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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事沒有確鑿證據,她不好明說,卻也語帶刺的譏諷道:「本宮前段時間才見過英國公世子夫人,她並未提及與淑妃娘娘……」
「說多了難免有攀龍附鳳之嫌吧。」唐白道。
「呵呵,真是奇了。」傅明珠想了想,後面的話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張雨薇若是怕有攀龍附鳳之嫌,只怕就不會眼巴巴的求到自己門上來。
唐白此舉,有詐啊有詐。
只是,她對張雨微的印象也一般,倒是並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冷眼瞧著唐白到底要幹什麼。
「既然是兒時好友,倒是可以一見。」皇後娘娘輕而易舉就允了:「讓你的宮婢,去宮門口傳人去吧。」
「謝皇後娘娘恩典。」唐白起身行禮。然後回來坐下。
接下來,就是皇後娘娘對眾人耳提面命,要好好伺候皇上,早日開枝散葉之類的叮囑。
散了早會,唐白正在前面走,胡明明和蔡大小姐從後面跟上來,蔡大小姐曾經跟唐白在六皇子選妃的宮殿上見過一面,笑著打了招呼就走了,算是前嫌盡去的意思。
而胡明明則是懇切的跟在唐白後面,恭敬著態度說話:「早就聽說淑妃是你,但是一直不敢去求見。」
唐白才知道,她二人是正月初一進的宮,選了一個各國使臣陸續離開京城的那一天。
皇上想既不引起各國的反感,又悄無聲息的平衡後宮,倒是費了不少心力。
「我很少出門。」唐白不太喜歡她恭敬的態度,主動放慢腳步,待與胡明明齊平,才問道:「你可還習慣?」
「自然是習慣的。」胡明明笑:「榮華富貴,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她自小接受的胡夫人的教育,都是以實惠為主的。
唐白想,胡明明說的的確是實話,只是她求的不是這個,所以才不怎麼開心。
「去我宮裡坐吧。」唐白道:「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對胡明明的印象還好,因此真誠相邀。
「好呀。」胡明明能覺察到,唐白是在故意拉攏兩個人之間身份的差距,倒是對她的體貼很是感激,因此爽快答應。
「胡貴人!」身後有宮婢在喚,卻是皇後宮里的人:「有個荷包落在您的位置上,皇後娘娘讓奴婢叫您過去看看,是不是您的。」
胡明明微微一愣,伸手悄悄摸了摸腰間的荷包,笑著對唐白說道:「瞧我。」
她不動聲色的將荷包順著盤扣的縫隙,掖進了裙子裡面。
唐白瞧見了只不作聲,暗想皇後娘娘定然是有什麼私房話要跟胡明明說,笑著點頭:「去吧,有空再來我宮裡坐坐。」
皇後娘娘大概是沒想到胡明明會跟別人一起走,因此這麼拙劣的謊言並不在意它的嚴謹性。
唐白瞧著胡明明雀躍而去的身影,心想,以後,大概要跟她保持距離了。
皇后想拉攏的人,勢必遲早會捲去爭鬥,她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投入過多的精力。
皇後宮里。
「這荷包不是臣妾的。」胡明明笑著拿出自己的荷包:「臣妾帶著呢。」
她是想向皇后表明,她知道皇后故意叫她回來,她也配合的回來了。
皇后微微一笑,對她的這點小聰明很是滿意:「行了,既然不是你的,那也賞給你了。」
她對胡明明說話很是和藹:「你長得可人,又聰明,倒是要多多努力,早日懷上皇嗣才行。」
涵姑姑拿著一包藥材過來:「這是秘方,喝了助孕。」
胡明明歪著頭看著皇後娘娘:「謝娘娘,不知道是我一個人有,還是其他姐妹都有?」
這就是在投石問路了。
皇后笑看她一眼,越發對她的小聰明感到高興:「特別叫你回來,自然是你一個人獨有的。你才十六歲,年紀小,身子骨還沒長開,於這些事情上面也不大懂,本宮提點著你,皇上也高興呢。」
胡明明得了准信,高高興興收下了,這才恭敬告辭。
涵姑姑笑著對皇后說道:「依我瞧著,胡貴人的性子和聰明勁兒,不及淑妃。細算起來,只怕還差得遠呢。」
「可惜淑妃志不在此,不然,讓她居於傅明珠之上,也不是難事兒。」皇后嘆了一口氣:「她與皇上,是特殊的存在,咱們還是不必管了。別說她不是那種禍水般的寵妃,即便是是,咱們也不要出手,惹怒了她得罪了皇上。誰看她不順眼,就讓誰去干好了。」
