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追獵之行
「秦老師，我們還得追多久才趕得上？他們可比我們早出來一小時。」葉梓向跑在隊伍最前面的秦牧問道。
「沒問題，已經很近了。」秦牧露出一個笑容，他整了一下步槍的背帶，繼續前行，「有我在，放心。」
一行人沿著小道一直走，直到前方一處岔路口。這裡附近都是黑山地區獵人常來打獵的地方，有不少人為的痕迹，要追蹤特定的痕迹並不容易。不過，秦牧撥開腳下茂密的草葉，巡視了片刻就說道：「左邊。」
葉梓向身後的十來個人說道：「往左，追。」
這些人都是她手下的護衛隊員，有些手持長矛砍刀，另一些持拿著弩箭，身上穿著作訓服或是簡易的皮甲。其中還有一個和葉梓差不多大的姑娘卻和秦牧一樣背著一把步槍，她名叫曹璐，既是葉梓是室友，也是她的隊員。
曹璐作為女性能加入護衛隊，自然有她的本事。她原是學校射擊隊的射擊運動員，因此，進了護衛隊后，就成了少數幾個能佩槍的學生。
「秦老師不愧是地質雙子，這身獵人的打扮真是帥呆了。」曹璐悄悄對葉梓說道。
「什麼雙子？外號么？」葉梓不解。
「這你都不知道？地質雙子哎！地質組的秦牧和張思成，一個陽光，一個憂鬱，又都是難得的帥哥，迷他們的人可多了。」
「張思成……哎，他也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葉梓眉頭蹙著，頗有些遺憾的樣子。
「誰說不是呢，不過如果不是那樣，就沒有『憂鬱王子』了。不過我還是喜歡秦老師這個型的。」
「看來你迷得不輕啊？」
「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吶，聽說秦老師有意中人。」她湊到葉梓耳邊說道，「就是外事組長羅玲。唉，羅組長身上光環太多了，什麼少年大學生，MIT博士，學校最年輕的副教授，還是數學系的，現在又當上了組長。咱呀除了青春靚麗，就沒法和她比了。」
「羅玲？」葉梓眉毛一抬，倒是聽蕭晨那傢伙說起過很多次，「你怎麼打聽得那麼仔細？」
「知己知彼嘛。」
這時候，走在前面的秦牧突然停下來，一抬手止住了隊伍前進。
「找到了！」秦牧用很輕的聲音說道，葉梓順著他手指看去，只見前面緩坡下面有四個學生模樣的人圍坐在一起休息，正是他們追蹤的目標。
「秦老師，你就在這兒幫我們壓陣吧。抓人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們護衛隊。」葉梓囑咐道。
秦牧點點頭，把步槍摘了下來，握在手裡道，「我來放風，防著那些地精和馬賊。」
葉梓對後面的人比劃了兩個手勢，她身後的一個班就從林子里繞到這些人後面，從四面把他們幾個包圍了起來。
確認所有人到位以後，葉梓破開身前的灌木和曹璐兩人走了過去。
那四個人本來正在一邊吃東西，一邊低聲說笑。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才驚惶地站身來。
「是葉梓！是護衛隊的人！」其中一個個子高大的男生叫了起來，拉起身邊的一個小個子女生就要逃跑，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矮個男生，急忙抓起地上的包，就往身上背。邊上的另一個女生，則嚇得手足無措，緊緊地抓住了這個矮個男生的臂膀，那男生被她拉著背不上包，於是急得一把推倒了她，提著包就往林子里衝去。
「你們不用瞎費勁了。我帶來了整整一個班，你們被包圍了。」葉梓喝道。果不其然，那幾人跑進林子幾步，就被事先埋伏的人一把扭住，押了出來。
「護衛隊員牛廣成，後勤組的李求新，還有紡織廠的吳綺，商務組的姜婕。」葉梓一一確認他們的身份，然後說道：「你們的離家出走到此結束，乖乖跟我回去吧。」
四人面面相覷臉色難看，那高大男生牛廣成叫道：「我不回去，想讓我做炮灰，沒門！放我走。」
「走不走你說了不算，既然我追到了你，就別妄想逃跑。」葉梓板著臉道。
「你們怎麼那麼死腦筋。抓我們放我們有什麼區別？」那矮個男生李求新一邊掙扎一邊喊道，「上千的馬賊要來了。學校里這點人怎麼可能拼得過？還是趁他們沒有攻城，趕緊跑吧！我看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乾脆和我們一起跑，聽說沿著這個方向跑下去就是這個國家的王都。憑藉我們的知識和手藝，一定可以活得很體面。」
李求新發現其他人都沒說話，似乎有的人正在考慮逃跑的可行性，於是乘熱打鐵地說：「我們來到這兒吃到什麼了？天天吃豬都討厭的食物。得什麼好處了？每天向狗一樣被趕著幹活。那麼多貨賣出去的錢呢？都到委員會口袋裡去了。那幫委員會的老爺天天吃香喝辣，不用幹活，現在送死倒要我們去了？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我勸你們哪，也好好考慮清楚，別到時候死了都不知道為的什麼！」
葉梓發現幾個跟來的護衛隊員相互看來看去，甚至有幾個開始交頭接耳起來。她怒道，「把人押走，再廢話，就堵上他的嘴。」
「跟我跑吧，信我的沒錯！」李求新掙開護衛隊員已經鬆了的手，打開了自己的背包，抓出一把金幣，「看看，我這兒有大把的金幣，大家可以花，要買房子的買房子，要找女人的找女人。」看李求新一副挖心掏肺的樣子，顯得十分誠懇。
「抓住他，堵上嘴。」葉梓說了第二遍，可他身邊的兩個護衛隊員都沒去堵他的嘴。
