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歸校之路

這個世界的夕陽似乎和地球沒什麼不同，懶洋洋地掛在昏黃的天空中，把整個世界染成了暗紅色。但是看著夕陽的人確有著截然不同的情緒。

回學校隊伍比原來壯大了不少，不僅加入了蕭晨，羅玲和劉異生三人，還多了兩輛牛車，原來的平板車上也套上了一頭牛，由三個雇來的車夫駕著，裝滿了糧食，往學校去。

羅玲坐在一輛牛車的後面，背靠在糧食堆上，雙臂枕著頭，腳隨著車的顛簸晃蕩著，這個姿勢實在談不上淑女，但是都已經過了這麼操蛋的一天了，管他娘的呢？

黃昏總是讓人想起家，看到那些想火燒一樣的雲彩，她就心緒難平。羅玲想罵人，但似乎沒有對象，羅玲想大哭，但就是沒有肩膀，有些結果無法改變，無法逃避，生出一股絕望情緒包圍著她的心。她告訴自己，不能如此沉淪，又不是第一次被困於黑暗之中了，以前她咬緊牙關挺了過去，這一次她希望更能帶點微笑。羅玲支起疲憊的身子，她想找某個還算靠得住的傢伙聊幾句。但卻看到了正跟著車走的李佳。

後者正偷偷看她呢，被羅玲的目光逮了個正著，有點慌亂地避開了她的眼光。羅玲覺得挺有意思，這麼大的男生，很多都是老油條了，這是哪來的純情少年啊。

羅玲看了他一會兒，發覺李佳這人心事重重，他走路老盯著前方的地面，走著走著就會走神，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就羅玲注視他這點時間，腳底就絆了兩次了。

「李佳，李佳？」

「啊，啊？羅老師，您叫我。」

「別叫老師啦，今天不比昨日，什麼都變了。你還是叫我羅玲吧。」

李佳有點靦腆地笑了笑，似乎不知道回答什麼好。

「你和蕭晨看上去差別真大，怎麼都不像同齡人。」羅玲盯著他的臉看，李佳目光微微和她一觸又看到了地上，好像羅玲的眼光灼人似的，他撓了撓頭，答道：「蕭晨是比我大，他本科畢業后干過幾年記者，後來再來讀的碩士。」

「啊？」羅玲用手輕掩著嘴，顯得很吃驚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比他大呢，從相貌上看你特嚴肅，特正經，夾個公文包就能當主任了。哪像那傢伙常常嬉皮笑臉，像個小朋友似的。」

「咳，咳」李佳咳嗽了幾下，「我也許有點顯老。」

「不過呢，他說話處事倒是挺到位的，說像三十好幾的人也不為過。真是人不可貌相，難不成他其實是個孩子都能打醬油的大叔？」

「沒有，沒有，他才二十八，連女朋友都沒有呢。」

「哦。這樣啊。那你呢？」

「我？當然沒有。」李佳有些喪氣地回答。

「沒有是福氣啊。」

「嗯？」李佳有些不明白地看著羅玲。

「不用經歷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你不知道這是多幸運的一件事啊。」羅玲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天上的，似乎想一眼看到天外去。然而，這個話題多說無益，於是她拍了一拍車上的空位置，「上來坐一會吧。」

「不，不，我走得挺好的。這麼多糧食已經夠重的了，我就不給老黃牛增加負擔了。」

「說起來，能有這麼多糧食，我們還得感謝那位伯爵大人。」羅玲從一個袋子里拿起一把麥子，說道：「這裡的農夫們雖然抗稅，但是實際上並不缺糧食。他們在那個刀疤臉挑事之前是準備交糧的，所以才有那麼多存貨。然而摧毀伯爵加稅企圖的誘惑太大了。」

「嗯，今天只是第一筆交易，既然已經談妥，我們之後要把他們的餘糧都購進來。不光是這裡的糧食，我聽張弘問過，周圍還有其他的村鎮，都應該納入我們的糧食供應計劃。」羅玲發現李佳說起這些計劃，像是變了個人。完全拋掉了之前的靦腆，取而代之的一種興奮。

不過，能否實施這樣的計劃，關鍵還在於我們將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羅玲想到這裡，轉過身去，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正和西羅並肩走在前面的蕭晨。

「你希望我為你們的鎮子提供保護？」蕭晨的手指輕輕敲打在腰側懸挂的劍上，他精神已經比之前好多了，除了略有些疲憊，看不出大礙，但是西羅提出的請求，讓他覺得頭又痛了。

「是的，大人。在刀疤帕斯那個蠢貨的煽動下，大家真的打跑了伯爵。可是我知道伯爵很快會回來的，那這些沒見識的村民能不能保住命還不知道呢。與其讓伯爵大開殺戒，不如尋求您的保護。」

