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危急時刻
季益君抬頭看了一眼手術室的燈,依舊沒有任何亮光。所有不必要的設備都被斷了電,以便把小發電機極為有限的電能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
在手術室的大門前,他總是忘記身處這個該死的異世界。恍惚中,他以為回到了八歲那年,那個奶奶離開他的寒冷夜晚。他一樣是在手術室的門口徘徊,卻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情。那時候恐懼和悲傷似乎籠罩了整個世界,而現在的他在沉浸在深深的後悔之中。
季益君低著頭,雙手插在褲袋裡,用腳尖追踢著地上的一塊小石粒,他挪步很慢,出腳很輕,似乎怕驚擾了手術室里的醫生。從那個夜晚開始,每當他神思恍惚的時候,就會這麼做,似乎一顆不起眼的石粒,能夠吸納他所有的負面情緒。
加西亞蜷縮在座椅上睡著了,一路過來的緊張氣氛耗盡了這個半大孩子的精力。季益君懊惱地發現他連個發牢騷的人都沒有,他生氣地用力一踢,石粒嗖地飛向了樓道口,彈了幾下,掉下了去。
「哎呦,誰那麼缺德啊。」樓下傳來一個女聲。
季益君連忙往樓道口張望了一眼,看到穿著訓練服的葉梓走了上來。
「我就知道是你幹得好事!」葉梓氣勢洶洶地向季益君走來。
季益君心中咯噔一下,連忙緊張地辯解:「你,你怎麼知道。這,這真的是誤會啊。我只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會搞成這樣。」
「嗯?你這是在道歉?」
「是啊,不光道歉,還後悔死了。」
「至於嗎?」葉梓一臉驚奇地圍著他轉了一圈,然後肯定地說:「你要不是抽風了,就肯定幹了件大壞事!」
「哎?我……你說的是什麼事?」
「踢石頭啊。你說的又是什麼事?」
「我……,我說的也是踢石頭的事。」
「哼,去你的吧。你這種臉上天天寫明了心情日記的人,還想騙我?跟姐老實交代,你做下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葉梓一把揪住了季益君的衣領,喝問道。
十分鐘之後,季益君被葉梓戳穿了三次謊話,最後老實交代了情況。葉梓盯著他看了半天,最後說道:「好小子,真有種!真是個有種的白痴。張弘那混蛋,誰看了都討厭,和他同組的杜眉是我們寢室的老三,吐槽起這個混蛋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是你實在太蠢了,竟然指使外人去打他。」
季益君一臉鬱悶地看著她,反問道:「要是你會怎麼辦?就讓他每天得意洋洋給我們穿小鞋?」
「當然不是!要是我啊,我就……」她湊近季益君,右拳在左掌上一砸:「我肯定自己揍他,蒙了面,打悶棍就行!」
季益君:「……」
這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季益君趕緊攔在她身前問道:「醫生醫生!怎麼樣?救過來了嗎?」
「情況很危急,別擋路。明明是配型正確的血,但是產生了溶血反應。我得去請其他醫生一起來會診。」護士一把推開了季益君,匆匆往樓上跑去。
「怎麼會這樣!這,這……」季益君臉色慘白,愣愣地看著葉梓,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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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坐在自家店鋪里,沒有人綁住他,他卻寸步難行。周圍有十幾個大漢拿著柴刀和棍子看守在他周圍。這些人神色不善的看著他,有的木納而堅定,有的愚昧而狡猾。
不過,這些人至少先退了一步,肯讓洪立峰送張弘去學校了。
現在,這裡只有他一個人,處在眾人之中,卻孤立無援。這些土人雖然態度不好,但是暫時不會把他怎麼樣,一切都取決於恩里克的情況。李佳並不怪他們,他知道抱團對外是這些偏遠鄉人的生存之道,對於這些從任何方面來說都很弱小的人來說,對外人群起而攻之是他們的本能,抗稅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屋子裡安靜到可以聽見呼吸聲,這種沉默就像平靜的海面,海水之下,其實涌動著湍急的暗流。
李佳的眼睛掃過一個微胖的中年人,之前在人群里起鬨的就是他。李佳認出他周圍站著的幾個,都是鎮上小店的店主。這些人看著他的眼神相當不善,但又有些畏懼,之前李佳的威脅似乎讓他們坐立不安了。他對那中年人說道:「我們開的店,影響了你的生意吧?」
中年人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然後說道:「沒錯。你們這些外來人搶了我們的飯碗。我們沒有魔法師撐腰,沒有神奇的商品,日子比之前糟多了。」
