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至小鎮
蕭晨用短劍將羅玲身上黑色長袍的尾端割去一截,這短劍沒有火焰時也不是凡品,切割袍子沒有任何阻隔,如同美工刀切紙一般爽利,就是不知道袍子上那些銀線是什麼做的,切上去的時候,偶有小小的花火產生。
如果袍子的主人在這裡,也許會被蕭晨氣死。一件昂貴的附魔法袍就被這樣生生切壞了好幾個魔法陣。可蕭晨才管不了那麼多呢,他一不識貨,二要找到合適的衣服出去見人。房子的主人明顯對袍子情有獨鍾,除了袍子和內衣,壓根沒有其他款式的衣服,為了入鄉隨俗,他還能怎麼樣呢?
蕭晨繞著羅玲轉了一圈,終於把下擺切到比羅玲鞋面略高的位置上,完完整整地遮住了原來的西裝褲。
「好了,很整齊。」他有些得意地說。
「就差一定尖帽子了。」他從衣櫃掏出一頂綉著淺銀色花紋的黑色巫師帽子交給羅玲。
「我不要,這帽子太難看了。」羅玲打量了一樣那帽子,試都沒試,就塞還給了蕭晨。
「可是你頭上幫著繃帶呢,帽子正好可以遮擋一下。免得出去以後引起別人疑心。而且,我們也不知道這邊有沒有魔法師必須戴帽子的規定。」蕭晨笑呵呵地直接把帽子帶到了她頭上,繞到她身後,把她推到一面鏡子面前。「好了,這兒有個可愛的小女巫。再有一把掃帚就完美了。」
羅玲從鏡子里看到了一個很不一樣的自己,她一向不喜歡寬大的衣服,總覺得不夠精幹。而這件被蕭晨用粗暴手段剪材過的男式魔法袍到了她身上,卻沒有顯得不合身,反而顯得很洒脫,絲絲銀線有一種吸引人的神秘感。而腰間的一根銀色綢帶,則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身形。她把頭髮理了理,輕輕擦去臉上的灰塵,再把帽子壓了壓,遮住了自己額頭上帶血的繃帶。然後左右轉了轉身,看了下自己的模樣。
當她轉身時聽到「喀嚓」一聲,是蕭晨用手機拍了一張她的照片。
「你不知道節約點電量啊。現在這功夫還有心思偷拍。」羅玲呵斥道,「不許拍我髒兮兮的樣子,快刪了。」
「唉呀,我謹遵您的吩咐,已經關機省電了。」蕭晨撩開魔法袍,把手機往褲袋裡一塞,「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子,比一身工作裝打扮可愛多了。」
羅玲挺驚訝於蕭晨之前還因為來到異世界而捶胸頓足,在各個房間里轉了一圈找衣服以後就像沒事人一樣了。
她心裡有很多東西都憋著,不敢釋放出來。現在他們可遠遠算不上安全,情緒上只能一忍再忍。她不敢有絲毫軟弱,因為軟弱像洪水,會衝垮理性的大壩。一旦軟弱過了,就很難再堅強起來,面對這個危險的新世界。軟弱是一種傳染病,她不能成為這個團隊的短板。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個小團隊里的另外兩人,一個的心理調節能力似乎不錯?另一個么,沒心沒肺這個詞都無法形容他的神經粗大吧?
