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十一章我去陸家提親吧】
第二日一早,田從燾、田從烈兄弟二人再次入宮,這次他們順利的見到了田惟彰。今天田惟彰氣色看來不錯,就是說話略帶鼻音有些啞。
同時覲見的除了田從燾和田從烈,還有田從熙和即將成婚的魏王田從焉。
田惟彰三言兩語打發了田從烈和田從焉出去,然後安排顧名俊帶著秦遠、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跟田從燾一起去討論衛所整頓方案,他自己要遵醫囑休息,就讓田從熙去旁聽,到時向他回報。
這個整頓方案其實與會的眾人之前都已經了解過了,衛所整頓,在不改變體制的情況下,唯一能做的且能見到效果的,就是完善監察功能。
秦遠這個方案的中心思想也是監察,他建議監察御史在地方巡視時,重點關注衛所官員貪腐不法情況,及時上報;同時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不定期往各地派出監察官員,糾察各地衛所官員、核查兵員情況、屯田數量和投入產出情況。
田從燾在開始討論之前,先把他查實的長安各衛所情況通報了一下,這其中包括之前已經上報給朝廷的,也有他查實但還沒動手處置的。介紹完嚴峻的形勢,他再把自己提議的實權回歸五軍都督府的意見解釋了一番,並強調若非如此,監察仍是有名無實。
此言一出,頓時群情激涌,兵部、五軍都督府的人都紛紛出來訴苦,各說各的不容易。兵部的人說——不是我們不想管,是我們沒這個職權,任免升調都是五軍都督府報上來的。五軍都督府也說——不是我們不想管,是我們管了人家也不聽,任免升調是我們報的沒錯,但決定權又不在我們這裡,誰聽我們的呀!
如此種種,好像個個都是苦大仇深。
田從燾看顧名俊冷眼旁觀就也不出聲,只聽這兩邊的人扯皮。
秦遠端著一盞茶,似老僧入定,神遊物外,身邊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一樣。
倒是田從熙卻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一直關切的看著每個發言的人,以至於這些負責具體事務的官員都覺得受到了鼓勵,個個舌粲蓮花、口沫橫飛,根本停不下來。於是等到中午田惟彰打發人來看時,都還停留在訴苦、推卸責任階段。
田惟彰把田從燾和田從熙叫過去一起用膳,聽田從熙道了原委後,就笑道:「這是他們欺負你們兄弟不懂政事呢。」
「可兒臣聽諸位大臣說的都挺有道理的。」田從熙瞪著一雙酷似蘇皇后的杏眸說道。
田惟彰搖頭笑問:「朕叫你們坐在一起,是為了什麽?」
田從熙看了看田惟彰,又看了看田從燾,回道:「整頓衛所。」
「那他們都說了什麽?」
田從熙皺眉,「各自的難處……」
田惟彰笑道:「那麽他們有難處衛所就不整頓了嗎?」
田從熙剛才就想明白了,這會兒只能羞慚的低頭道:「謝父皇教誨。」
田惟彰很欣慰,繼續教他,「他們說的這些朕以前不知道嗎?顧名俊、秦遠不知道嗎?你大皇兄不知道嗎?他若不知道,就不會提出將人事任免升調之權回歸五軍都督府。那麽他們明知道大家都知道此事,為何還要反覆拿出來說?」
「兵部不想被五軍都督府奪權。」田從熙答道。
田惟彰點頭,又問:「那五軍都督府呢?」
田從熙尋思半晌,回答,「兒臣覺得,他們似乎也並不是很想拿回任免升調權……」
田惟彰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田從燾,問:「燾兒怎麽看?」
田從燾本來一直旁觀田惟彰教子,這會兒突然被問到頭上,不免有些遲滯,只得故作遲疑的答,「今日幾位大都督都不曾出聲,不過從幾位同知的話音里,兒臣聽出他們各都督府的意見似乎也不一致……」
「是啊,五軍都督府各有各掌管的衛所,也各有不同的大都督,每個大都督與各衛所的交情也不同,那麽他們對整頓衛所這件事的看法自然也不一樣。」田惟彰開始細數,「中軍都督府林郅,左軍都督府宋之遠,右軍都督府藍圭,前軍都督府郭孝政,後軍都督府連鵬宇,這五個人不會那麽輕易就表態的。」
