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6章 我會陪著你!
走到剛才那一片區域的時候,喬以陌看看那邊,顧風離說給一個很重要的人樹碑,那是誰?誰去世了嗎?她往那邊看看,那裡已經沒有了人,看來墓碑已經樹好了!
她往外走去,沒有再停留。
顧風離從希言的墓碑前回來,然後回到剛才新樹立的墓碑前,看著上面沒有照片,卻只有名字的墓碑,微微地笑了起來,又欣慰又酸澀。
「小乖,你媽媽也來了,高興嗎?原諒爸爸那時候不知道你的存在,倘若知道,不會讓你和你媽媽那樣受苦!對不起,我的寶貝兒!」
墓碑上刻了幾個字。
愛子,顧惜陌。父,顧風離,母,喬以陌。
那幾個字蒼勁有力,屬於他的筆跡,透著刻骨的疼痛,躍然於大理石上。
墓碑前一束雛菊,開的那樣鮮活。
回到家的喬以陌煮了豐盛的晚餐。
曹澤銘七點鐘回來。
看到她已經煮好了晚餐等他回來,他有點小心翼翼,她看著他的神情心酸不已。而他望著她,臉上都是擔憂。
「快洗手吃飯吧!」她輕聲說。
他脫了大衣,她接過去,把衣服掛起來。
見他不動,她一愣,再看他,發現他正安靜地,溫和的,帶著點忐忑地望著自己。
這麼高大一個男人,現在對著她,卻像個懵懂的孩子。
她心頭一疼,走過去抱著他,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很厲害,卻一動沒有動,並沒有伸手回抱她。
「洗手吃飯吧?」她輕聲開口。
「你給我洗!」他突然開口。
她一愣,再然後竟然莫名心酸。這個男人啊,他在這個時候跟她撒嬌,怕她離開他而去嗎?可是她怎麼能離開他呢?他們相依為命啊!
她是他唯一的救贖,他是她的溫暖,他們是親人,他們早已相濡以沫,早已融入骨血,又怎麼能離去呢?什麼理由都擋不住他們的感情了!
她沒有拒絕,牽了他的手往洗手間走去,才發覺他的手冰冷。以前,他的手都很溫暖的,怎麼就這麼冷了呢?
擰開水管,他握著他的手沖冷熱適度的水。
他還是一動不動,看著她的小手輕輕地握著他的手,然後一根根手指幫他洗乾淨,還有手掌,手背手心,她都給他洗的乾乾淨淨的。
他只是望著她,很乖很聽話的樣子,也不說話,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其實,他內心很脆弱,他怕別人不要他。
她的眼眶突然一陣濕熱,低頭避開她那複雜難辨卻又帶著委屈的目光。
她拿毛巾給他擦手,等到擦乾淨后,他忽然無聲地把她抱在懷裡,緊緊地,透不過氣來,他說:「我只有你了,你不能離開我!」
再然後,他抱起她,進了卧房。
之後,他強勢入侵,主導一切,不允許她退縮,不允許她退後。
她看到的是他自責的心,和滿是愧疚被良心譴責的無法展平的眉宇,還有那被汗水濡濕的臉頰。
而當他釋放的時候,卻又那樣發出近乎痛苦的嘶吼。那聲音低啞得叫喬以陌心痛如刀絞。她緊緊把他抱進懷裡,而他睜著那雙滿是愧疚的眼,在她懷裡無聲的顫抖著。
透過那清秀而猙獰的臉龐,她仿若看到那個倨傲、頂天立地的男人,正被禁錮在這具傀儡般的軀體里,在良心和親情里拉鋸著,疲憊至極,最後只能無聲而壓抑的煎熬著。
事後。她輕聲而堅定地開口:「我不離開你,澤銘,無論發生什麼都不離開你,但是——」
「但是你想報警,想要她償命是不是?」
她心裡咯噔一下,看著他,是的,她想要遲雲償命!
他靜靜望著她,渾濁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嘴角卻緊緊抿著,顯得臉色不太好。
「陌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著她死!」他緩緩地說,聲音居然有一絲顫抖。「求你別逼我,她是我媽!我已經把她弄出國了,她不會再回來了,不會再害人,我們都忘記吧,我很難受!」
「我知道!」強烈的淚意剎那間湧進眼眶裡,她的心臟就好像被一塊巨石壓住,連喘息都變得艱難。她獃獃的望著天花板,不忍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淚。
「陌陌,別逼我,誰有事我都不好過,我寧願死的那個是我!」
這句話叫她疼的心如刀割。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頭看向他,他也靜靜地抬頭,雙眼暗沉如水。看到她在看他,他的嘴角瀰漫著悲傷糾結無法言說的壓抑弧度。
看到他那樣子,她能說什麼?這個男人,在殺伐決斷的時候毫無猶豫,卻掙脫不了親情的枷鎖,可是,他本就是重情的啊!誰能把自己的母親送上法庭呢?