不過,真的很可愛么?她再次瞟了眼鏡子,也不知被拍成什麼樣了,「快把照片給我看下。」
「哎,哎,等一下再說。我得幫劉異生也打扮好。我們都得像模像樣才能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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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洛羅鎮上的鬼屋一直是附近居民的一塊心病。這棟陰森森的房子立在鎮子的中心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院子里長滿了雜草,是附近野貓野狗的樂園。房子本身屋頂已經塌了小半,牆面也風化得面目全非,這房子就算被稱作遺迹,恐怕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人們早已忘了這房子在那裡聳立了多少年,只知這房子以前屬於一位大魔法師,但是自從魔法師離奇失蹤以後,它就再也沒打開過大門。
多少年來,也不是沒有膽大的人曾經試著翻過牆進去看個究竟,但是他們最終都迷迷糊糊地又從正門晃了出來。所有的人都說,他們穿過院子走進宅子的大門,就直接出現在了院子門外。要不是走出來的人大都會大病一場,也許這裡倒可以成為佛洛羅吸引遊客的生財之處。
所以當鎮上的孩子不聽話的時候,總有些父母會說:「再不聽話,就把你扔到鬼屋裡面去。」
而現在,西羅也在家裡,用差不多的語氣小聲責備他的兒子:「以後再不許摻和抗稅的事,否則就把你扔到鬼屋裡面去。」
可加西亞畢竟是半大小子了,不怎麼服氣地反問道:「我親眼看見伯爵屁滾尿流地逃走了。看來他們真沒什麼了不起。你有什麼好怕的。」
他老婆出去轉了一圈,膽氣也壯了不少,頗為兒子聲援了幾句。
「唉呀,你們知道什麼啊。今天要不是天上突然出現那種奇怪的東西,我們也許就被伯爵抓去當奴隸賣了。」
「我親眼看到伯爵被砸慘了,滿臉都是血,他要找也得找那掉下來房子的主人。他有功夫管我們?」加西亞又爭辯道。
「伯爵這次越慘,越不會善罷甘休!他醒過來第一件事,肯定派人去查掉下來那房子的底細,第二件事就是回來報復我們!調查底細不知道要花多久,可以是對付我們,他只要派一名騎士著部隊來就行了。到時候,刀疤臉帕斯那個蠢貨除了大聲嚷嚷,有什麼本錢可以和伯爵叫板?現在我現在要送你們去外公家裡,就是要撇開和那群暴民的關係。」西羅又說了好幾句才壓過兒子的話頭。
不過西羅心裡清楚,就算把老婆孩子送走,家裡的房子和地是逃不掉的,如果伯爵真要報復,恐怕家裡損失就大了,他發愁地在房間里轉來轉去,希望想出個更好的辦法。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鬧哄哄的聲音。西羅以為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趕緊貼到門口仔細一聽。卻是外面有人紛紛在說,佛洛羅鎮上的鬼屋今天發生了一些詭異的事情。那宅子突然發出了光芒,本來看上去隨時可能倒塌的危房,忽然變得煥然一新,院子里的野草和垃圾也全然不見,變成了鬱鬱蔥蔥的花園。有人還說看到了屋子裡有人影閃動和說話聲。
見過些世面的西羅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想到了魔法。他又聯想到抗稅時後走的人,從伯爵祖宅那邊傳出來的消息,據說天上掉下的島上是有人的,那些人穿著很奇怪的衣服,還會放出恐怖的非人聲響。這兩件事情之間會不會有聯繫呢?這些人如果是同一批人,又是魔法師,他們還和伯爵有毀屋傷人之仇,會不會有什麼機會呢?