「我和你說過了，我們的實驗出了意外，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裡。你覺得一個突然來到這裡的魔法師，能夠和統治這裡近百年的伯爵家族抗衡么？」蕭晨倒是理解他們抱大腿的想法，但是自身難保啊。

「您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您是一個魔法師，在天空之下，除了國王和皇帝們，又有誰敢宣稱自己比魔法師更高貴。雖然我不知道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是什麼樣的，更不知道您的家鄉大家如何對待魔法師。但是在這裡，在伊比利亞王國，所有真正的魔法師都會受到王室的禮遇，只要您願意為王國效力，您就會成為貴族，擁有自己的封地。到時候一個伯爵又有什麼可怕的呢？」西羅說得很熱切，就好像成為貴族的是他自己似的。

「可國王會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魔法師，還有那麼多其他人么？」

「魔法師哪個不是神神秘秘的？大人，雖然我只是鄉間的一個小商人，但是，卻跟我父親見過一些市面。在我十來歲的時候，我還曾經跟我父親去過王都好幾次。那時，還是現在的國王陛下還是王子，我親眼見過魔法師授勛儀式。那位法師從海族的地盤流落到這裡，受到仇人的追殺，老國王不但決定庇護他，還封他為三等魔法爵士，並把一處叫百鳥谷的地方給他作為封地。您太小看自己的價值了。至於其他人，魔法師總是有很多學徒和僕人的。」

蕭晨內心苦笑，是不是魔法師他自己清楚，「不不，他們不是我的學徒和僕人，很多是我的同學和老師。」

「您的老師？！還有同學！」西羅更加恭敬了，「難怪您所在的城堡如此巨大，如此恢弘，比王都的宮殿還要巍峨宏偉，原來有那麼多魔法師住在其中。那伯爵什麼的，根本就不用擔心了。」

蕭晨：「……」

在離學校還又一公里左右的時候，王濟遠就讓蕭晨把西羅和車夫們請回了去，又讓蕭晨幾人把法師袍子收了起來，畢竟他們各自有些東西不能過早暴露。

當離學校幾百米的時候，他就看到有一大群人正從校門口的高坡上張望著他們。等他們走了近了以後，看到滿滿三車糧食，人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他們先是在高坡叫喊個不停，接著就有很多等不及的傢伙，從有些陡峭的崖壁上爬了下來，跑來迎接他們。

沖在最前面的正是葉梓，她伸手矯健，比幾個解放軍戰士的還快，第一個爬了下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他們回來啦，沒缺胳膊沒少腿，都回來啦！」

很快，王濟遠他們一行就被從上面衝下來的人們圍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問他們此去的情況。

「好了，大家都別吵了，先齊心協力在天黑前把車上的這些糧食運上去。至於前去交易的情況，我會先向郭校長彙報，然後請他再給大家統一傳達。」王濟遠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又對上面跑下來的幾個戰士說道：「你們幾個和李子他們一起做好防禦工作，保護糧食運送的過程。」

「學長，你們這次去，有沒有和土人們幹起來？」葉梓很快就找到了李佳，拉住他問道。

李佳看這小妮子的興奮勁，就覺得哭笑不得，「你就那麼希望打起來？」

「別繞彎子，到底打沒打？」

「槍開了，不過主要是為了示警，沒有真打到人。」李佳回想起當時千鈞一髮的時刻，還是覺得有些腳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你不是在幫助他們做救援么，怎麼跑來接我們了？」

「嗨，還不是他們組織人手充當巡邏隊，守衛學校四周嘛，我報名參加了。我們隊正好分到協助教官門守大門。」

「好像除了你都是男生啊？」

「本來吧，不收女生，不過我給教官證明了一下，一般三五個男生不是我對手。於是就來了。」

「證明？」

「嗯，李教官說他能對付三五個男生，然後我對付了他，不就證明了么？」

李佳看了一眼頂著一雙熊貓眼，正在王濟遠邊上接受任務的教官，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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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和羅玲這時候正眺望著校園。雖然校園缺少了一大半，有些房子也損壞了，但是看到它的第一眼，兩人還是覺得有一股暖流回蕩在胸間。

羅玲有些感慨地說道，「無論如何，還有這些人們，比我們最初想象的局面，要好了太多了。」

「嗯，我們終於到家了。」

「不，還不是家。家是感情停留過的地方，現在對我來說，這裡還只是個安身之所……」說道這裡，羅玲突然扶著頭，就歪歪地到了下去。

蕭晨趕緊扶住了她，幫她坐到地上，有些緊張地摸了摸她的脈搏和氣息，似乎有些弱，臉色蒼白，唇色發紫。

「沒事……，只是，這一天……太累了。」她微微掙開了眼睛，可抵擋不住潮水般湧來的疲憊，突然，她覺得陷入了漆黑的深淵，頭重重地倒在蕭晨的肩上，就那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