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盤根錯節
「江彬?」蘭鵑不相信地反問道,這個歷史上只會縱容皇帝吃喝玩樂的小白臉,有這麼厲害了嗎?「他和肅王世子勾結,為什麼啊?」
但是她馬上自己就想明白了,既然江彬是跟隨皇帝一起回京的,那麼皇帝的病情他應該是最清楚的了。如果皇帝死了,繼位的是一個和他毫無關係的王爺,那他的好日子豈不是過到頭了?所以要找一個王爺或者世子,扶植他登基,這迎立之功,和開國之功可是沒有什麼兩樣的啊!蘭鵑恍然大悟后,馬上接著又問:「那江彬要怎麼樣呢?」
輕雲似乎對蘭鵑的態度十分奇怪,一會兒好象什麼都不懂,一會兒又好象什麼都知道了。但是現在已經不是研究蘭鵑態度的時候了,因此她馬上回答道:「先生推測,如果世子和江彬勾結的話,那麼他第一個要對付的是三郡王,第二個,就是蘭相公了!」
世子要對付三郡王這容易理解,可是要對付自己,為什麼啊?蘭鵑又迷惑了,她反指著自己問道:「對付我?為什麼?我又不和他爭皇位,而且,我甚至和他毫無關係啊!」
輕雲無奈一笑:「蘭相公說自己不是梅小姐,可是你仔細想想,現在有幾個人相信了?他們又是為什麼會相信的?」
但蘭鵑還是不明白:「就算我是梅小姐,他為什麼要對付梅小姐啊?」
輕雲的神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鄭重說道:「因為王妃和王爺有約在先,如果三郡王即位,那梅小姐就是長公主,她的夫君必須是一品公侯,蘭相公明白了嗎?」
蘭鵑雙眉漸漸顰起,是的,梅素馨是女人,她不能立足於朝堂,但是王妃又怎麼肯叫女兒為他人做嫁衣裳。所以就算梅素馨本身無法出面,她的夫君也要在朝中佔有重要的位置,也就是說,她也依然要參於權利的分享。
蘭鵑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張太后要將方浩封侯了,按照肅王府的計劃,如果方浩不封侯的話,那麼就不足以讓他投靠張太后啊!不僅如此,張太后還仔細衡量了梅素馨對方浩的影響力,這才痛下狠手,要除去她!
蘭鵑的手慢慢撫上了心口,無力地說道:「可是我已經說了,我不是梅素馨啊!」
這句話,似乎讓輕雲十分惱火,她的臉色開始不滿起來,也就沒有在意蘭鵑的舉動:「可是蘭相公你知道嗎?你說你不是小姐,根本就沒有用,而且不僅沒有用,還給先生找了不少麻煩,讓先生為你殫精竭慮,費了多少心思啊!」
蘭鵑似乎有些冷了,她把膝上蓋著的銀狐袍子往身上拖了拖,愧疚地說道:「輕雲,你說吧!智軒到底有多少事情在瞞著我?既然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那麼理應同舟共濟的不是嗎?我不想成為你們的累贅,尤其不想讓智軒為我為難犯愁!」
聽了蘭鵑這句話,輕雲這才注意到蘭鵑的神色,是那麼地悲傷而凄涼,她呆住了,我這是在幹什麼啊?她是先生最心愛的人啊!傷了她,比傷了先生自己還要讓他難過啊!我……我真是昏了頭了!輕雲慢慢走到蘭鵑的身邊,蹲了下來,歉意地說道:「蘭相公,剛才是我的不是,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被紫媚的消息驚壞了!」
她把頭伏在蘭鵑的膝上,靜靜的房中,吞泣的聲音並沒有因為主人的刻意掩飾而迷失在燭光中,反而因為門外偶爾傳來的夜風掠過枯枝的聲音,而顯得更加悲涼而凄惶。
蘭鵑伸手輕輕撫摸著輕雲的髮絲,自己也禁不住淚水潸然:「好輕雲,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是擔心智軒,你一直都喜歡他呢!你為他擔心,為他難過,為他不平,為他惋惜。你愛他,愛得比我多多了,我又有什麼資格來怪你?來指責你?」
蘭鵑一直都相信,愛情是排他,是不能分享的,也是不能共享的。可是為什麼,她現在面對輕雲的愛情,卻不敢堅持自己的原則了?也許,到現在為止,其實並沒有人懂得真正的愛情到底是什麼?就好象人們也不知道,靈魂到底有沒有一樣。
有清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漸漸走來,輕雲忙跳了起來,迅速用衣袖抹乾了淚水。蘭鵑看著她,倒淡淡地笑了:「怎麼了?傻丫頭,你還怕他啊?」
「我……」輕雲驀地紅了臉,掩飾地說道,「我給蘭相公鋪床去。」