想到這裡他匆匆披上了外衣,再次警告老婆和兒子不要外出,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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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三人穿著魔法師的袍子,走出大門來到了院子里。他們遠遠就聽到院子鐵門外的人們發出了一陣驚呼,然後都騷動起來。
不過他們還是得硬著頭皮往外走,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邁出和當地人接觸的第一步。聽到羅玲的呼吸也明顯粗重起來。蕭晨安慰道:「別擔心,我們就當是在國外旅遊,你看這些外國友人還蠻熱情的,夾道歡迎我們呢。」
羅玲緊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聲反問:「那你右手緊緊握著腰間的短劍幹什麼,我看你的手綳得都快抽筋了。」
蕭晨一臉尷尬,嘟噥了句:「說不怕那也是為了安慰你,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敏銳啊。老揭人短,當心沒人要啊。」
羅玲哼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跟到了大搖大擺走在前面的劉異生身旁。
門口的眾人明顯既好奇又驚懼。等蕭晨他們來到門口的時候,這些人已經一鬨而散,但是又沒走遠,都在四周的街角牆邊看著三人。蕭晨注意到有的人甚至跑到了房頂和鐘樓上,更誇張的是街對面的一棵樹上都爬上去好幾人,這種強力圍觀讓他從頭到腳地不自在。
他注意到這些大人們大都一臉緊張,他環視一周掃過去的時候,至少有兩個人嚇得撞了牆,三個人跌了跤,還有一個人從樹上掉了下來。倒是湊熱鬧的小孩子們不怎麼怕他,一直嘻嘻哈哈對他指指點點,不過很快他們中有主的,也被各自父母拎了回去。一時間整條街道除了零星嬉鬧的聲音,竟然沒什麼生息。
「我還以為魔法師都是明星人物呢。」蕭晨偷偷對羅玲嘀咕。
「哼,做明星可是要有本錢的,比如……」羅玲瞟了一眼正在伸懶腰,露出健美體型的劉異生,讓蕭晨直翻白眼。她一笑,「好口才也是本錢啊,你就用你那流利的西班牙語,和他們套套近乎唄。」
「嗨!大家好!今天天氣不錯哈。」蕭晨邊說邊向大家揮了揮手。
沒想到他手一抬,周圍哄得一聲,很多人都紛紛找隱蔽物躲了起來。沒辦法啊,在這種偏遠的小鎮,誰都沒見過魔法師啊,這座鬼屋又是凶名在外,而傳說里的魔法師更沒多少好形象,各種草菅人命,詛咒實驗,屠村屠城的故事太多了。誰知道面前這個是要施展什麼邪術哇。
蕭晨舉起來的手往哪邊揮揮,哪邊的人都各自大呼小叫地縮進「掩體」消失不見。手往哪邊招招,哪邊的人就沒命地反身逃跑。而這些更加加劇了鎮民的緊張,大家紛紛覺得這法師法力很強,不僅能用目光嚇人,還有隔空抓物本領!
鎮民的反應讓蕭晨哭笑不得。他正想說些什麼和平友愛,一衣帶水之類的廢話,或者做點用零錢賄賂小朋友的事情,轉頭一看卻發現劉異生不見了,再一找,發現那傢伙竟然自說自話跑到不遠處一個麵包鋪子去了。蕭晨大驚失色,深怕某人接近於白痴的行徑會引發惡性群體事件,趕緊拉起羅玲跟了過去。
劉異生往那個方向走,麵包鋪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往後逃竄。麵包鋪的老闆娘更是嚇得尖叫起來,直接鑽進了鋪位底下。麵包鋪的老闆則從店裡面沖了出來,一手拿著鍋蓋,一手拿著一把砍柴的斧子,以櫃檯為障礙,瑟瑟發抖得對著劉異生。
幾個街坊鄰居也夠義氣,拿出了菜刀,掃把之類的東西,一起把劉異生攔到了門口。
「我想換這個吃。」劉異生拿出一個金幣,伸手過去。可惜他說的是漢語,那些人非但不接,反而齊齊地後退了好幾步。他有些不解地看著面前這些人,全然沒有想到一個從鬼屋出來,身穿魔法袍,腰掛小斧頭,壯得像頭牛的漢子,在沒啥見識的小鎮鎮民看來有多恐怖。
不過還好,總算還是有人願意做生意的,這時候有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從他手裡接過的金幣,然後遞給他一籃子麵包。
等蕭晨跑過去的時候,只看劉異生正在狂吃看上去黑得像煤餅的麵包。而邊上是一個滿臉堆笑的謝頂中年男人,見蕭晨過來,非常利索地向他彎腰致敬,將一把銀幣的找頭遞到他面前,然後恭恭敬敬地,用口音極重的西班牙語說道:「尊貴的魔法師老爺,您需要一個嚮導嗎?西羅·羅梅羅願意為您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