不得交割，致使服役的人培養家產的。

大宋的美好都是受到恩惠的文人寫出來的，這個時代其實要想活得好也不容易。既然這次想不出名都難，孫麟覺得在大宋作個商人不如在大宋作個大咖吧，也許能活得滋潤。

頂級大咖的生活可以參考抱住了皇帝大腿的東方朔和李白同學。孫麟覺得自己也許有機會抱一下宋仁宗的大腿，那樣自己就進入了大宋的食物鏈上層，只要大宋國泰民安自己就能一直過幸福的小日子。

不過抱皇帝大腿也有些危險。皇帝是很敏感狐疑的動物，孫麟在穿越時動靜太大，再加上後來以訛傳訛說不定會讓皇帝感到威脅。不過他這九年來一直在補救，已經見到了成效，而且據說仁宗人品不錯，應該能矇混過去吧？

稍稍改變一點兒大宋避免「靖康之恥」應該也是可能的吧？雖然他在職場上混了這麼多年深知要改變一個公司有多難，更不要說改變一個國家了，不過他相信「風起於青萍之末」，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卻會引發巨變。他這個穿越者來到大宋肯定會作一些事，希望這些事情會改變大宋吧。

光靠進獻「祥瑞」未必就能真正抱上皇帝的大腿，還需要有別的東西吸引皇帝，打出大咖的名氣。那就獻上治理黃河的法子吧。

治河在歷朝歷代都是大事。據說宋仁宗是個不錯的皇帝，應該會重視治理黃河吧？在碼頭上經常聽來往客商說起黃河會出現險情，每年官府為了防範黃河絕口要不但徵發大量徭役而且向百姓攤派木材、樹枝、葦草之類用於搶險固堤的物資，百姓苦不堪言。若能減輕百姓負擔，朝堂上那些相公們也應該高看一眼吧。再說對黃河的威脅孫漁在穿越前就有切膚之痛，若是現在能做點兒什麼，也不枉孫漁穿越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