「你們要是心裡不虛，為什麼要堵上嘴不讓我說話？」李求新冷笑道。
葉梓正要衝上前去自己動手，卻被曹璐拉住了，她指了指之前被推倒，現在正跪在地上捂著臉流淚的女生冷聲道：「哼，你女朋友倒是信你，轉眼就被你扔下不管了。這就是信你的下場。」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頓時把那男生的聲音壓了下去，而坐在地上的女生卻委屈地抽泣起來。
葉梓這時候趁勢說道：「這些人在最危急的時候背叛了大家，還偷了我們的金幣和食物。現在又一次背叛了自己的同伴。你們自己想想，他的話能信嗎？就憑他們，能穿越馬賊的封鎖，避開森林的危險？也許走出這林子就被馬賊一刀剁了。」
幾個護衛隊員相互看了看，其中兩人有些羞惱地衝上前去，把李求新的胳膊抓住。
「押走！」葉梓見所有的人都被控制住，心中鬆了一口氣，大半天的追逃行動總算圓滿成功了，她轉身帶隊按原路返回，去和秦牧匯合。
可沒走幾步，隊伍最後傳來了推搡打鬥的聲音。她回頭一看發現押著牛廣成的兩個隊員，一個被推倒在了地上，另一個則被牛廣成當作人質擋在了身前，而牛廣成手裡竟拿著一把五四式手槍，對著那人的太陽穴。
葉梓頓時覺得似有一盆涼水把她從頭澆下。
「都不許動！」牛廣成大聲喝道。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他的臉上，居然顯出了猙獰之色，讓他看上去像是一頭齜著牙的惡獸。他一邊拖著那隊員慢慢後退，和眾人拉開距離，一邊急聲吼道：「你們把武器都放在地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葉梓撥開人群，試著沉住氣，慢慢走到他面前，勸道：「這裡有一把步槍，三把弩，還有我手中的大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不要聽廢話，把武器放地上，放開我的人。」牛廣成自顧自叫囂著，壓根不給葉梓勸說的機會。
「你最好冷靜下來想想，如果你傷了我們的人，你也活不了。」
牛廣成喘著粗氣，聲音亢奮，「死？你們誰想給我墊背？誰想先試試槍子？媽的，老子受夠了這個破地方，不陪你們玩了。再說一遍，把武器都交出來。」
這時候，葉梓身後的曹璐，趁著葉梓和牛廣成對峙，慢慢把槍舉起，準備瞄準對方的手臂，伺機解圍。之前牛廣成發難的時候，她反應慢半拍了，很是懊惱，於是這會兒就存了找回場子的心思。
可她還沒來得及瞄準，牛廣成的槍就響了，一槍打在曹璐的手臂上，她一聲慘叫，槍也掉到了地上。
「曹璐！」葉梓急著想過去看她的傷口。牛廣成又開一槍，子彈從葉梓的小腿擦過，劃出一道血痕。
「都不許動。」牛廣成喝道。
他開完兩槍又迅速地把槍抵在人質頭上，冷笑道：「可不只你參加過射擊隊，我大學之前練了六年手槍速射。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否則我會讓你們好好體驗下我的槍法的。下次就不是手臂和腿，而是腦袋了！」
他給李求新使了個眼色，那矮個男生連忙把曹璐的步槍搶到了手中，然後逼著幾個護衛隊員把弩箭和長矛扔在地上。葉梓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混蛋，卻也只能乖乖扔掉了手裡的長槍。李求新還想招呼那兩個一起出逃的女生跟上。可是兩女都被他們的表現嚇傻了，反而躲到了護衛隊員身後，不敢過去。
牛廣成見李求新和女生拉拉扯扯個不清，不耐煩道：「別和她們浪費時間！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們自己走！有錢還害怕找不到女人？」
他們兩人慢慢退到空地的邊緣，牛廣成一腳踢翻了眼前的人質，和李求新兩人轉身跑進了林子。
葉梓知道，她拿這兩個人毫無辦法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槍響傳來。奔跑著的牛廣成被子彈打中大腿，倒在了地上，他本能地用手槍往眾人所在處還擊，子彈飛濺，嚇得眾人狼狽逃散。李求新也靠在樹后，舉起步槍準備射擊。這時步槍聲再次響起，一槍正中牛廣成的胸口，一槍打在李求新的頭部，兩人都栽倒在地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本來在啜泣的兩個女生都嚇得止住了哭聲。大家就這麼看著「敵人」被當眾擊倒，一動不動地躺在草叢裡，一時間都不知如何是好。
「秦老師……」葉梓望著從身後樹叢中快步跑出的秦牧，聲音十分苦澀。
「衛生員快給曹璐和葉梓包紮下。」秦牧端著槍，小心地向牛廣成他們跑去。
「死了。」秦牧的手離開牛廣成的頸部，長吁一口氣道。
「秦老師……真的必須殺死他們嗎？」葉梓悲聲說道，「他們歸根到底是我們的同學啊。如果放他們走，他們也不會開槍還擊……」
「現在的學校……沒有讓叛徒容身的地方。」秦牧拍了拍她的肩道：「當牛廣成第一次對你們開槍的時候，這就是他應得的結局。」
「我……不知道。也許哪天回想起來，我會後悔來追他們。」葉梓紅著眼眶說道。
秦牧輕輕地撫摸了一會兒自己的槍，然後又重重地提起它背到肩上，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說道：「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