曹澤銘,不要怕,我會陪著迷惘痛苦的你!
一天,兩天,如此這樣過去了!
這件事一直壓著,喬以陌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每每想要去警局的時候,都會看到曹澤銘那痛苦茫然的樣子,於是擱淺。
如此,度過了一周。
喬以陌終於還是壓制不住了。
一天吃過晚飯的時候,她坐下來表情嚴肅地跟他說:「澤銘,我要報警!你下不去手,我來做!」
曹澤銘聽到這話,立刻就火了。「你是不是非要置她於死地?」
「我沒有想要她死,我只想要法律給予她公正的懲罰!」
「那麼宋易安呢?」曹澤銘反問:「宋易安能寬容,遲雲就不能?陌陌,她是我媽啊!」
「宋易安還有良知,遲雲沒有!」喬以陌也很激動。
這一場爭吵,終於爆-發。
「可是她是我媽!」
「可是澤銘,你有想過死去的車希言嗎?你有想過顧風離嗎?你有想過禪兒嗎?車希言出車禍的時候,禪兒嗷嗷待哺,她還是個在襁褓里什麼都不知道的嬰兒!我真的不懂,她怎麼就下得去手?我對希言沒有感情,我跟她雖然一母同胞,卻素昧平生,可是禪兒喊我媽媽的時候,我真的很心疼!好,拋卻禪兒不說,你不覺得放她離開是放虎歸山嗎?我有不好的預感,我總覺的她不會真心悔過,所以我害怕,我怕我們大家以後再受到傷害!」
「她都走了,出國了,不會再回來了!」他喊,這一次,情緒很激動。
「可是她萬一再回來呢?她怎麼會甘心這麼多人算計了她?澤銘,萬一她跑回來了怎麼辦?」
曹澤銘怎麼都沒有想到,喬以陌會一語成讖。
但是那個時候,他很激動,他的心在拉扯,他做不到鐵面無私。
喬以陌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曹澤銘突然平靜下來,他抬起清黑的眼眸,淡淡掃一眼喬以陌,眼神里不再有情緒,甚至有點冷。「你如今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麼呢?」
「我想報警,追究她的責任。」喬以陌的聲音也很平靜。
曹澤銘不動,眼神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你在為顧風離心疼!」他說。
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許吧!」
她沒有否認。
只是,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澤銘!我差一點死在她的手裡!砸我頭的人被判了,張婷的父親因為工作被判了,牛小寶的父親也因為工作被判了,所有人都為自己的過錯負責了!她卻逍遙法外,而你,是推動這一切的人!澤銘,我知道你心裡的煎熬,知道你的難受,卻無法這樣裝作不知道遲雲害死了希言!」
他的表情很淡,而此刻,那雙黝黑的眼睛,幽深而平靜,掩去了所有的情緒,在爭吵完之後,不再有波動。只是專註的望著喬以陌。
「你想要弄死她,不就是想要離開我嗎?」他忽然聲音沉了下去。「好,我成全你!你不用弄死她,你走,現在就走!立刻滾!」
他說完,就往書房走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了門。
喬以陌愣在沙發上,沒有怨怪,沒有過多的情緒。
她回了卧房,然後提筆寫了一個紙條。
澤銘。我不會離開你,我回雲海辭職。我們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吧,我知道要你這樣做真的很為難你,可是,每天看著良心難安的你,我很心痛!在你決定之前,我不會告訴警察和顧風離!
她沒有當晚賭氣離開,而是第二天一早坐了最早的班車離去。
當曹澤銘聽到關門聲響起的時候,他跑出書房,竟發現她留的紙條,他再也控制不住一夜懊悔對她發火的心,一把毀掉床頭櫥上的檯燈,最後卻又懊惱地把自己摔在床上,頭深深地埋進了枕頭裡,那上面都是她的味道。
後來,他沒有追出去,只是打電話給了林銳。「林銳,陌陌回去了,我們吵架了,幫我照顧著點她!」
「吵架了?」林銳有點意外:「你們這是怎麼了啊?不是很好嗎?」
曹澤銘不願意說。
「澤銘,吵架的時候想著點對方的好,就迎刃而解了!」林銳好心的提醒,又安慰:「放心吧,我照顧好!」
回到雲海,喬以陌先回了她跟曹澤銘的家,福海的房子,她退了,委託易欣去辦理的。
回來后,打掃了衛生,她連夜寫了辭職信。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環保局。
王亞樵看到她很訝異,也很開心。「小喬,老久沒見你了,你好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