就在輕雲一轉身間,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輕輕的兩聲扣門聲后,房門就被緩緩地推開了,夏智軒和煦地笑著出現在了門口。
蘭鵑先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一直看到夏智軒奇怪地微微顰了眉,她才一下子跳起來,撲進了夏智軒的懷裡,嬌嗔道:「你去哪裡了?知不知道人家一直等著你啊?」
夏智軒似乎放了心,微微笑了:「我就是看見房中透著光,才過來的。你又等我做什麼?這些天也累了你了,怎麼不早早睡了?方涵姑娘不是由紫媚陪著早就去了船上了嗎?」
「說了等你啊!」蘭鵑拖了夏智軒進來,把他按在暖椅上坐了,然後自己也在他身邊坐了,就將身子偎依著他,撒嬌地說道,「就是等著你,就是想看見你,就是想粘著你!怎麼,不行啊!」說著,淚水竟是不聽話地洶湧而下,她終於忍不住鑽在夏智軒的懷裡哭了起來。
夏智軒疑惑地抬起頭來,看見輕雲背對著他正在鋪床,看了片刻,他皺起了眉頭:「輕雲,你和蘭相公說什麼了?」
輕雲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慢慢轉過身來,走到夏智軒跟前,跪了下來:「小婢多嘴,將世子之事和蘭相公說了,請先生責罰!」
蘭鵑慌忙從夏智軒的懷裡直起身來,想去拉輕雲,一邊說道:「這不管輕雲的事,都是我逼她說的。」說著,抬頭看見夏智軒的臉色,竟嚇了一大跳。剛才他站在門口,燈光暗淡沒有看清楚,後來又只管自己傷心,也沒有仔細看他。
現在面對面地看著,卻見他臉色是極是難看,蒼白中還帶著不堪的疲憊,看得蘭鵑又驚又疼,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驚慌地問道:「智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你先去床上躺一下吧!」一邊慌忙催著輕雲起來相助。
夏智軒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就在這暖椅上坐坐就好了。」一邊拉住了蘭鵑,抬手為她拭去腮邊的淚水,柔和地問道,「怎麼了?難道怪我讓你等急了?所以就在這裡哭起鼻子來了?羞也不羞!」
蘭鵑把頭頭藏進了他的肩窩,夏智軒看了看依然跪著的輕雲,終於輕嘆了口氣,說道:「好了,說就說了吧!你明日出去給蘭兒去買些女裝來,替她準備一下,去臨安暫避。」
這句話讓輕雲和蘭鵑都詫異地抬起了頭去看他,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為什麼?!」
夏智軒看看他們兩個,倒笑了:「沒有為什麼,三郡王快到了,他自然是要住在這裡的。皇上病危,這個時候不是奉詔,王府是不能遣人進京的,所以他只能躲在這裡。而只要三郡王一入住,這裡勢必成為世子最為關注的地方。蘭兒在這裡,會危險得很啊!」
蘭鵑用手指輕輕撫著夏智軒的眉間,輕柔地說道:「智軒說得是,剛才輕雲也說了,我在這裡不僅危險,而且也礙事。所以智軒要我離開這裡,我沒話說,不過我不去臨安。」
夏智軒先是聽她說願意離開,倒鬆了口氣,及至後來聽她說不去臨安,自己倒不安了,握了她的手歉意地說道:「蘭兒不要怪我罷!現在我所能想到的地方,王府里都知道,所以你一個也不能去!」
蘭鵑笑了笑:「那我要是去了臨安,你就不擔心會給方浩帶來麻煩嗎?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還有許多事需要他幫忙的,是嗎?」
夏智軒也笑了,將蘭鵑按在自己身邊坐好了,又示意輕雲也坐了,才說道:「你猜得沒錯,我確實是有大事要請靖義侯幫忙!」說著,看著蘭鵑笑意愈深,「蘭兒知道嗎?今天去侯府,還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蘭兒說得沒錯,太後娘娘果然已經選定了入嗣之人,就是安陸興獻王的長子。」
蘭鵑先是臉色一沉,嘴一嘟,有些不高興了。可是轉念一想,這該死的歷史,真真假假,混亂一片,把自己都搞糊塗了,何況於他們?自己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搞不清楚,怎麼能要求他們對未來的事情全盤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