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熙月挺喜歡這種草葉子的,不僅能預防風寒,還能保養皮膚。她之前猜的果然不錯,村子里少雨多陽,大多數的村民每天都要在陽光曝晒下辛苦勞作,但他們皮膚都很好,並不會乾燥開裂,就是這種草葉子起了大作用。
只是赤贏說過,這種草葉子只能在無雨的地方生長,若哪一年村子里下了雨,這種草葉子就會變得非常少。
顧熙月對此感到好奇,帶了幾株草葉子回家養在花盆裡,一天澆一次水,就見原本翠綠茂盛的草葉子不僅沒有繼續生長,反而越來越蔫,最後直接發黃,從根部爛掉了。
赤贏見狀,告訴顧熙月這草葉子是澇死的,因為她澆了水。
哦,對了,那隻種著草葉子的上好青花瓷花盆,是赤贏曾經送給她的生辰禮物之一,裡面原先種著一株據說很是名貴的十八學士茶花,盆大株高,十分相配,可是沒等她看見那株十八學士開花,它就病殃殃蔫了,最後死掉了。
她看著放在屋子角落裡極為礙眼的大花盆,才決定往裡面栽了草葉子試一試,沒想到最後被她澆水澆死了。
赤贏大概也是想到了那個花盆,於是用匕首,朝著幾株長勢很好的草葉子根部挖了下去,連帶著根上的土也一起包了起來,跟她說:「回去後,我把屋子裡那個花盆換換土,我們繼續養草葉子,看它究竟能不能長在屋子裡。」
聽他這麽一說,顧熙月也來了興趣,於是接下來的路程,兩人就專挑長勢好,枝葉漂亮的草葉子下手,直到把四蹄背上馱著的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才罷手。
晾乾果子這種事,米塔是最擅長的,因為晾乾果子還需要藉助於縫衣服的針線。顧熙月好奇得不得了,眼睛緊盯著米塔的手,只見她手指靈活的握著針線,把洗乾凈的果子捏在手裡,針線從果子核中間從頭到尾的穿過去,然後又拿起下一個,像是串珠子似的,把紅彤彤的果子串成圓環狀,掛在竹樓三樓的連廊上,等著自然風乾就好。
顧熙月看米塔串了一串之後也跟著一起做了起來,二十個果子一串,一個緊挨著一個,圓滾滾的擠在一起,倒是很漂亮。
米塔還告訴她,「那些晾乾的草葉子也是這麽串,如果哪一年蘑菇多,我們也這麽串起來,留著過年加菜,不過今年沒有下雨,你們帶回的那些蘑菇,阿媽就做主今晚加菜了,不留到過年再做。」
這種事顧熙月當然沒意見,她現在滿腦子都要把這些漂亮的紅果子串成串,等赤贏回來後給他大大的驚喜,讓他好好的看看她的成果。
赤贏一回來,就發現顧熙月左手和右手分別掛了兩串紅果子,張著雙臂,繞著圈,跟他顯擺。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問她,「你串的?」
「是啊,我親自動手串的,好看嗎?」顧熙月眨著眼睛,朝著赤贏一閃一閃的。
赤贏覺得她這個樣子真的是非常非常可愛,伸手一撈,將她帶進懷裡,低聲說了句,「好看,還好吃!」之後頭一低,直接將她的紅唇含進口中,輕柔輾轉,細細品嘗。
顧熙月沒想到自己只是跑來展示她串的果子而已,自己反倒被赤贏給吃了,她被吻得腦袋暈暈的,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兩人這樣子把晚一步進門的耶華嚇了一跳,正要跨過門檻的腿尷尬的停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他還是體貼的退了一步,沒有打擾小倆口的親熱,轉身出了大門,在大門口吹起了冷風。
耶華吹了會冷風,不由得嘆了口氣,傲景下了田就直接去找嵐卓了,而赤贏一回來就有美人投懷送抱,他這個做大哥的與他們兩個一比,總覺得有些冷清。
然而想到四個月後,灼裳的生辰一過,他就要八抬大轎把她抬進家裡來,心中不免充滿了期待。一想到四個月後,他一回到家裡,灼裳那張笑得極為燦爛的小臉就會出現在他面前、圍在他左右,他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許多,更由衷生出一股滿足感,直恨不得時間直接跳到四個月後,小姑娘穿著火紅的嫁衣,歡歡喜喜嫁給他。
耶華嘆了口氣,心中驀然一笑,暗道:耶華,你就承認吧,你是期待灼裳嫁過來的,比任何人都期待。
耶華再度踏進院子時,赤贏已經抱著顧熙月回屋子了,在屋子裡,赤贏又纏著顧熙月吻了許久,直到顧熙月實在受不住了,小手抵著他的肩頭,使勁的推他,喘著氣說:「赤贏,要吃晚飯了,我們快下去吧,不然米塔大嬸要著急了。」
