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耳復國路坎坷 齊姜甘來回夫側
齊姜親手送離了重耳,獨自留在齊國安靜的等待著重耳的消息,也替重耳抗下了兄長的怒火……
馬車平緩的離開齊國,暢通無阻,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他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一個柔弱的女子闖入他們會議的大廳,向幾人訴說著她的計劃,豪不猶豫,隱約有幾分桓公當年的果斷。
計劃異常順利,齊姜灌醉重耳,讓他們順利的將重耳挾帶上了復國的馬車。
重耳迷迷糊糊醒來,身下的顛簸讓他直接清醒。
「這是何處?」
身上的繩子捆得他動彈不得,看著馬車上的其他幾人,他也差不多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公子,我們已經離開齊都臨淄一百餘里了!」
重耳有些好笑,都離開臨淄一百餘里了?這是灌了多少酒?
「快給我解開繩索。」
「是!」
幾人料想已經出了都城百餘里,也沒有必要再防範了。
誰知剛解了繩索,重耳立刻取出佩劍,雙手握緊,劍尖指向那幾人。
「此事若是成了,那便算了,若是不成,我立刻殺了你們,剝皮抽筋,飲血啖肉以泄我心頭之恨。」
狐偃笑道:「若此事不成,殺了我倒也沒事,只是我的肉又腥又臊,不值得你吃。」
這話惹得重耳有些好笑,怒氣也消了下來,收了佩劍隨幾人便去別國求助。
復國的路並不容易,幾人先到了曹國,可曹共公雖留了重耳,卻也沒有任何協助的意思,反而行事頗為無禮。
重耳有奇相,肋骨處緊密相連如一整體,稱為駢脅。曹共公對此有所耳聞,欲觀之。
於是趁重耳沐浴時,偷偷觀看其裸體。
曹大夫僖負羈聞得此事,認為曹共公實在無禮,於是勸誡道,「晉公子賢明能幹,且重瞳駢脅有大貴之徵,又與我們同為姬姓,窮困中路過我國,您不能對他這般無禮。」
「這天下同宗族的太多,何況是同姓呢?他拿不下晉國也就是個喪家之犬罷了!」
僖負羈勸不住他,只能私下裡與重耳交好。對重耳的衣食住行多有照料。
「公子,曹共公目中無人,我們還是儘快離開較好。」
重耳覺得有理,收拾了一番決定去別國。
侍從卻在此時送出了一小碟糕點,重耳疑惑的收下。
糕點底下是一塊精雕細刻的薄玉,在盤中散發著翠綠的光亮。
「情我領了,這璧玉就不必了!」
重耳將玉留下,走的乾脆。
僖負羈聽了侍從的傳話放下心來,玉雖然沒收卻也無任何怪罪的意思,已是萬幸。
宋國與齊國交好,有意助重耳一臂之力。可惜,宋襄公剛剛被楚軍打敗,又在泓水負傷,只能按國禮招待重耳。
恰好宋國司馬公孫固與狐偃關係很好,就對幾人交代了實情,「襄公有意幫助你們,可宋國是小國,又剛吃了敗仗,實在是沒有辦法。你們還是去找大國吧!」
重耳只能起程去一個大國,能與晉國匹敵的大國不多,楚國恰好是一個。
幾人趕路去楚國,途經鄭國,鄭文公不按禮接待他們。
「晉公子賢明,他的隨從都是棟樑之才,又與我們同為姬姓,如此待他恐怕不妥啊!」
鄭國大夫叔瞻恐重耳復國后報復,勸鄭文公以禮相待。
「各諸侯國逃亡的公子太多,難道都要以禮相待?」
與曹共公一樣,鄭文公不聽其勸告,眼看重耳留了幾日就要往楚國去,叔瞻急了,「您不願以禮相待,不如就趁現在殺了他,以絕後患!」
鄭文公覺得他未必能復國,不必殺了他惹得自己一身騷。
重耳順利離開鄭國,前往楚國。
楚成王得知了重耳的來意,以諸侯之禮招待他。意思十分明顯。
重耳不敢受此禮,趙衰勸說道,「公子在外出逃亡十餘年,連小國都輕視您,何況楚國這樣的大國呢?現在楚國堅持厚待您乃是上天安排您復國成功啊!」
重耳也不再推遲,以諸侯之禮拜見了楚成王。
楚成王大喜,設宴款待重耳。
不過世間可沒那麼便宜的事,楚成王如此待重耳自是有他的目的。
晉環公貪圖享樂,晉國百姓多有不滿,朝堂上下官員亦與他離心離德。此時派兵護送重耳歸國,無需耗費多大兵力即可保他登位。如此一來,重耳必定心存感激,楚國可從中撈得不少好處。