說到這裡,田惟彰沒有再繼續深入下去,把話題放到一旁,跟兩個兒子一起吃了頓飯。吃完飯後,田惟彰不顧田從熙和田從燾等人的阻攔,執意召齊了人,在乾元殿繼續議事。
有他坐鎮,果然兩個衙門的人不敢再多言扯皮,總算回歸了正題。田惟彰還把都察院兩個都御史都找了來,大夥一起發表見解。
這一次議事一直議到了掌燈時分,初步把監察制度確立了下來。田惟彰還現場點了幾個監察御史的名字,命他們即刻前往指定衛所糾察將官不法事宜;同時從兵部、戶部和左軍都督府各選一人,派往山東核查衛所屯田數和兵員數,也同樣是即刻出發,不得延誤。
至於人事任免升調之權的歸屬問題,田惟彰暫時沒有下結論,只讓五軍都督府各個大都督上摺陳述見解,包括若當真將權力放給他們,他們對整頓衛所、提升軍力,有什麽樣的想法。
散會以後,田惟彰單獨留下田從燾、林郅和秦遠,拿出那份他們推薦的長安各衛所替補人員名單,詳細問了各個人員背景,然後才放了他們出去。
出宮上車的時候,田從燾跟林郅對視一眼,並沒多言,率先登車走了。
田從燾本來以為,這次談過之後,任命應該很快就能下來,料不到第二天田惟彰病情加重,開始發燒,蘇皇後下了令,不許人拿事情去擾他休息。田惟彰無奈之餘,也只得聽了蘇皇后的話,命顧名俊和秦遠協助田從熙暫代國事,自己安心養病了。
饒是如此,田惟彰的病也並沒很快好起來,他先是發燒,燒還沒退又開始咳嗽,咳得厲害了難免頭痛,御醫們手忙腳亂,又不敢胡亂用藥,只能慢慢調理。偏此時到了年下,祭祖、大朝會、賜宴,田惟彰一樣都缺席不得,結果等過完了年,他的病反而又加重了一層。
田從燾和田從烈也開始了每日入宮侍疾的生活。
至於陸家這邊,與田從燾相反,每年過年這段時間,都是陸靜淑比較清閑的時候。今年陸文義又沒在家過年,陸家照舊很和平,除了吃喝玩樂也沒什麽別的事。
只是到了初五這天,叢蓮如進府來拜年,私下跟陸靜淑說,柳歆誠傳話,有事想見她。
陸靜淑有段日子沒見過柳歆誠了,這會兒他說有事,陸靜淑也就趁著去拜見秦夫人回來的空,到惠民堂去見他。
幾個月不見,柳歆誠瘦了一些,似乎也高了一點兒,一眼看去,整個人的氣質也不似以前那麽傲氣外露,反而多了些沉著之色。
「我明日啟程去東都應考。」柳歆誠見到陸靜淑,也是先凝視了她一會兒,才開門見山的告別,「最快也要四月才能回來。」
陸靜淑獻上真誠祝福,「那祝你馬到成功,金榜題名。」
柳歆誠微微一笑,看著她的眼睛回道:「多謝。」他道完謝沉吟了一下,又問:「你……上次我提起的事,你還是沒有改變主意嗎?」
這個少年,看來內里還是沒變呀。陸靜淑心內嘆息,緩緩搖了搖頭。
柳歆誠似乎也不意外,他眼神微暗,最後像是承諾一般,說了一句,「你放心,我早晚成為那個可以讓你放心託付的人,站到你身邊與你並肩前行,等著我!」
一直到春闈放榜,陸靜淑得到柳歆誠會試高中的消息時,那一日少年眼中的火花,都還始終在陸靜淑眼前閃現,她毫不懷疑柳歆誠的決心,但是總覺得受之有愧。
「柳歆誠不是挺好的嗎?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孝義不解的問她,「陸靜淑今年就十五歲了,離及笄沒有幾個月,婚事沒法再拖了。」
趙琰皺眉,「及笄不能算實歲嗎?不對呀,不是許嫁了才能行及笄禮嗎?那我更不用急了!」
孝義無語,「你就自欺欺人吧。」
「先不管這個。聽說皇帝這一段時間身體不好,他是不是快掛了?」趙琰轉移話題。
孝義屈指算了算,「嗯,快了,也就再一年吧。」
趙琰開始琢磨,「新帝登基,長安會不會有大變化?」說完又補充,「原著里。」
孝義答道:「三年不改父道,何況新帝還小呢,暫時手伸不過來。」
趙琰一想也是,嘀咕道:「那也夠他籌畫防備了,如果他能早些回來的話……」
「他是誰?」孝義耳尖,追問道:「你不肯答應柳歆誠,不會是因為這個他吧?」
趙琰翻了個白眼,不理他,逕自離開了夢中幻境。
從夢中醒來,她想起穿過來這三年,一時也沒了睡意。
所謂拯救世界,自己從一開始就沒當真,她既不是內褲外穿的超人,也不是能吐絲的蜘蛛人,更不是高富帥的鋼鐵人,她憑什麽去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