她指的自然是傅明珠。
「是。娘娘考慮的深遠。」皇後娘娘溫雅君,從在大皇子府時開始,就一直是個坐山觀虎鬥的性子。
沒有十足的把握,她絕不會出手。
就像她的位分一樣,穩如泰山。
「我如今是後宮之首,只要她們的手不伸到我面前,大可以讓一讓她們。不做不錯,多做多錯,我已經穩贏的局面,何必多此一舉呢。」皇後娘娘呷一口茶,品了品:「等婉貴人生下孩子……」
「可是奴婢瞧著,婉貴人不大好了。」涵姑姑憂心忡忡,相比於溫雅君的穩重,她有些沉不住氣:「還有三個月呢。」
「太醫不是說胎兒沒事了嗎?」皇後娘娘漫不經心,真的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太醫是說胎兒沒事,可是……時間那麼長,若是婉貴人身子骨一直不好,怕小皇子生下來體弱呀。」涵姑姑倒是真的擔憂。
「不長了。」皇後娘娘幽幽嘆氣:「若是三個月不保險,那就一個月吧。」
涵姑姑聞言嚇了一跳:「您是說,早產?」
「不都是說,七活八不活嗎?」皇後娘娘眯起眼睛:「本宮問過太醫了,保到七個月,若是沒有先天不足的話,生下來好好養,是有希望的。」
「那婉貴人?」涵姑姑有些可惜,那樣一個水靈的美人兒,就這樣莫名其妙連病因都查不出來的凋謝了嗎?
「沒辦法,這是命。她要生兒子,她兒子就要吸她的精髓。」皇後娘娘不覺得這是病,太醫對她解釋過,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
懷了身孕的婦人,因為營養全都被胎兒吸收了,自己跟不上,瘦了黃了病了的事情,並不少見。
只是她沒有去深想,這種事情都是窮人家的孕婦,因為缺衣少食導致的。
宮裡錦衣玉食的,哪裡會缺營養,讓母子競爭?
涵姑姑是知道的,若是小的活著,大的死了,是最讓皇後娘娘稱心如意的。
如今別說太醫沒有查出來什麼,即便是查了出來,皇後娘娘說不定也不會管。
當初在大皇子府,若是皇上沒有登基,她就是打算去母留子,等沈婉生下孩子以後送走的。
如今進了宮,好好一個貴人,生完孩子以後,總不能說消失就消失了,皇後娘娘也不願殺人留孽債,曾經還好是頭疼了一陣子。
從沈婉病了,皇後娘娘的心結就打開了,頭疼病也好了。
七個月,她只要七個月。
那沈婉只要再堅持一個月就好了。
涵姑姑感覺後背上涼颼颼的。
是一種眼看著生命漸漸枯萎,要走到盡頭,悲劇上演卻又無能為力的悲涼與無奈。
唐白慢悠悠踱到宮裡的時候,張雨薇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等候在了青嵐軒的門口,她身邊只帶著寶娟。
見唐白回來,張雨薇冷眼看了她一下,極不情願的行了個禮,自顧自起身,問道:「不知道娘娘喚妾身過來,有什麼事情?」
唐白道:「進宮裡來說吧。」
張雨薇見她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一上來就兩個大耳刮子甩過來,剛才自己一開始顯示出來的氣場好像並沒有什麼用,一下子就泄氣了,忐忑不安的進去。
唐白不僅給她讓了座,還給她上了茶水。
「今日找你來,既不算賬,也不說什麼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唐白笑著:「喝幾杯水酒,一笑泯恩仇。」
張雨薇難以置信的望著唐白:「娘娘……娘娘說笑吧。」
她以為,唐白位居高位,如今記起了她,她上面沒有人,自然是要拿自己好好開刀的。
想到慕容寶兒被唐白划傷了臉,留下了猙獰的疤痕,如今在家裡,成日里被花子俊打罵,言語侮辱,連下人看到她,都別過臉去。
讓慕容寶兒將家裡的下人全都換成了面目醜陋之人,這樣子,花子俊連家都不回。
花大人和華夫人,更是眼不見為凈,自己獨門獨院的關著過日子了。
慕容寶兒如今在花家,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張雨薇只覺得自己的下場,不會比慕容寶兒好到哪裡去。
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因此,宮裡一來人傳喚,她就求了婆婆,若是她一個時辰之內不回去,要英國公府夫人去宮裡求見太后。
又讓丫鬟給傅明珠遞信,請她也到唐白宮裡來,萬一要整死她,還來得及救一救,日後一定為傅明珠馬首是瞻。
這才敢放心大膽前來應會。
誰知道,唐白卻是要與她和好的姿態,一笑泯恩仇?