楚成王趁著宴會時,詢問重耳,目的自然是讓天下皆知,讓重耳的話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將來您若是回到晉國,用什麼報答我呢?」
重耳頓了頓,開口道,「珍禽異獸、珠玉綢絹,您都富富有餘,我不知用什麼報答。」
楚成王有幾分怒意,重耳的意思分明就是不願給楚國好處。
「這番恩情定是要還的,您可要仔細想想如何報答?」
「萬一兩國交戰,在平原、湖沼地帶與您兵戎相遇,我退避三舍。」
楚成王面上帶笑,似乎對這個承諾很滿意,可重耳這番話,著實有幾分無禮。
可重耳所做所為挑不出任何毛病。成王不願壞了名聲,並未聽取大臣意見殺了重耳。
重耳在楚國住了幾月,晉國路途遙遠,楚國就是要發兵也需準備許久。
秦國聽聞重耳在楚國,派人迎重耳來秦,共商大計。
成王得知此事也勸重耳前往秦國,「楚國距離晉國太遠,而秦國與晉國相鄰。秦國君主賢明,你就去秦國吧!」
重耳又起身去了秦國。秦穆公欲與之交好,將五女嫁與他。
其中文贏是他侄子,現在的晉懷公的妻子。
秦穆公此舉可能也是遷怒,當年晉國戰敗,太子圉在秦當人質,秦穆公不旦沒有為難他,還將貌美的女兒嫁給他。
圉卻在得到其父病重的消息,毅然決然的拋棄了結髮妻子,偷偷回了晉國繼承王位。
惹得秦穆公的憤怒,這才決定扶持重耳。
重耳不是不識抬舉的人,接受了秦穆公的好意。秦穆公也不拖拉,很快辦好婚宴將女兒嫁了過去。
文贏與那些宗女不同,她是秦穆公親女,自然是風光出嫁。
「夫君。」
文贏比齊姜要溫柔的多,服侍也很到位。就連凈手這件小事也是親自服侍。
可礙於她的身份,重耳始終有幾分隔閡。手放在水裡輕輕擺了兩下,不等她的錦帕遞過,重耳就將手甩干,她的臉上衣服上都粘上了細密的水珠。
這等的侮辱文贏如何能忍?
「晉國,秦國地位相等,你是晉國公子,我也是秦國公主,身份相當。你如何能如此待我?」
被文贏這一質問,重耳羞愧難當,忙脫去上衣像她請罪。
「我從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對你無禮了是我的過失。」
文贏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何況重耳已經道歉,也不能不給他一個台階下。
雙手將他扶起,將他上衣披回去,笑道,「夫君,快來嘗嘗妾身的手藝。」
桌上小米粥還散發著熱氣,狗肉切剁成肉醬,幾張烤好了的大餅,可以沾著肉醬吃。
重耳心裡一暖,撫摸著文贏的手,難得溫柔的笑道,「夫人怎麼不多備些一起吃?」
「賤妾怎能與您同桌共食?」
重耳一愣,想起自己婚後只忙著與秦穆公探討出兵的事情,沒有好好關注過這個妻子,如今細細想來,這段時間,文贏一直恪守本份,將自己照顧得井井有條,比起哪個妻子都是不差的。
「蒼天何其優待我,讓我在漂泊逃亡過程中還能遇到三個好妻子。」
文贏聽了有幾分醋意,可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態,自幼接受了這樣的教育熏陶的她,很自然的將醋意壓下,面上仍是溫雅大方的笑意。
「夫君說的是哪兩個姐妹?」
「當年驪姬亂禍,我逃亡去了母親的故國翟國。當時正與廧咎如打仗,虜獲了當地的兩名公主,我娶了季隗。與她恩愛十二餘年,無奈弟兄猜忌,派人殺我,我只能與她分離,逃亡齊國。」
重耳說到動情處,難免忽視了文贏,也看不到文贏美艷的臉上收起了笑意,柳眉也微微蹙起。
「齊國是大國,我欲借起兵力助我復國,可齊國當時管仲剛剛病逝,桓公就放任佞臣亂政,無力助我。桓公將其宗女嫁我,贈送館邸,厚禮,駿馬。齊姜性情剛烈,與我時常吵嘴,磕絆,耍幾分脾氣。後來勸我回國,又不順我心意,將我灌醉,強行綁我上了馬車。」
不難看出重耳對這二位夫人情重,一位是十二年的糟糠之妻,還生了二子,地位不可撼動。一位雖只陪伴了短短几年,卻精明果乾,在重耳心中有不可磨滅的印象。
文贏臉上爬起一絲得體的笑容,「二位夫人我不能及,若您登位,妾自願退位。」
重耳正有此意,被文贏提出,心裡難免生出幾分愧疚的感覺。
「將來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三夫人。」
三夫人?
