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細水長流2

農曆新年前夕，宋秋雅與宋浩天雙雙踏上了回國的航班。紐約這個國際化大都市再繁華熱鬧，在他們的心中仍舊比不上太平洋彼岸的這個城市。

然而奇迹並沒有在這對年輕的夫婦身上發生，直到回國的時候，宋秋雅仍舊沒有如願以償懷上寶寶。他們即使放開心態不去想太多過關於孩子的事情，可是懷孕這事兒只能順其自然。

正如愛情，並非強求就能得到。

半年後重新踏足這片熟悉的土地，宋秋雅感覺整個人就像重生了一般。機場里掛滿了喜慶的裝飾，還沒走到出閘口，宋秋雅已經遠遠看到宋景天站在人群當中，舉著手寫的大字報，笑得一臉滿足。

「歡迎宋氏夫婦回國！」

宋浩天回頭摟著身旁的女人，嗤笑說：「你看看，景天還是那麼無聊。」

「不，我挺喜歡這種熱情的迎接方式。」宋秋雅掙脫了宋浩天的大手，大步走上前，沖宋景天甜甜一笑說：「今天不用陪老婆嗎？怎麼有空過來接機？」

「老婆固然重要，可是老姐也不能得罪。」宋景天的頭髮剪得很短，看起來精神爽利。才幾個月沒見，整個人足足胖了一圈，渾身散發著將為人父的喜悅。「對了，今天特意給你準備了接風宴，由我們親愛的老爸掌廚，千萬不要太驚訝。」

宋秋雅忍不住笑了出來，反問道：「老爸怎麼會掌廚？他不是說男人不下廚房嗎？」

「惹媽媽生氣了，所以這個月都是他在做飯。」宋景天小心收好大字報，主動上前接過宋浩天手中的行李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邊請，車子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

回到別墅已經是傍晚時分，海市適逢暖冬，院子里的桃花開得燦爛，粉色的花瓣灑了一地。臨近春節，家裡早已充滿了節日的氣氛，到處是喜慶的用品和擺設。就連大門口，也貼著手寫的「福」字。

「別太驚訝，那是老爸的作品。這些日子無聊，他陪媽媽去學書法了。」宋景天解釋說。

越過米白色的英式圍欄，宋秋雅有種溫暖內心的熟悉感。這間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別墅，到處洋溢著屬於她和宋浩天的回憶。

「小雅……」葉靜雯早已站在別墅的正門口，展開手臂往宋秋雅的方向撲過來，緊緊把她擁入懷中感嘆說：「坐長途飛機累不累？想死媽媽了……」

「不累，在飛機上還一直念著媽媽做的紅燒排骨呢。」宋秋雅親昵地勾住葉靜雯的腰，簇擁著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客廳里，秦思雅穿著寬鬆的悠閑服，正坐在沙發上吃水果。她的頭髮剪短了，看起來更顯俏麗可愛。看到宋秋雅走進來，她連忙站起來熱情地打招呼：「姐，歡迎回歸！」

微微凸起的小腹，秦思雅看起來應該也有四個多月了吧。畢竟年輕，懷孕以後氣息變得更好，面若桃花的樣子增添了幾分小女人的嫵媚。

「思雅，很久沒見。我給你帶了手信，是你上次看中卻沒貨的手袋。」宋秋雅打從心底里喜歡這個弟媳，之前她到紐約的時候兩人結伴一起逛街。結果秦思雅看中的一款手袋斷貨了，她一直記在心裡，跑了好幾趟才買回來。

挑眉一笑，秦思雅露出迷人的小酒窩道謝說，上前抱住宋秋雅的胳膊撒嬌說：「真的嗎？太好了……姐，你對我真好。」

恰好這時，宋立珩從廚房裡探出腦袋，臉容嚴肅地提醒說：「可以吃飯了，人都到齊了嗎？景天，快進來幫忙擺桌子。」

宋秋雅回頭一看，發現宋立珩正穿著粉色的圍裙，一手拿著勺子的樣子活像家庭煮夫，忍不住笑了起來：「爸，我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看到半年沒見的女兒，宋立珩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意，故作正經地說：「嗯，胖了一點兒，看來浩天沒虧待你。」

「我怎麼敢虧待你的寶貝女兒。」宋浩天把行李箱往角落裡一推，失聲笑了出來：「我虧待我自己也不會虧待小雅。」

「量你也不敢。」宋立珩這才揮了揮手，朝宋秋雅打招呼說：「小雅，我做了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快過來嘗嘗。」

能看到嚴肅而大男人主義的父親親自下廚，在宋秋雅的記憶中真沒多少次機會。可是這種能與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氣氛，是最溫馨而美好的。

