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村莊的教堂
夜晚。
村莊依然嘈雜,醉酒的士兵們在村莊的各個角落大聲喧嘩。
不過,在這片嘈雜中,仍有一個安靜的地方。
那是坐落在地勢較高之地的一座教堂。
教堂的大門緩緩地打開,露出了黑影的一角,黑影往四周看了一眼,確認沒人在四周,立即又關上大門,回到了室內中央,那裡聚集著同伴。
他們有老有少,圍著個圈,中心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瘦弱男人。
他鐵青著臉,垂頭喪氣地說道:「對不住大家了,要不是我們失敗了,村子就不會這樣……」
氣氛十分壓抑,特別是聽到了瘦弱男子坦白說出他們昨天去襲擊叛軍的事實,這股壓抑一瞬間爆發了。
「真是荒唐!你為什麼去招惹他們!你要是不招惹他們的話……我們村子怎麼會……!」人群中,一個穿著教士服的老頭氣得渾身發抖。
「可是,如果我們不先行動的話,遲早也會這樣的!包括告訴我叛軍情報的鄰村也是,好幾個村莊都被掠奪了……要不是我去那邊借種子,都不知道遭到掠奪后的地方,竟然那麼慘。」
想起了那個村莊到處是燒毀的房屋,臨時堆起的墓碑,以及老人和小孩因為飢餓而消瘦的臉,男人感覺一陣痛心。
「別推卸責任!原因是在於你們……!」老頭憤怒地指著男人,以及站在他身後一起行動的年輕人們。
年輕人們個個都低著頭,沉默不語。
畢竟對方是村莊里地位僅次於村長的教士,再加上他們都感覺在這件事情上有不少的責任,因此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駁。
這時,一對中年夫婦插嘴道。
「好了好了,這件事都過去了。比起這個,泰勒斯,跟你一起去的卡爾、威瑟,還有霍爾姆呢?怎麼沒看到他們……。」
「對啊,昨天你們不是一起出去了嗎?」
這對中年夫婦從昨天起就沒有見到自己的孩子,要不是老頭一直喋喋不休,讓他們插不上話,他們早就想問了。
男人身體一僵,臉色變得蒼白無比,他低下頭,緩緩地說道,「他們,都被叛軍殺了……」
「什麼……!?」
這對老夫老妻的臉色一陣蒼白,作為死者的親人,聽聞如此突然的噩耗,他們幾乎快要暈倒在地。
「對不起。」男人跪了下來,淚眼橫流,「是我的錯,我沒能保住他們。」
「你,你,你還有臉哭……!被打斷話的老頭驚訝了一陣,隨即繼續罵道。
「夠了,別怪他了。」就在這時,一個嘶啞的聲音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眾人回頭望去。
教堂的大門,走來一個中年人和一個銀髮的小女孩。
中年男走路一瘸一拐,小女孩攙扶著他,緩緩朝人群靠近。
「艾琳,還有托馬斯……你們不是在村長那裡嗎?」老頭驚訝地看著他們,「等等,托馬斯,你的腳……?」
「呵呵,小傷而已。」中年人——托馬斯苦笑著說道。
「……該死的叛軍。」猜想到了事情的始末,老頭氣憤地說道。
「爺爺剛剛起來了,不過聽到叛軍的事情,又氣昏了過去……」村長的孫女,艾琳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撒拉瑪大嬸在幫忙照看他。」
「這樣啊。真是不幸。」
眾人的視線,集中在男人身上。
男人抿著嘴巴,沉默不語。
「等等各位,這件事不是他的責任。」對此,托馬斯卻搖頭否決道,「至少村莊被襲擊的事情,不是他的錯。」
「啊?」
「托馬斯叔叔在幾小時前,已經找那個智障首領談過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泰勒斯哥,襲擊他們的人一直躲在這所教堂里。」艾琳解釋道。
「這是什麼意思?」老頭疑惑地望著托馬斯。
「泰勒斯,你說說,那些叛軍來到這個村莊后,做了什麼?」托馬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把問題轉向另一人。
泰勒斯疑惑地看著他,以為他要追究自己的責任,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他們劫走了我們村子大半的儲備糧、部分村民的財物,以及……綁架了村子里,年輕的姑娘供他們享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說不定……」
泰勒斯說著,臉上的神色越是痛苦。
托馬斯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他們在我們村裡,肆意妄為地搶奪,把整個村莊里裡外外都給搶了一遍,但是,各位,你們知道叛軍為什麼只是入侵民居,卻唯放過了這所教堂,甚至連來都沒來過?」
「這是……」村民們一臉茫然。
「如果叛軍真的是因為被泰勒斯襲擊了,才來報復村子的話,怎麼可能不搜索所有的地方,把襲擊他們的主謀抓出來嚴懲?」托馬斯嘆了口氣,望著這個擺滿破舊的木桌和木椅,由村民籌資搭建的空間,繼續說道:「然而,他們並沒有那麼做,那是因為,他們覺得沒有必要。恐怕是搶劫了那麼多的村子,積累了不少經驗吧,與其移步到這種什麼都沒有的教堂,不如專心在民居搜刮。」
「也就是說,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掠奪物資,而不是報復。搶走了村子的儲備糧、村民的私人財物,以及綁架了村子里,那些年輕的姑娘,都只是因為這個緣故。」
「就算泰勒斯沒有去襲擊他們,他們都沒打算放過我們村子。」托馬斯掃視了眾人一眼,最後總結道。
人們紛紛陷入沉默,他們在聽完這段話后,都選擇閉上嘴。因為他們發覺,自己的感情論在無可辯駁的事實面前,是多麼的無力,把責任歸結於某人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不過,還有一個人提出質疑,那就是泰勒斯自己,儘管他感謝這兩人為自己說話,但他心中的負罪感,沒法讓他老實接受,於是他想都不想便說道:「叛軍沒來搶教堂,只是偶然吧,今天不是禮拜天嗎,說不定他們只是有所顧忌……」
「泰勒斯哥。」一旁的艾琳皺便著眉頭說道:「強盜是不會信仰上帝的。
「那,那也搞不好是因為被襲擊了,才遷怒於我們啊……?」
「他們一個人都沒死,哪來那麼大的脾氣?」艾琳嘆息般地望著辯駁變得越來越無力的泰勒斯:「如果他們是脾氣那麼暴躁的部隊,比起來襲擊我們村莊,早就去攻打首都了吧。」
艾琳走到了泰勒斯面前,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乾的很好,我作為代理村長承認你的忠誠。泰勒斯哥。」
「艾琳……」泰勒斯愣著看了她幾秒,釋然嘆道,「謝謝了。」
現場的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
牽扯到事情的年輕人們也紛紛露出微笑。
但根本的問題還未解決,因此不少人還在嘆氣。
「那……現在,該怎麼辦?」
「是啊,該老實地等到明早他們離開嗎?」
「不行!我女兒……剛剛被叛軍抓走了,我必須去救她。」
「別說傻話,你沒看見反抗叛軍的那些人嗎!就連老好人的托馬斯也被打斷了一條腿啊!」
村民七嘴八舌地提出各自意見。
老頭滿臉焦急,卻也說不出什麼好的辦法。
看到此景,艾琳看了托馬斯一眼。
托馬斯輕輕地搖了搖頭。
「可是,托馬斯叔叔……」
「那個,可以讓我說幾句嗎。」
教堂的角落,響起了人聲。
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下,一個青年從陰影中出現。
他穿著黑與藍搭配的奇異服裝和一件鎖子甲,漆黑的頭髮在燈光的照耀下,特別顯眼。