「我們也帶給了周圍人更好的生活,你看看,你提在手裡當拐杖用的雨傘,就是我們的產品。還有更多人用上了我們的熱水瓶,臉盆和鏡子。」李佳用平和地語氣說道。
「那關我什麼事?在你們來之前,我的店每月可以賺七八個銀幣,可是這個月才賺了三個。」中年人憤憤地說。
李佳突然發現,他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如何餵飽自己人身上,而沒仔細想過學校作出的各種舉措,對當地人到底造成了什麼樣的衝擊,這次的衝突也許是個意外,但是某些不滿的情緒也許早就滋生了。如果沒有衝動的季益君,也會在另一個時候爆發出來,也許積聚到那時,會有更大的麻煩。他思考了一會,說道:「我想我們沒必要對著干,如果你們跟著我做事,可以讓你們賺到更多的錢。也許每月賺一個金幣都不止。」
幾個人臉色發生了戲劇性地變化,每月一個金幣,毫無疑問可以讓一個人在小鎮上過上「上等人」的生活。一個金幣意味著每天能吃白麵包和牛奶,每頓可以有魚有肉,還有全家都能時不時買套新衣服。周圍其他的漢子聽到這裡,也騷動起來,他們都好奇地盯著李佳看,想聽聽他會說點什麼。那個幾個店主更是被搔到了癢處,他們湊到李佳邊上,紛紛問道:「大人,您說的是真的嗎?怎麼做到?」
「我先問你們,我們賣的東西是不是好東西?」
那中年人摸摸手中的雨傘,同意道:「當然,否則怎麼會擠得我們生意難做?」
李佳指了指窗外學校的方向:「你們看到那黑色的煙霧了么?」
「啊!那不是魔鬼的呼吸嗎?」一個大漢口無遮攔的說道。
中年人踹了他一腳,有些討好地對李佳說,「請別聽這些粗坯胡說,我們沒見識,真不知道魔法師大人在做什麼。」
李佳點點頭道:「那其實是魔法師給我們創造的財富之源。所有那些你們見到的奇妙商品,都是那裡生產的。我們和那些小作坊可不一樣,以後的貨品會多得超過你們的想象,甚至多到我們都來不及自己賣。這時候,如果你們加入我們,把它們賣去其他村鎮,還會沒錢賺嗎?」
「真,真的可以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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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季益君一邊在學校的路上跑著,一邊問前面的葉梓。
「去找能救命的人。」葉梓頭也不回地答道。
「醫生不都在醫院裡開會嗎?我們還能去找誰?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去郭校長,王濟遠還有我老爹認錯。救不活拉倒!大不了再把我發配到深山老林里去。」
葉梓聽到這裡停了下來,盯著季益君怒道:「季益君,你還是不是男人?有沒有一點點責任感?」
「怎麼不是?人就是我讓揍的,什麼罪名我都認了,這還沒責任感了?」
葉梓一腳揣在季益君小腿上,疼得季益君一下抱住了腿直哼哼。
「你再說一遍『救不活拉倒』?」
「救……,救……,好,好,我投降。」看見葉梓又抬起來腿,季益君果斷地慫了。
「哼,你這人就是欠揍。」
季益君一瘸一拐跟著葉梓跑,一路跑上了化學樓的五樓,她一間間房間衝進去看,終於在一間實驗室拖出了一個扎了馬尾辮的清秀姑娘。
「這是吳靜蓉,我們寢室的老幺。」葉梓匆匆忙忙的介紹了一句。然後拉著她胳膊問:「莫雷呢?快帶我去那兒。」
「這位是?」吳靜蓉看了一眼一個勁揉著腿的季益君,又看了看氣喘吁吁的葉梓,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
「無關緊要的人。」葉梓擺了擺手,「總之,帶我去見莫雷。」
「這個莫雷……真能幫我們?」季益君問,「他不是那個鍊金術士么,和救人有什麼關係,再說,鍊金術士不就是江湖騙子的同義詞嗎?」
「喂,那瘸子,你是誰啊,不許這麼說莫雷先生。」正在帶路的吳靜蓉像炸毛的貓兒一樣跳了起來,「莫雷先生是個天才,學東西超級快,想法又多。現在他是我們這裡出成果最多的研究員。」
「哇,大姐,你對個土著這麼維護,莫非對他一見鍾情啊?真是重口味。」
「你……混蛋!」吳靜蓉撩起白大褂,準備在他另一條小腿上補上一腳。
「好了,都閉嘴!人命關天!」葉梓分別瞪了兩人一眼,然後對季益君說道:「雖然醫生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溶血反應,但莫雷可能知道。他是鍊金術士,會配置藥劑,我們上次寢室請他吃飯的時候,聽他說起過什麼血脈力量和血脈改造。不知道會不會就是這所謂的血脈產生了作用。無論如何,總得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