「小雅，你爸今天特意給你準備了豐盛的晚餐。」葉靜雯湊到宋秋雅的耳邊，輕聲提醒說：「全家人就他最興奮，知道你要回來大清早就吵醒我去超市準備食材了。」

父愛如山，卻往往是沉默而無言的。宋秋雅的心頭一暖，扯住葉靜雯的手露出燦爛的笑容：「媽媽，你是不是吃醋了？」

「對呀，自從你和浩天去了紐約以後，他天天念著你，擔心浩天照顧不好你。」葉靜雯微微一笑，嘆氣說：「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國，可他就習慣在我的耳邊嘮叨，估計是年紀大了的緣故。」

養兒到一百，長憂九十九。這個道理，宋秋雅現在總算深刻體會到。

簡單的家宴，普通的飯菜，因為有家人的陪伴所以有種不一樣的味道。大概是宋秋雅的錯覺，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避開了宋浩天沒有接受整容手術的事情。他們像從前那樣談笑風生，一頓飯下來已經將近十點半。

宋景天送秦思雅回家了，宋浩天把行李拖回卧室準備好好收拾，而宋立珩像往常一樣在客廳里看報紙。時光又回到了從前，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和諧而平靜。

廚房裡只剩下葉靜雯和宋秋雅兩人，她們分工合作一起洗碗，母女倆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親密時光，一起聊天的時候有說有笑。

知母莫若女，宋秋雅輕易捕捉到葉靜雯臉上的關心，以及欲言又止的態度，小心翼翼地問道：「媽媽，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問我？」

「沒……沒有什麼問題。」葉靜雯尷尬一笑，垂下頭繼續洗刷碗碟。「太久沒看到你了，現在多看幾眼不行嗎？」

「當然可以，你喜歡看多久都行。」宋秋雅放下洗碗布，改為抱住葉靜雯的胳膊，鼓足勇氣問道：「媽媽，你看到浩天沒有做整形手術，是不是覺得很意外？」

「意外？倒也沒有。」葉靜雯勾唇一笑，無奈地說：「他之前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提及過，說考慮清楚整容手術遲點再做。要是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遲一點也無妨。」

「你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決定嗎？」宋秋雅又問。從小到大，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喜歡瞞著葉靜雯。如今碰到這麼大的難關，她與宋浩天已經商量過了，決定把一切向葉靜雯坦白。

輕輕搖頭，葉靜雯嘆氣說：「我向來尊重你們的決定，如果你們想要告訴我，不用問也會主動說出來。」

說不擔心是假的，可是葉靜雯相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宋浩天改變主意延後手術的時間。

「其實，我們希望先要寶寶，再進行整容手術。醫生也說了，整容手術不是一次就能達到期望，長期用藥可能會影響剩餘。」宋秋雅的聲音壓得很低，直言不諱地說：「我們在紐約的時候到醫院做過檢查，醫生說浩天的身體有點兒問題，建議我們做試管嬰兒。景天的婚禮過後，我們打算找江醫生重新檢查一遍。要是情況一樣，我們先做了試管嬰兒，再回紐約接受手術。」

葉靜雯差點把手中的碗摔掉了，露出錯愕的表情盯著宋秋雅，許久才壓抑心裡的驚訝問道：「試管嬰兒？」

「嗯，檢查報告顯示浩天的精|子存活率低，自然受孕比較困難。」宋秋雅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語氣平靜，安撫說：「其實情況也不算太糟糕，我和浩天的心態也已經調整好了。」

緩了很久，葉靜雯才擦乾淨雙手，臉色凝重地看著宋秋雅陷入了沉思。畢竟是過來人，短暫的震驚以後，她的心情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可是任誰也想不到，這兩小口會經歷這種事情。

「小雅……」葉靜雯輕聲呼喚著宋秋雅的名字，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是她變老了嗎？還是孩子們已經長大了，遇到這些挫折已經學會獨自面對以及承受。她作為兩人的母親，卻總是後知後覺。

「媽媽，別擔心。」宋秋雅擠出一絲笑容，解釋說：「我向你坦白這些事情，只是想告訴你我們都長大了，能獨自面對很多困難。人生總不會一帆風順，這次的考驗我們並不害怕，相反會一起努力渡過難關。」

說著，宋秋雅輕輕擁抱著葉靜雯，補充說：「也許這一次，是上天對我和浩天最大的考驗。只要能熬過去，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一定會的！

回到卧室，宋秋雅發現宋景天已經從浴室里出來，換上深藍色的家居服，正靠在床邊翻閱手中的相冊。

「在看什麼？」宋秋雅懶洋洋地趴在床邊，發現宋浩天正在整理他們在紐約時拍的照片。照片中幾乎都是她的單人照，偶爾拉來路人幫忙合照，看起來就像逃課的大學生。

「你跟媽媽說了我們的決定？」宋浩天一邊翻閱相冊，一邊問道。

「嗯，她心裡挺內疚的，卻十分尊重我們的決定。」宋秋雅心不在焉地應答。

宋浩天合上相冊，揉了揉宋秋雅的額發說：「快去洗澡吧，今天折騰了這麼久，你也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