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故人重逢
兩軍鳴金收兵,斥候從前方傳來戰報,我軍死傷過萬,前鋒被俘。
一眾武將聽得荊悅被俘之消息,皆慌亂起來。
短短几日的相處,他們從最初的瞧不起荊悅是女人到後來的一鳴驚人,深深知道荊悅骨子裡愛國的熱血並不比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淺。
於是,眾武將合計商量之後,去到總兵府向墨輕逸請令出兵救回荊悅。
墨輕逸立在城牆看著前方還未清理的戰場,神色淡淡,身旁的斥候看不出墨輕逸心中所想,也只是悄然站在一旁
默了半晌,墨輕逸輕聲嘆道
「她是如何被俘的?」
斥候聞聲,抱拳向墨輕逸行了一禮才說道
「前鋒手臂中箭,一時不察便被突厥可汗俘了去!」
墨輕逸點點頭,前方戰場一片狼藉,士兵們清點著戰亡人數,倒在血泊中的新聖大旗被士兵們重新立起。
黃沙土地早已變的暗紅,這片國土之疆終究成為士兵們揮灑熱血的地方。
墨輕逸收回視線,吩咐厚葬犧牲士兵,轉身回到雁門關總兵府,普一踏進大門,眾位武將紛紛下跪
「請大將軍出兵救回荊前鋒!」
墨輕逸腳步驟停,背在身後的雙手漸漸握緊,他面色如常,抬腳一聲不吭進入大堂。
有小廝端來茶水,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垂下的眸中盛放著奇異的妖冶,沉默之後,他說
「今夜,火騎兵隨我去救人!」
突厥大營,荊悅被捆綁在木樁上,頭上的頭盔早已被摘下,露出烏黑亮麗的秀髮。
沉重的眼皮漸漸撐開,反綁在身後的右手已經麻木,她甚至能感覺到血液逝流殆盡。
微微動了動身體,她眯眼打量著前方的情景,前方守兵約有十人之多,還有巡邏兵每一柱香的巡視。
扯了扯嘴角,忍受著手臂傳來的灼痛感,慢慢想著能逃出去的幾率。
「喲,小美人,醒啦?」
她抬頭,看見突厥可汗帶了一幫子鶯鶯燕燕站在離她不遠處,蹙了蹙眉,隨後又疲累的閉上雙眼。
阿史那饒有興趣的看著荊悅,放開懷中的美人,一雙眸子略顯貪婪的看著荊悅,他抬起荊悅的下巴,在她耳邊呼氣,說道
「小美人,考慮的怎麼樣?跟了本可汗如何?」
荊悅輕笑,絕美的小臉有些猙獰,她在他耳邊呵氣如蘭
「想得美!」
阿史那有一瞬的怔愣,他放開荊悅,深邃的眼眸沉沉的看了一眼荊悅,荊悅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近距離觀察突厥可汗,不似一般突厥人長得人高馬壯,滿臉絡腮鬍子,這個可汗到像是中原人,狹長的丹鳳眼,緊抿的薄唇,瘦削的身體卻是撐起了粗曠的服裝。
忽然間,他笑,笑聲猖狂放肆,荊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阿史那拍著荊悅的肩膀,湊到她耳邊輕聲喚了句
「阿悅!」
荊悅身體一怔,阿史那瞬間離開,摟著一紅衣美人離去。
荊悅死死盯著他的背影,嘴唇翕翕合合,有眼淚順著臉頰而落,她無力垂下頭,眼淚滴在面前的草地上,一滴滴,一滴滴……
那年,她14歲,隨著父親前往東海,途中遇山賊打劫一戶人家,那時,她年少輕狂,仗著自己有武功護體,便不管不顧上前救人。
父親無奈,隨著她打退了那些山賊,她也因此手臂被劃了一刀,那戶人家的家丁全部喪于山賊之手,只餘一輛馬車靜靜停在原地。
她捂著流血的手臂,咬咬牙跳上馬車,伸手挑開帘子,馬車裡有一婦人和一個同她差不多大的男子。
男子臉色蒼白,胸口中箭,婦人一身華貴紫服,前胸後背皆中了一箭,荊悅冷靜地摸了摸男子的脈搏,隨後喚來父親將男子帶上他們的馬車,那名婦人早已氣絕,荊悅閉眼跳下馬車,手臂上的鮮血一路順著流在地上。
她忍著疼痛回到馬車上,看見父親給男子拔箭,鮮血噴濺了她一臉,父親看了一眼她的手臂朝她抱歉一笑,她搖頭,拿過紗布給自己包紮。
男子身邊的玉佩引起她的注意,她拿起玉佩,難得一見的血玉,被雕刻成翱翔的天鳳。
手指慢慢摩挲著玉佩,卻在玉佩鳳尾一角發現刻上去的字跡
「夏侯?」
父親聽得她的話,抬頭看了一眼她手裡的玉佩,眉眼瞬間變得沉重
「他是夏侯後人?」
「父親,夏侯後人有問題么?」
父親一邊給男子包紮傷口一邊嘆氣道
「夏侯乃是前朝國姓,悅悅,我們救了前朝餘孽啊!」
她斥笑,笑父親迂腐,新聖已立朝百年,若前朝真想復國,自當在新聖根基不穩、民心不所向之時就推翻新聖,何必等到如今?
父親只是嘆氣,沉沉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男子,他說
「希望他不是吧!」
到達東海地界,前方有船泊,父親看了一眼她和男子,說道
「悅悅,帶他走還是留下?」
男子雖已清醒,但行動不便,多日相處下來荊悅對這名男子也多了几絲好感,她說
「父親,帶著凡一一起走吧!」
夏侯凡一對她微笑,狹長的丹鳳眼因為那一笑宛如三月初開的桃花,她臉微微紅潤,撇過臉嘟囔道
「一大男人長這麼好看幹嘛?」
她不知道的是,夏侯凡一這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笑的那麼開心。
上了船,她問他
「你是前朝後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官道上?你此行是要去哪?是不是想著要復國?」
夏侯凡一躺在床上,後背墊了枕頭,他微微笑著看著荊悅連珠炮彈似的連問,嘴角笑容只深不淺,等荊悅問完,他才說道
「我是前朝後人,名叫夏侯凡一,之所以會出現在官道上是因為要路過,我要去東海,而且我沒想過要復國!」
見夏侯凡一認認真真的回答著自己的問題,荊悅的臉有些微紅,她的眼睛躲閃,然後找了借口說去給他找吃的然後離開。
他們相處了一年又半月,那一年,在荊悅的生命中劃下了濃墨重彩的一撇。
以至後來回到帝京城,被先皇選為墨香樓暗閣閣主,總是在夜深時,她會在房間溫一壺好酒,然後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凡一,你還好嗎?」
「凡一,那邊冷嗎?」
「凡一,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凡一,我錯了,我再也不跟你發脾氣了,你回來好不好?」
「凡一,我一定會找到那人替你報仇!」
「夏侯凡一,我荊悅愛你......」
屋內燭光搖曳,恍惚間,她看見那人一襲錦袍對她笑的如同三月春風,他喚她
「阿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