自然是不敢信。
唐白在皇宮,不可能隨隨便便殺死她這個英國公世子夫人,這一點數她還是有的,除非唐白自己不要命了。
可是,折磨卻是少不了的。
唐白卻偏偏太讓人出乎意料。
「怎麼是說笑?」唐白笑著命點萍端上水酒來,沖張雨薇和善一笑:「從前我們兩家的恩怨,關於你的姐姐,我的哥哥,既然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那就不必再提。後來的那些,都是誤會,大家同為相國府的親眷,多少,也要守望相助才對。」
張雨薇一愣,片刻后才反應過來。
唐白這是在宮裡孤立無援,沒有良家,沒有後台,只有曾經同為相國府的人,那就是自己,如今在英國公府,還算是有些身份,能夠與她合作互助了。
她是這個意思嗎?張雨薇怎麼有些不信呢?
「對了,說起來,相國夫人呢?」唐白問道。
相國府的親眷,後來一直沒有消息了。
「大伯母帶著他們回揚州了。」張雨微笑著回答:「落葉歸根,也是好事。」
「如此我就放心了。」唐白瞧著張雨薇不喝,笑著說道:「喝呀。」
本來篤定唐白不敢在宮裡隨便殺人的張雨薇,此刻瞧著唐白的笑臉,笑眯眯的突然讓她生出一股寒意。
她最後一次針對唐白,是雨中毆打,那時候差點以為她死了,可見下手多嚴重。
唐白卻說輕而易舉原諒了她,日後還要守望相助,可能嗎?
她糾結忐忑,手哆哆嗦嗦的端起酒杯,到底拿到唇邊,卻又放下:「你到底要幹什麼?」
「怕我下毒?」唐白輕蔑一笑,幾步上前,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張雨薇看得目瞪口呆。
唐白喝完,坐回座位上:「如此信了?」
張雨薇半信半疑,瞧著點萍又倒了一杯酒進去,然後,狠狠心,一咬牙喝了。
若是真的有事,英國公府不會放過她。
自己再怎麼不得相公歡心,一個皇上的后妃,也不能這樣欺負公侯家的兒媳婦。
即便是皇上護著,還有太后呢?皇室顏面何存?
張雨薇喝完后,緊緊閉著雙眼,緊張的感覺身體的適應過程,半響后,發覺並沒有什麼不適感,口腔中一股葡萄酒甜膩膩的味道,倒是忍不住笑了:「好酒。」
「那就再喝。」唐白又命點萍倒酒。
張雨薇這回不再遲疑,爽快喝掉之後,還衝唐白一揮手:「淑妃娘娘位高權重,想拉攏妾身,是正確的,畢竟,只有咱們,是從小的交情……咯……」她連喝了好幾杯,說話的語氣換成了以前跟唐白的那種高高在上。
唐白也不惱,只一杯酒又一杯酒的勸她喝著。感覺差不多了,才命點萍送她出去。
張雨薇卻不幹,她微微有些醉了,卻是耍著無賴:「淑妃娘娘,唐白!」她高聲叫著:「既然你這樣有心與我交好,那我便賣你一個人情如何?當作妾身,妾身的投名狀!」
她心裡還是想跟著傅明珠的,只是若是唐白肯放過她,那是天大的好事。
「我跟你說,你不要告訴別人啊。」張雨薇笑著,有一種竊竊的快感,她對唐白說道:「不知道你心裡還有沒有顧少鈞啊,他出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