赤贏蠻橫不講理,「是你問我好不好吃的,我是在身體力行的告訴你!」
顧熙月沒轍,只能哄他,「那我們也要吃晚飯呀。」
「我吃你就能飽了。」說完,他就將顧熙月撲到了床上,吃了一晚上,滿臉饜足。
赤贏是決定不吃晚飯只吃顧熙月的,但他捨不得讓顧熙月一晚上都餓肚子,所以他大半夜的,披著衣服跑出去給顧熙月熱飯菜。
顧熙月懨懨的躺在床上,連手指都不想動,更不想吃什麽飯菜,她伸手抓住要下床的赤贏,搖著頭告訴他,「你別去了,我不想吃了。」
她說不吃,赤贏當然不捨得讓她不吃,於是拍了拍她的頭,溫和一笑,「你先閉著眼睛睡一會兒,很快就好的。」
顧熙月眯著眼睛等赤贏,她實在困得很,又記得赤贏下去幫她拿飯菜,時睡時醒,睡得並不踏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門被推開,赤贏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擺了一碗粥,他把粥放到桌子上,走到床邊,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顧熙月哄起來,柔聲叫她,「乖,我們起來喝粥。」
赤贏做的是很特別的粥,他把新鮮的果子剁碎,又切了幾片綠油油的草葉子,給她熬了一碗又軟有稠的稀粥,更讓顧熙月驚訝的是,粥里還放了一枚乾棗,要知道,這東西在東擎雖然常見,但赤贏他們的村子里並沒有。
她好奇的問赤贏,乾棗是哪裡來的。
赤贏告訴她,「今天那措從小鎮回來,給他懷孕的妻子帶了些乾棗,我從他那裡拿了些。」
那措的媳婦兒快生了,大概就是最近的事情,顧熙月記起當時那措送她一盒較貴的胭脂,便想著這次要給那措包一份豐厚的洗三禮。
赤贏說:「東西我早就準備好了,是走馬幫時,找能工巧匠打了一條金長命鎖和一副金手鐲。」
聞言,顧熙月發覺赤贏送禮總喜歡送金子。
赤贏笑了笑,解釋說:「我阿媽當年嫁給我阿爸,只是為了給我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她覺得我們母子不能永遠拖累我阿爸,所以對金銀格外執著,害怕有朝一日我們母子會重新流落街頭。我受阿媽影響,也喜歡實實在在的金銀。大概到了我快四歲時,因為阿爸的人太好了,阿媽才放棄這個想法,安心的在家中相夫教子。」
四歲?傲景和赤贏正好相差四歲!
顧熙月問:「是因為米塔大嬸和格桑大叔生了傲景,所以才安下心了?」和格桑有了共同的孩子,米塔安下心來也實屬正常。
赤贏一聽卻搖了搖頭,「是我阿媽安下心來,喜歡上了我阿爸,跟阿爸圓了房,之後才有了傲景。」
「啊?」顧熙月驚訝不已。
赤贏說:「當時大娘去世才不到半年,阿爸就不顧所有人反對娶了我阿媽做續弦,其實他當時並不是為了要再娶個妻子,而是想名正言順的給阿媽一個身分,給還未出生的我一個身分。當時他就告訴我阿媽,可以不用當他是丈夫,把他當親人看待就可以了。他們成親後一直分房睡,後來到我三歲的時候,阿媽對阿爸日久生情,真的喜歡上了他,想要做他的媳婦兒。」
顧熙月這時才明白,原來米塔的經歷竟然也這般坎坷,她看了看赤贏,大概能猜出赤贏的親生父親是位有權勢的,但是米塔和他的親生父親又是什麽關係呢?
赤贏笑了笑,沒說,顧熙月知道,一旦提及他的身世,他就諱莫如深,不願多談。
顧熙月又發現了另一個盒子,裡面裝的同樣是一條金長命鎖和一副金手鐲,樣式精緻,花紋精美,與要送給那措的那一套並不一樣,但顯然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顧熙月捧著這隻盒子問赤贏,「除了那措,還有別人要生寶寶嗎?」
赤贏搖了搖頭,「沒有。」
顧熙月不解地問:「那你怎麽準備了兩份洗三禮?」
赤贏笑了笑,道:「這份是給我們兒子的。」
顧熙月頓時無語,他……準備的也太早了吧!
自從耶華決定不推延婚期之後,米塔也展現她的辦事效率,短短半個月就給灼裳過了聘禮,婚期定在四個月後,也就是灼裳過完十四歲生辰後的半個月,耶華將要迎娶她過門。
耶華要成親,這絕對是家裡的大事,米塔特意備了份極厚的聘禮,相比別人家的聘禮要貴重了不止三倍,而米塔這般鄭重其事,極力張羅,裡子面子全給足了,就是想要讓灼裳家覺得滿意,讓親家不覺得自己把女兒嫁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