文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妾身聽父親說過,齊桓公乃是他最佩服的豪傑,可惜……」
文贏嘆了口氣,卻沒有錯過重耳食指間微微的抽動。
心中一喜,便施施然退下……
起事異常順利,城中百姓聽說重耳歸國,家家歡喜,紛紛出門相迎。城中士兵不願抵抗,紛紛歸屬重耳。
在眾人的擁護中,重耳登上高位,派人殺了自己的侄子,號稱晉文公。
可能是對文贏有幾分愧疚,剛復國成功就立馬從秦國接來了文贏。
狄王聽說重耳復國,立刻派人將季隗帶來。
此時的季隗憔悴了不少,見到重耳,卻難得的精神振奮,眼眸中都閃爍著些光芒。
「夫君。」
重耳憐惜的撫摸著她消瘦下去的臉,詢問她的年齡。
「分別八年,如今已經三十三歲了!」
「幸虧還不到二十五年。」
重耳摟緊懷裡的人,分別八年,當年二十五年之約依舊記得清楚。
安頓好了兩位夫人,重耳便派使者去齊國接回齊姜……
齊國如今已經穩定,齊姜也恢復了公主的生活。
窗外萬物生機勃勃,翠嫩的青草掙扎出來,散發著一絲清香,讓齊姜精神好了不少。
「公主。」
齊姜眼神掃過,那侍女的腿就開始哆嗦,手上也開始打顫。
「放下吧!」
「是~」
侍女將食物放下,逃也似的離開。
齊姜輕笑一聲,對這鏡子看著自己不修邊幅的模樣,調侃道,「現在我的模樣都能嚇到侍女了嗎?」
對鏡好好打理了一番,心裡卻抱怨著剛剛離開的侍女,「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這樣成日里戰戰兢兢的?」
齊姜本想與以前一樣,出去走走打發一下時間,誰知侍女匆匆趕來。
面上看不出喜悲,齊姜也無法判定是什麼事,心裡慌得很。
「公主。」
侍女喘息了一下,十分急切的說道,「晉文公的使臣來了!」
晉文公?齊姜愣了愣,心中大喜。
重耳已經復國了?
正歡喜間,昭帶這幾人闖了進來。
那幾人估摸著就是重耳派來的使臣,見了齊姜便下拜,口中念道,「夫人。」
齊姜的心突然亂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撇向了昭。
昭如今是齊國的國公,自然有權利主宰齊姜的去留。
「你走吧!」
只這一句話,昭的目光豪不停留,轉身就走。
齊姜跟隨著他們出發去了晉國,齊國越來越遠,齊國的一切在她腦海中卻越發清晰。
她拋卻一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前往一個並不熟悉的國度,將在那裡度過後半生,不知凶吉。
昭苦笑一聲,到了最後,連這個妹妹也要離去了!
那幾個使臣帶著重耳的命令帶走齊姜的時候,他就明白了。親自帶著那幾人去齊姜的住處,也不過是為了看她最後一面。
昭看著手中的髮帶,心亂如麻,又放回盒中,埋頭處理政事。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齊國保持大國的地位,晉國就會有所顧忌,齊姜在晉國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女兒遠嫁,沒有一個強大可靠的娘家做支撐,那就是任人宰割。
想到這,昭的心裡也有些埋怨父親小白。放著齊國那些青年才俊不理,非要將齊姜嫁給一個年逾半百,早有妻兒的重耳。
若是重耳安心留在齊國,倒也還沒話說,畢竟也是一個貴族,外人也不會說閑話,還能時刻監視。可齊姜犯糊塗,將重耳放走,他一復國,齊姜遠嫁,生死榮辱都在重耳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